作者有話要說:


    有親說第五章看不到,月染就把內容乾坤大挪移過來了。


    賈敏難產證紅樓


    自從林族長家的大兒媳婦李大奶奶在夏清蓮的診治下生下嫡子,就對夏清蓮親切無比,常常邀請夏清蓮過府做客。


    這族長家有四個兒子,老大林靖和老四林謙是嫡子,老二林諧和林靖隻差三個月,是方姨娘所出,而方姨娘以前是林族長的母親林老夫人身邊得力的大丫鬟,在族長夫人江氏進門之前就給了林族長當通房丫頭,後來生下兒子就抬了做姨娘。因她是老夫人身邊出來的,較之一般的姨娘,更有體麵一些,即便是正房夫人江氏,也要高看她一眼。而方姨娘跟在林族長身邊的時間又是最長,比之江氏竟還要更得寵一些,所以林諧雖是庶子,但卻是林族長最寵愛的兒子。老三林落生母張姨娘在生他的時候難產死了,從小是養在主母江氏的身邊的,但不曾記在江氏名下,既不是長子也不是幼子的他,就像個隱形人一樣,連各房主子身邊稍稍得寵的下人,都能對他擺擺譜。


    夏清蓮從聽說這些,就覺得複雜,這古代的女子,將後宅當成一生的戰爭,丈夫是要拉攏的倚靠,又要提防被別人拉攏去成了對頭。


    夏清蓮對於李大奶奶的邀約,常常是三四回才應那麽一回。夏清蓮當初雖是利用了她,但終究給予得更多,否則李大奶奶這輩子都別想有嫡子。


    可是李大奶奶因為有了嫡子,底氣足了,原本對於庶子庶女和顏悅色的她,開始慢待起來,雖說周圍眼睛多著,並不敢虐待他們,但幾個孩子的待遇明顯不如以前。


    夏清蓮每每想到這裏,心裏總有些別扭。但她終究不是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的人,想了想也便拋開了,她畢竟不是救世主,沒有辦法背負那麽多人的人生。


    這一天,又是卻不過李大奶奶的熱情,夏清蓮隻好前去赴約,臨行帶上了夏凝玨。


    夏凝玨已經八歲了,依然帶著些嬰兒肥的臉蛋已經出落得極其明豔,她的容貌要更像父親一些,蘇進雖然人品較差,但相貌卻是堂堂,否則也不會勾得夏老夫人當女兒般養大的丫鬟不顧臉麵地自求了給他做妾。隻眼睛要像母親夏曉蓉,水潤晶瑩,顧盼之間別是一番風情。但她在外人麵前卻又別有一股清冷銳利地氣質,整個人看起來矛盾得很。


    夏凝玨安靜地跟在夏清蓮的身邊,在外人麵前她都不是多話的人。平時在家中,都是由她照顧弟弟和祖母,年紀雖小,可辦事從來穩當妥帖。夏清蓮開始出診忙碌後,家中大小事務漸漸都交到她的手中,夏家人口簡單,不過主子四人,下人也就不到十人,除了杜管家夫婦和吳英是濟南跟來的老人,夏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和夏安瑜身邊的嬤嬤是到了蘇州就買來的,其他四人則是後來買的,除了分了一個到夏凝玨的身邊,另兩個丫鬟和一個小廝,都是為了跟夏清蓮出診而特意買來的。


    夏清蓮的名聲傳出去後,漸漸的,便有一些身份高的求診者出現,她們不願也不方便上門求診,便請了夏清蓮出診,夏清蓮也不推脫,但一般也都讓吳英打聽清楚對方的底細才同意上門,畢竟在這個年代,她一個弱女子,若是被人誆了,怕會求訴無門。所以就買了兩個粗壯的丫鬟跟著出門,這兩個丫鬟是特意尋來的,天生力大,會些拳腳。夏清蓮又假托書中看來的,將擒拿手等現代實用的武術教了個大概。這樣一來,雖不敢說能對付上幾個彪形大漢,但普通男子卻絕對不會是她們的對手。


