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是個好附庸風雅的個性,奈何他的詩才並沒有他自認的那般高明,否則也不會寫出“雨後荷花承恩露”這般的豔詩給夏雨荷了。


    但這並不妨礙他興致勃勃地給八旗子弟出了作詩的難題。


    要說清朝入關如許多年,八旗也漢化得比較深了,讀書作詩也有那麽幾個像樣的。


    在這其中,卻以剛從準噶爾戰場上下來的三人福靈安、多隆、福爾泰最是苦悶。


    福靈安還好,至少小時候也是被父親盯著念書的,做兩首詩,不會太出挑,也不至於太過不通。多隆和福爾泰就顯得有些愁眉苦臉了,這兩人,於文上麵都是極欠缺的,胡謅兩首打油詩還行,這正兒八經地作詩,卻是無從下筆。


    兩人對視苦笑一聲,幹脆放下筆,既然不會,還是老實承認了吧,這禦前,可玩不得把式,讓福靈安為他們捉筆的事兒還是不敢做的。


    三人回京不過幾日,倒也聽說了擇駙馬的流言,福靈安是庶出,多隆雖得蔭封貝子,卻也是父母雙亡的家境,福爾泰更是身份低微,父親隻是一個七品的恩騎尉,他是否能夠襲爵,還得看自身的努力和上麵的恩典。不過這次準噶爾之戰他們三人好歹也是立了功的,從乾隆讓他們前來湊數的舉動來看,對他們也必有封賞。


    是的,湊數。這三人都沒有妄想自己能夠尚公主,所以對於作詩作得不好或幹脆承認自己不會作詩,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


    所以在乾隆問多隆和福爾泰為何交了白卷時,兩人倒是一點也不怵地老實承認:“奴才隻會砍人腦袋,不會作詩。”戰場上曆練過的人,站姿挺拔,便是說著沒麵子的話,兩人也站得筆挺,連腰也沒彎下分毫。


    與兩人情況相似的,是被乾隆塞進考校眾人中的海蘭察,他是因戰功升的頭等侍衛,於作詩也是不大通的,同樣交了白卷。


    周圍響起嗤笑聲。


    乾隆皺了皺眉,有些不滿意,卻也不至於為了這點事降罪於他們。勒令三人回家好好讀書,文武要兼修。


    三人大聲應下。


    其他人的詩作也是參差不齊,其中以賈寶玉為首,富察皓禎、他他拉驥遠等幾人也是不錯,剩下的,就差強人意了。


    賈寶玉素有歪才,作的詩也頗能看得。他本人並不喜父母所言將尚公主作為光耀門楣的事,覺得太過功利了。但公主一詞,代表的卻是冰清玉潔的姑娘家,所以也並不十分排斥,作詩倒也認真,免得褻瀆佳人。


    所以乾隆對賈寶玉倒也生了幾分興趣。


    乾隆將幾人叫到前麵問話。


    幾人都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無不打起精神來認真答話。


    賈寶玉有些失望,他還以為至少能夠見到公主呢,想必也是鍾靈琉秀的姑娘家,也不知比起自家姐妹、寶姐姐、雲妹妹、林妹妹如何。


    正說著話,突然平地驚雷般乍起一聲吼:“抓刺客!”


    眾人循聲望去,果見一蒙麵刺客正揮舞著刀往乾隆的方向衝過來。


    反應最快的,是海蘭察,他本身就是侍衛,第一時間護住了乾隆。


    福靈安、多隆和福爾泰三人反應也不慢,從戰場上生死戰中培養出來的默契,很快便圍住了那個刺客,雖是赤手空拳,卻完全占了上風。若非富察皓禎和他他拉驥遠上前幫忙反阻撓了他們的配合,不用幾招三人就能拿下那個刺客。


    福靈安三人很快察覺異常,乾隆太鎮定了,而且居然沒有侍衛前來救駕。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各自意會,同時降了攻擊頻率,往後退了一下。


    富察皓禎和他他拉驥遠連忙搶上前,十幾招後一同拿下了刺客。


    福靈安三人卻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那個刺客明明有機會用刀砍傷富察皓禎的,卻硬生生地收了回去,那刀也一點都不鋒利,從他他拉驥遠身上擦過,都隻割破了一層外衣。