    這日,因是到林府,也算是常來常往的,夏清蓮便隻帶了一個丫鬟梓蘭,留下了梓芳,夏家本是小門小戶,也不講究身邊丫鬟婆子簇擁的排場,更何況她和夏凝玨都是獨立慣了的人,身邊的丫鬟幫忙做掉點活計就好,真要整天被人包圍著,她們自己就先忍受不了。


    李大奶奶這天卻有些心神不定的樣子,隨口讚了夏凝玨幾句,便瞧著夏清蓮欲言又止起來,眼神也極其怪異,既無奈哀傷,又有些憎恨厭惡。


    夏清蓮微笑著和李大奶奶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李大奶奶這兒的茶葉都是極不錯的,她便慢慢品著茶,對於李大奶奶的欲言又止,她就當作沒有看見,也不接茬。隻是對於李大奶奶複雜的眼神,夏清蓮也不覺得有些心驚,戒備起來。


    夏清蓮和李大奶奶打了一年多的交道,早已明白這個女人的不平常。嫁入林府六年,雖無所出,卻能四方平衡,對上謙恭孝順,對丈夫體貼溫存,對妾室通房關懷備至,對庶子庶女視如己出,對下人恩威並施,管家大奶奶的地位竟不曾動搖過半分。


    但即便如此,沒有孩子的她,就像是在懸崖上走鋼絲,一時半刻也不能疏忽,否則一失足又何止千古恨。


    所以,對於夏清蓮的幫助,她是感激的,可是想起自己丈夫前幾天和自己說的話,她又不由得揪緊了手中的帕子。


    一個月前,李大奶奶邀請夏清蓮來做客,聊得久了些,夏清蓮告辭的時候撞見了林靖。一麵之緣,誰知林靖就對她上了心。前幾日,便提出讓李大奶奶去和母親江氏說要納夏清蓮做側室。


    李大奶奶是又驚又怒,夏清蓮算是她的恩人,可一旦成了和她搶丈夫的女人,便立時又變成了敵人。李大奶奶是決計不可能讓夏清蓮進門的。夏清蓮那一身高明的醫術,若是在她身上施展開來,怕她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側妻不同於妾室,沒那麽好打發。她費了那麽多的心力才保住自己在林府的地位,如今又有了嫡子,正是要開始清除隱患的時候,可狼還未曾驅除,又怎會願意引虎進門?


    所以李大奶奶並不曾和林夫人提起林靖的心思,反說要先探一探夏家的口風,若夏家不願意,真上門提親被拒,那就失了麵子了。


    林靖想想便也同意了。


    所以李大奶奶又邀了夏清蓮做客,想探探她的口風。


    可夏清蓮年已過二十,早已過了婚嫁最好的年紀,是老姑娘了,最好的歸宿也不過是給人做繼室填房,若能做林氏族長嫡長子的側室,必然是願意的。所以李大奶奶不敢開口,怕夏清蓮一旦答應了,事情就無轉圜的餘地了。


    可若她不能將林靖的念想徹底熄滅了,林靖跳過她直接找了江氏,事情若不成還好,若成了,林靖必然疑她起了妒忌之心,那不僅她會失了自己一貫在丈夫心中善解人意的立場,以後行事怕也容易露了行藏。


    猶豫了許久,李大奶奶便讓丫鬟帶著夏凝玨到花園逛逛,把夏凝玨和梓蘭支了開去。


    夏清蓮一見這架勢,便知李大奶奶有話要說,而且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林大奶奶思來想去的,終究還是開了口:“清蓮,我一貫是拿你當親妹妹看的,有些話我說了,若說的不妥當,你可別惱,我是絕沒有壞心的。”


    夏清蓮忙放下茶杯,道:“大奶奶說的哪裏話,大奶奶是怎樣的人我是再清楚不過的了,這些日子的相處難道是處假的嗎?大奶奶有什麽話,盡管直說就是。”


    “清蓮既然如此說,那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李大奶奶有帕子按了按嘴角,似是醞釀了一下情緒,“我娘家有個親戚,家境殷實,人也出息,隻家中子息不盛,隻一個嫡子,便想再娶一門側室。”


    說道這裏,李大奶奶頓了頓,看了看夏清蓮,才道:“他們不知從哪打聽到了你,便求到我這,托我做這個媒人。我並不曾答應,我自是覺得清蓮千好萬好,即便是做側室也是委屈的,可……”


    可除了那無人肯嫁的,又有哪個好人家的男子留到二十多還未娶妻的?


    夏清蓮自是知道李大奶奶未竟的話語要說的是什麽,倒也不在意。若是真正的古代女子,怕是要惱羞成怒的,夏清蓮自是不會的,來自現代的她,三十多歲依然單身,何況現在才二十出頭?在現代,正是大學最美好的年紀,哪裏像現在,沒孩子都是不幸的了。


    李大奶奶歎息一聲,拉近夏清蓮的手,輕拍著,推心置腹地道:“我知道,這事本不該直接問你,而是該和夏老夫人商議,可我知道你是個心氣高的,怕你不高興,就沒直接答應男方,想先問過你的意思。”


    夏清蓮的反應卻完全出乎李大奶奶的意料,既沒有惱羞成怒、也沒有嬌羞不已,而是坦蕩地笑道:“大奶奶的意思我明白,也不用問過母親了,清蓮的祖母曾有遺言,凡夏家女兒,絕不於人為妾。”


    李大奶奶心中一喜,按捺著道:“並非妾室,而是側室。”


    夏清蓮似笑非笑地看著李大奶奶:“側室也不過是高級一些的妾室,清蓮就是終身不嫁,也絕不會違背祖母的遺言。”


    李大奶奶見了夏清蓮的表情,懷疑夏清蓮已經猜出了些什麽,但聽了夏清蓮的回答,心中卻著實鬆了一口氣。古人重孝道,長輩遺言,無論如何都是不能違背的。這樣一來,她既有了言語回複丈夫,又不用擔心恩人變仇人。


    如此,李大奶奶心情好轉,便有了說笑的心情。


    夏清蓮見了,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那次撞見林靖,她便覺得不妥,林靖看她的眼神有些露骨。夏清蓮在現代從小學到大學,從來都是校花級別的美女,回頭率向來不低,甚至對她吹口哨的男生也不是沒有。但這畢竟是古代,一個男子如此露骨地盯著一個女子瞧,而且還是未出閣的清白女子,這不僅是對她的不尊重,更是一種侮辱。


    看來,以後林家還是盡量不要來了。夏清蓮如此想著,便意欲告辭。可李大奶奶好不容易了結一樁心事,哪舍得就此放她離開,隻盼多留她一會,也好在丈夫麵前表明自己盡了力。


    這時,丫鬟帶著夏凝玨進來了,急道:“大奶奶,外麵有人來找夏二姑娘,說是林大人的夫人難產,請夏二姑娘前去幫忙。”


    “林大人?回鄉丁憂的那個林海林大人?”李大奶奶急問道。


    “是的。”丫鬟回道,“來人是從夏家找過來的,求夏二姑娘盡快趕去,說是穩婆已經無法了,大夫又不能進去……”


    夏清蓮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匆匆行了一禮:“大奶奶,救人如救火,清蓮這就告辭了,下次再來拜訪。”說完,疾步走了出去。


    夏凝玨緊跟其後,小聲道:“他們是駕了馬車過來的,我讓梓蘭和你坐他們的馬車過去,我坐自家的馬車回去,然後讓梓芳到林家找你,安和認得去林家的路,讓他們三個陪你,奶奶也能放心一些。”


    此時天色已近傍晚,若是不順利,夏清蓮今晚怕是不能回家的,她必須回去安撫祖母和弟弟,反正即便她跟去林家,也是無用的,這裏的條件根本不支持破腹產,沒有工具,而她自己又僅僅八歲,誰會相信讓她在肚子上劃上一刀而不會死?