    刺客被擒,乾隆哈哈大笑,讓富察皓禎兩人放人,說那人不是刺客。


    富察皓禎和他他拉驥遠各自不服氣地瞪了對方一聲,同時放開了人。


    刺客摘下臉上的麵紗,跪下行禮:“奴才見過皇上。”


    乾隆大笑道:“刺客是朕安排的,就是想試試爾等的武藝,你們的表現不負朕望,朕心甚慰。”


    富察皓禎和他他拉驥遠都得意不已,跪下連稱不敢。


    多隆想要說什麽,被福爾泰一腳踩在腳背上,差點痛呼出聲,被福爾泰一個眼神製止,隻好憋著不服氣移開了眼神。


    突然看到了非常有喜感的一幕,差點笑出來,連忙憋著拿手肘撞了撞福爾泰。福爾泰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也差點笑出來,又拿手肘去撞福靈安。


    三人這般動靜,引得其他人紛紛側目,一看之下,也有忍不住笑出聲的,原本對於富察皓禎和他他拉驥遠的直冒火的眼光也不由得轉移了。


    乾隆正讚得興起,富察皓禎和他他拉驥遠也是滿臉紅光。突然聽到嗤笑聲,都怒目而視,直到看到眾人目光所視,也不由得啞然。


    大家目光所及之處,賈寶玉正抱著乾隆原本坐著的椅子腿坐倒在地,瑟瑟發抖,目光呆滯,臉色發紫,竟似被嚇傻了一般。


    乾隆頓時覺得臉上無光,也沒了興致,叫了太監將賈寶玉帶下去,又隨意說了幾句,便叫眾人散了。


    乾隆覺得被掃了興,又失了麵子,又想起賈寶玉是德嬪推薦的,一時生了一種被蒙蔽的感覺,衝到德嬪宮裏,便是沒頭沒臉地一頓痛斥,直把德嬪斥責得臉色發白、哭泣不止,這才甩手去了延禧宮。


    德嬪在乾隆走後,狠狠地砸了不少的瓷器,又拿凶狠的眼光看向周圍的宮女太監,對於這些見證了她丟臉的場景的宮女太監,直恨不得處之而後快,但她如今正遭了乾隆的厭棄,也不敢有大動作,免得更增了忌諱,隻得忍了,心中卻記下了這一筆。


    德嬪又怪王夫人對自己說了假話。若非王夫人每次進宮都對她說賈寶玉如何出息、如何聰慧、長得如何好,她也不至於推薦了他參與八旗考校,妄圖爭個尚主的榮耀。結果倒好,得了乾隆一個“膽小如鼠”的評價,狠狠地丟了麵子,更惹了乾隆不喜,實在可惱。


    德嬪不由得細數家中子弟,發覺竟無有能夠拿得出手的,也不由得生出悲涼之心來。


    賈寶玉被抬回家,賈母和王夫人驚得差點暈了過去,拉著送人回來的小太監細問究竟。


    小太監對於賈寶玉如此無膽的行為也是十分不屑,更何況賈寶玉還目光呆滯、口角流延,看起來委實不太正常,心中嗤笑:就這模樣,也想肖想公主?簡直是癩□□想吃天鵝肉。


    不過看在分量十足的荷包份上,小太監們還是漏了口風。


    賈母、王夫人和賈政聽說賈寶玉是被皇上安排的“假刺客”嚇傻的,一時也沒了言語。


    等到小太監走後,賈政揚手就對著賈寶玉一個耳光扇了過去:“孽障,沒出息的東西,賈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說著早已經氣得臉色發紅,差點閉過氣去。


    賈母雖然也是十分羞惱,但到底是心疼孫子的,眼見著一個好好兒的乖孫兒出門進了趟宮,居然傻了一般被抬回來,心中也不是沒有埋怨乾隆無事生非扮什麽假刺客的。


    如今見賈政下手頗重,僅一下子便使得賈寶玉的臉腫了許多,也顧不得失麵子的事兒了,心肝肉兒地叫起來,又拿拐杖抽了賈政一下,道是賈寶玉已經這般模樣,再受不起折騰了,若他真有個好歹,她也就跟著去了,省的人老不死留著礙了兒孫的眼。