    與其糾結無法實現的事情,倒不如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


    夏清蓮點點頭,二話不說就上了林家的馬車。


    林家的安排倒也妥當,派來的馬車上還跟著一個丫鬟一個婆子,既能安夏清蓮的心,又能將產房的情況大致和夏清蓮述說一遍。


    聽著,夏清蓮的表情也不由得凝重起來,產婦的情況很不好。


    胎兒尚未足月,因前段時間林老婦人過世,林海之妻賈氏守靈發喪勞累過度,動過一次胎氣,後來以為沒事了,今兒滑了一跤,便又發作了起來。可胎兒如今剛好八個月,民諺說“七活八不活”,對這個孩子,大家都已經是死心的了,可生產過程中,孩子的胎位居然不正,一條腿先出來了,這下,不僅孩子保不住,怕是連大人都難以幸免。


    林海知道孩子活下來的可能性極小,雖心疼不已,但還是下了保大人的令,可穩婆卻說兩個都保不住了。讓請大夫,可大夫也不能進產房,吵吵嚷嚷之間,便有人想起了夏清蓮。


    林海這時也是六神無主,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念頭,派人立即去請夏清蓮。


    此時夏清蓮坐在馬車裏,突然問那個丫鬟道:“你說你們大人名叫林海,那你們夫人叫什麽?”


    那丫鬟雖不知道夏清蓮問這個做什麽,但還是恭敬地回答:“夫人姓賈,單名一個敏字。”


    林海!賈敏!


    “那你家小姐呢?”夏清蓮覺得心跳有些加速。


    丫鬟更疑惑了,但還是回答道:“小姐名黛玉,年方三歲。”


    夏清蓮恍惚了一下,這是怎麽回事?不是還珠嗎?怎麽又跑了個紅樓出來?


    但不待她多想,林府已經到了。


    夏清蓮忙穩定了下心神,不管這是還珠的世界,還是紅樓一夢,現在總是救人要緊。其他的,又何必管它,反正她本就是個路人甲,姑且就打這一趟醬油吧。


    夏凝玨回到家,打發了梓芳坐馬車去了林家,自己則回了夏老夫人那裏,告訴夏老夫人夏清蓮出診去了,可能晚些才能回來。


    夏老夫人聽說是難產,口中念了聲佛,也知道生孩子的事情,時間上是沒個準頭的,聽了夏凝玨的安排,便也放下心來。倒也不是說她不擔心夏清蓮,隻看著小孫女也是一副平靜的模樣,便覺得必然不是什麽大事,否則一個八歲的孩子,哪裏又能沉得住氣?


    晚間,夏凝玨安置好了夏老夫人和夏安瑜睡下,便在廳內坐著等夏清蓮。雖說前世的自己熬夜是家常便飯,但耐不住她現在的身子隻有八歲,耐不住困,便頭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


    夏凝玨的貼身丫鬟梓溪見了,也不敢勸她回房,隻自己回房拿了件披風給夏凝玨披上。


    夏凝玨受到打擾,眼睛驀地睜開,清泠幽暗,梓溪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凝姐兒,夜寒,還是批件披風吧。”梓溪和梓蘭梓芳是一同買進府的,但跟在小姑娘身邊的她,反倒比梓蘭和梓芳更謹慎規矩,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對於當家的二姑娘有尊敬卻無懼怕,而對於自己服侍的小主子,她卻莫名地有些發怵。


    夏凝玨見是梓溪,也無話,隻係上披風的帶子,繼續打著瞌睡。


    夏凝玨等到夏清蓮回家卻已是天邊發白。


    夏清蓮整個人顯得極度疲憊,精神還有些恍惚。


    夏凝玨頓時心中一緊,莫不是孩子沒有保住?還是連產婦也一並去了?但是醫術再高明的醫生,也有救不了命的時候,夏清蓮向來不會鑽牛角尖,怎麽這次如此反常?


    “姑姑,你怎麽了?”夏凝玨扶住夏清蓮,有些擔憂。


    “沒事。”夏清蓮擺擺手,“等我睡醒再和你說。”


    夏凝玨聽了,知道不是什麽大事。見夏清蓮累的狠了,便不再多話,扶她進了臥室,一頭栽倒床上不動了。


    夏凝玨見梓蘭和梓芳也是一臉倦容,便叫了梓溪一同將夏清蓮的外衣脫掉,上麵沾著些汙跡,夏凝玨想了想,但看著夏清蓮疲憊的臉色,終究還是沒有喊醒夏清蓮去洗漱,隻吩咐梓蘭和梓芳等夏清蓮明日醒了,就安排沐浴,床上的被褥也拿去洗了曬了,務必要整理幹淨。


    梓蘭和梓芳忙應下了。


    安置好夏清蓮,主仆四人便出了房門,梓蘭的性子比梓芳跳脫,這時已忍不住開口:“凝姐兒,二姑娘真是太厲害了,我一直都知道二姑娘醫術高明,可沒想到二姑娘不止是高明,大家都說她是神醫呢……”


    梓蘭明顯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了,仿佛被人誇的是她一般。


    夏凝玨這時也注意到了,梓蘭和梓芳雖然臉色也有些暗淡,但精神卻顯得極亢奮。


    夏凝玨卻聽得先鬆了口氣,聽梓蘭這樣說,產婦和孩子應該都沒事,不然也不會說夏清蓮是神醫。可這也說明當時的情況是真的危急,不然也不會一下子將之拔到“神醫”的高度。


    不過,既然知道了無事,夏凝玨也就放心了,疲憊感一下子就冒了出來,她畢竟還是小孩子的身體,熬了大半個晚上,也有些撐不住了,便也不再操心,讓梓蘭和梓芳回房休息去,明早不用早起。


    吩咐完了,她自己也回房睡覺去了。


    梓蘭看著夏凝玨離開的背影,不由得撅起了嘴:“凝姐兒怎麽一點也不好奇啊?”


    梓芳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將梓蘭拖著走:“你不困啊?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我可是困死了。”


    梓蘭原本是因為精神上的亢奮便忘記了肉體上的疲憊,被梓芳這麽一說,頓時也是嗬欠連天,忙忙地進了房間睡覺去了。


    隻一邊鋪床還一邊在說:“幸好有我們二姑娘在,否則那個林夫人就要一屍兩命了……”


    而此時,原本愁雲慘霧的林海府裏,卻已換成了一片洋溢的歡騰。林海看著奶媽包好抱到眼前的小不點,笑得見牙不見眼。小心翼翼地抱過來,小孩子皺巴巴的,不足月出生的關係,顯得十分瘦小。但林海還是覺得,這個孩子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之一,另一個當然是女兒黛玉。


    已近不惑的林海,膝下一直空虛,隻有一個寶貝女兒,還從小身子骨就弱。現在終於有了兒子,又是高興又是感慨,眼睛都不由得濕了。


    孩子畢竟體弱,不宜在外久待,林海很快就讓奶媽抱下去了。又問了女兒黛玉的情況,怕黛玉被嚇到,林海並沒有告訴她賈敏生產的事情,但黛玉從小就敏感纖細,早已察覺了家中氣氛的不同,一直哭個不停,後來哭累了,才終於睡著了。


    林海交代下去,若黛玉醒了,就把她抱到他身邊來,也怕女兒哭壞了身子,反正現在賈敏已經沒事了,也不怕黛玉嚇到了。


    林海又吩咐了管家備一份厚禮,明天下午送到夏家去,若不是那夏家二姑娘,夫人都保不住,更何況兒子?


    聽產房的穩婆和丫鬟婆子說,當時夏二姑娘見了情況,淨了手便把孩子伸出的腳塞了回去,然後就在夫人的肚子上麵揉了起來。


    穩婆當時還譏諷,說若胎位不正,揉一下就好,這女子生產便也沒什麽可怕的了。但她終究是怕擔責任,現在有人頂上,她也求之不得,到時出了事,她也有借口推脫一二,嘀咕幾聲後便也退到一旁不吭聲了。


    可誰知夏二姑娘揉了半個時辰,又拿出金針在夫人身上紮了幾針,夫人原本已經無力了,幾針紮下去,卻又積蓄了些力量,夏二姑娘說胎兒的胎位已經正了,讓夫人盡管使力,她保證孩子無事。聽了她的話,夫人含了參片,便在夏二姑娘的指示下重又開始使力,孩子居然很順暢地就出來了。


    穩婆驚呆了,連說邪門,被一個婆子在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才醒過神來,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訥訥地閉了嘴。後來出門便直誇夏二姑娘是個神醫,醫術極其高明——總比被人說自己無能來得強些。


    林海也不由得感慨,若非母親過世,賈敏也不會操勞過度,但倘若不曾回老家丁憂,也遇不上這夏二姑娘,所以說,這世間的事情,兜兜轉轉,卻都似有定數一般。


    想想,又叫管家將禮物增了二成,賈敏這次傷了身子,孩子早產身體也弱,這夏二姑娘不僅醫術高明,而且是個女子,進出內宅也方便,以後怕還是要勞動她給賈敏和孩子調理身體的,禮數還是要周到些的好。


    夏清蓮一覺睡到第二日下午,隻覺得饑腸轆轆,被餓醒過來。


    “二姑娘醒了。”梓蘭聽見響動,忙推門進來。


    夏清蓮睡足了,便開始覺得身上不舒服了,昨晚回來太累了,居然也沒有沐浴就這麽睡了。此時便再也受不了了,對梓蘭說道:“幫我備水,我要沐浴。”


    “早已備下了,昨晚凝姐兒就吩咐了的,猜姑娘醒得不會太早,下午才備下的,現在還熱著,立時就能用的。”


    夏清蓮沐浴更衣之後,梓蘭已經將被褥全部換過,換下的準備明日洗過晾曬。而梓芳,聽見夏清蓮起身後,便去準備飯菜,夏清蓮沐浴之後,正好可以進食。


    夏清蓮不由得感慨,當初□這幾個丫鬟的時候,夏凝玨拿出了軍隊中的那套“令行禁止”出來,夏清蓮還恥笑過她,可夏凝玨卻堅持,說在這古代,講究“人人平等”是會被當成異端的,她沒有那個覺悟做先驅者,但心安理得地接受這等級分明的製度,她又有些不甘心,便隻能折中一下,將下人當成下屬,反正所謂的“平等”不是靠嘴皮子說出來的,而是行為上的區別。但夏凝玨從未接觸過企業的管理,倒是參加“無國界醫生組織”時常常支援軍隊,後來加入的國家病毒研究所又是軍事性質的,對於軍隊裏麵的那一套還比較熟悉,便拿出來用了。


    進了些東西墊了肚子,夏清蓮便又起身朝夏老夫人的房裏去請安。還未進門就聽見夏安瑜的笑聲,夏清蓮也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家裏有個小孩子真的是熱鬧不少,畢竟夏凝玨是個偽蘿莉。


    夏安瑜已經五歲了,養得白胖康泰,夏家出事時他尚不記事,所以也沒有什麽心理陰影,在夏老夫人的寵溺下,頗有些嬌氣。隻夏老夫人經曆喪夫喪女之痛,雖調養好了身子,但畢竟是傷了底子的,這幾年來總有些精力不濟,所以夏安瑜更多的時候是跟在夏凝玨的身邊的。


    夏凝玨雖隻比夏安瑜大三歲,卻年少老成,將夏安瑜照顧得妥妥帖帖,給他啟蒙也別出心裁,將三字經寫成一個個小故事,並畫成圖畫,以此來吸引夏安瑜認字學習的興趣。


    夏清蓮暗自好笑,夏凝玨畫的漫畫那是極能唬人的,記得前世她從開始看漫畫到學會畫漫畫不過花了三四個月的時間,夏清蓮當時連連驚歎夏凝玨真天才也,還興衝衝地把畫拿去給她朋友——一位國內有名的漫畫家看,結果,那朋友說了,夏凝玨的畫過於匠氣,靈性不足。夏清蓮這才想起來,夏凝玨這作畫的基礎,那是靠畫人物骨骼圖、穴位圖練出來的呀,那追求的就是一個準確,能畫出這身材比例、五官比例失調的漫畫人物來,已經算是一種突破了,靈性在幾乎是被尺子規範長大的夏凝玨的身上,的確可以算得上是一種奢侈的存在了。


    不過,夏凝玨的漫畫要想成名成家不容易,但拿來糊弄糊弄小孩子,絕對是綽綽有餘的。所以,雖然夏凝玨對夏安瑜管得嚴,但夏安瑜仍然是非常黏糊這個姐姐的。


    而夏清蓮也常常會豐富一下姐弟倆的教學娛樂活動,譬如說做個拚圖啊,搭個積木啊,反正倆現代人是想到哪裏就做到哪裏,隻把夏安瑜喜得無可無不可的。就連夏老夫人都笑說她們要把夏安瑜寵壞了,不過見小孫子雖然有些淘氣,卻極其懂事,在畫冊拚圖等的引導下,學習的興趣極弄,小小年紀,不說出口成章,背書是張口即來,而且還能說出含義來,並非隻會背書不理解文意,所以夏老夫人也樂得看小輩們折騰。


    此時夏老夫人見夏清蓮休息後恢複了精神,也安了心,便問起昨晚的情況,夏清蓮不欲母親操心,便說得極平淡。


    夏老夫人便歎這林家也算有心了,今兒下午便派人送了許多禮物過來。


    夏清蓮笑笑,隻道收下就好。隻提起林海,便想起《紅樓夢》來,昨日一團忙亂,也沒見到那“心較比幹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的林妹妹,想來現在林黛玉也不過兩三歲,那通身的氣質風流,現在應該還看不大出來。


    老實說,當夏清蓮知道這個世界還有紅樓,可比知道有個還珠興奮得多,《紅樓夢》一書,可謂我國古典小說的高峰,被後人賦予了一大堆的意義,林妹妹、寶哥哥更是風靡各個年齡段的人們。


    對於夏清蓮來說,《紅樓夢》是她跳過最大最絕望的坑,高鶚續寫的後四十回總有那麽些讓人不滿意的存在。此時的夏清蓮,對於林黛玉的悲劇命運僅僅隻是感慨,她從不自詡救世主,也沒有那個覺悟要將林妹妹救出火坑,隻是想到那個自己接生出來的孩子,想來便是書中所說三歲時夭折了的男孩,林黛玉唯一的弟弟。一想到這個孩子會死,夏清蓮便覺得有些別扭,想想那個孩子生下來雖不足月,但身體各個器官已經發育成熟,並非不能存活,而且他既然能夠生長至三歲,那就已經度過出生時最難捱的時段,況且以賈敏和林海子嗣不繁的光景,對於這個兒子應該是看護極周到的,又怎麽會在三歲時夭折了呢?


    想想,夏清蓮還是決定找個時間登門再看看那個孩子,看看是否有什麽缺陷。想來看在她救了賈敏母子的份上,林家應該不會將她拒之門外。


    夏清蓮又問起夏老夫人,這林海扶靈返鄉,在家丁憂,卻似乎和族中關係不甚親近。夏清蓮也有些奇怪,在《紅樓夢》書中,幾乎未曾提到林家宗族,在這個極端講究傳宗接代的年代,林海居然沒有起心過繼一個嗣子,實在有些奇怪。


    夏老夫人便講起了古,原來林海這一支,在林海的祖父林棟在世時,就分宗出去了。現在祖墳祖宅雖還在一處,和林氏宗族卻已經算是不同的兩支了。


    夏老夫人和林海差不多年紀,輩分卻要高一倍,對於以前的事情,她那時仍年幼,也隻是道聽途說,又關涉皇家,先帝雍正爺登基前的奪嫡隱秘,說得也不甚清楚。


    但夏清蓮畢竟在現代看過清宮劇,又看過許多的穿越小說,在夏老夫人的言語中,也推斷出了一段家族恩怨、權勢起伏的故事。


    林家祖上為軍功起家,林棟卻是以科舉入仕,那時官至翰林院掌院學士,仍襲了—等雲騎尉的爵位,原有個小女兒,在選秀的時候被康熙爺指給了十三阿哥做側福晉。可不過一年,十三阿哥被圈,林棟受到牽連,雖未削爵,卻丟了實權,一下子從從二品大員降至從五品的鴻臚寺少卿。


    而現在林家族長的這一支,當時卻是八阿哥門下,太子被廢,八爺黨勢大,林家這一支便也雞犬升天,趁機奪了林棟的族長之位,林家軍功原在林棟那一支身上,林家的百年鼎盛,也倚賴林棟一支,但林家族人為了不受牽連,說翻臉便翻了臉。更有那不肖的,趁著林棟尚未至家,欲奪林棟一家家產。那時,林棟之子林琅在外遊學,蘇州祖宅之中隻有老妻和兒媳華氏在家侍奉老父老母,撫養年僅二歲的孫兒林海,麵對氣勢洶洶的族人,隻得一退再退,不僅祖宅祖產都未保住,就連林琅之妻、林海之母,在推搡中被一莽漢占了便宜,當晚便投了井。林棟林琅回來,怒不可遏,雖懲治了一幹人等,卻不過是人推出的替罪羔羊,林家借著八阿哥的勢力,打壓林棟這一支,並不將其放在眼裏。


    林棟怒極卻無奈何,隻得分了宗,帶著老父老母和妻子離了蘇州到任上。林琅和妻子感情甚篤,遭喪妻之痛,後雖續娶,卻再無子嗣,僅林海一個獨子。


    林家原支卻是好景不長,康熙爺令百官推舉太子,百官大部竟都推舉八阿哥,犯了康熙爺的忌諱,下令圈禁了八阿哥,雖沒有多久就放了出來,八爺黨的勢力卻遭到了康熙爺的百般打擊。


    林家原支也不得不收斂起來,數年後十四阿哥嶄露頭角,又轉投了十四阿哥。


    可惜,最終的勝利者卻是四阿哥雍正爺。林家原支所有的投機全部落空。


    而且雍正爺登基後,十三阿哥受重用,被封為和碩親王,林棟的小女兒那時雖已過世,但十三阿哥較念舊情,也感慨林棟一家所受的牽連,及未在困境中轉投他人,那時林棟已近暮年,十三阿哥便重用了林棟之子林琅。雍正爺十分信任十三阿哥,對十三阿哥重用的人也十分恩寵,便讓林琅多襲了一代爵位。


    林家那一支所投的八阿哥和十四阿哥和雍正爺都是政敵,自然不得重用,但又畢竟官位不顯,在奪嫡中並未給雍正爺造成太大的困擾,雍正爺也不想與之太過計較,便由得林琅自行計較。


    林琅雖惱恨林家,卻也不可能與這許多族人都為敵,隻奪回了祖宅祖產,卻不願意回歸這涼薄的宗族,隻自己另起一支,對於林家,卻也是不管不顧了。


    但終因早年悲傷過度,林琅在林海考中探花的一年後就過世了。林海是雍正九年的探花郎,授翰林院編修,武英殿纂修,雍正爺將選秀的秀女之一——榮國公府的嫡女賈敏指婚給他,可謂一時榮寵。


    夏清蓮和夏凝玨聽後都不由得感慨,這政治果然是世間最黑暗的東西了。


    夏清蓮也明白了,林海這一支和林家的關係不成世仇已經算是大度了,是絕無可能在林家族裏過繼嗣子的,更不可能放心將黛玉托付,所以寧願將黛玉托給賈府,畢竟賈母對黛玉還是疼愛的。而若是托給林家宗族,不僅林海一支的家產統統保不住,就是黛玉,如此品貌,怕也會被嫁了權貴給子弟鋪路,而絕不會為她考慮婚姻的幸福與否。畢竟林海一死,林黛玉便隻是孤女一個,沒有人會為她出頭。


    對於林家宗族,夏清蓮也是看得分明的,族中有出息者不多,原可憑借林海一支在朝的影響力,子弟可得些照拂,入朝為官也並非不可,互相照應,可謂雙贏。


    奪嫡站錯隊並不可怕,可笑的是偏偏將人往死裏得罪,以致落得老死不相往來的境地,林家斷了入朝的捷徑,林海在朝為官也是勢單力孤,尤其新帝登基後,雖仍被委以兩淮鹽運使的重任,但明顯後繼無力。


    在這古代,沒有男女各頂半邊天的說法,林家沒有男丁頂門立戶,又無親戚可以照拂,所以在林海死後,黛玉除了托庇於賈府,竟無其他出路。所以即便被欺負,也隻能打落牙齒活血吞,落得淚盡而亡的結果。


    夏清蓮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找個機會再上門看看那孩子吧,看能不能避免夭折了的命運。


    如果黛玉能有個弟弟,總是一份牽掛,即便兩人最後都被賈府算計了,她也不至於為了個寶玉就生無可戀,總能有個倚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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