    王夫人隻是在一旁痛哭不已,心中極危險地產生了對乾隆的怨恨之心,在她看來,自己的兒子千好萬好,卻被嚇成了這般呆傻模樣,絕對都是別人的錯。


    賈母從小就偏疼賈政,賈政也自詡孝子,賈母既然都如此說了,賈政也是無法,隻得眼不見為淨,甩手離開。


    賈母和王夫人忙派人拿了帖子去請了太醫來,開了寧神的藥劑湯子,賈寶玉卻根本張不得嘴,賈母無奈,隻得叫人拿勺子撬開了賈寶玉的嘴,將藥灌了下去。


    賈寶玉終於在藥效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賈母和王夫人如今也顧不得能不能尚主了,隻求賈寶玉能夠恢複了健康,日日裏盯著太醫施診開藥,敲打襲人等丫頭好生服侍。


    賈赦和邢夫人雖表麵不敢露了分毫,也跟著賈母哭了幾回,但關起門來,賈赦和邢夫人卻是好生喝酒慶祝了一番,兩人倒從未如此合拍過。兩人很清楚,若是賈寶玉真的尚了公主,再加上宮裏的德嬪,這榮國府的爵位,恐怕就落不到賈璉的身上了。


    而且,王熙鳳放利子錢的事,他們都不相信王夫人不知,甚至能夠肯定大頭必然都讓二房占了去。可如今出了事卻全推了在王熙鳳身上,那可是他們大房的媳婦,這髒事可不就栽到了大房的頭上?


    賈赦和邢夫人自然都是暗恨在心的。邢夫人更是生氣,她倒不是恨王熙鳳做事太過,而是恨王熙鳳得了好處,隻管孝敬二房,而把她這個正經婆婆拋在一邊。王熙鳳禁足後,邢夫人便時時作踐於她。以前還有王夫人看顧著,衣食份例著了專人送過來,王熙鳳的日子還好過些。如今王夫人一門心思撲在賈寶玉身上,哪還顧得王熙鳳?王熙鳳便落在了邢夫人的手裏,時不時惡語相向,衣食份例也被克扣良多。


    直到賈璉在外得了消息,說是賈寶玉在禦花園被假刺客嚇傻的事情已經傳的沸沸揚揚的了,而且越傳越不堪,甚至還有人有鼻子有眼地說賈寶玉大小便失禁,汙了聖地,被乾隆打了板子,丟出了宮門。


    賈赦和王夫人雖也有些著急,畢竟賈家如今尚未分府,被賈寶玉汙了的名聲,大房也是無法置身事外的。但心中又不免覺得暢快,讓賈璉趕緊去回了賈母和賈政,說這事兒緩不得,急需早作處理。實際上是等不及想看賈母、賈政和王夫人聽到這個消息的臉色了。


    賈母、賈政和王夫人聽了這個消息,賈母和王夫人當場便暈了過去。


    賈政則直接噴了一口鮮血出來,他這些日子在工部,也日日被人拿嘲笑的眼神看著,不時有人出言譏諷,以他愛麵子的程度來說,早已不堪重負,平日裏都不願出門。如今更知道了外間如此不堪的傳言,哪能不怒極攻心?


    賈政吐了口血,又見母親和妻子都已暈倒,直接衝了出去,大怒道:“我打死那個孽障。”賈赦假惺惺地勸了勸賈政,又做勸不住的模樣坐回去歎氣,心裏真恨不得賈政能夠把賈寶玉打死了事。


    等賈母和王夫人醒來,一聽說賈政去向,又急吼吼地往賈寶玉院子趕去。


    他們到時,賈寶玉已經被賈政命人按在凳子上打了好幾板子。


    賈母一見,朝賈政怒道:“孽子,你敢……”說著劇烈咳嗽起來,幾乎要軟倒在地,身旁的鴛鴦和琥珀幾乎扶不住她,賈赦上前幫忙,卻按住了鴛鴦的手,好好地揩了一把油。


    鴛鴦又驚又怒,抽出手來,又不敢放開賈母,一時氣得臉色發白。


    賈赦揩了油,心情大好,扶著賈母也盡心,倒讓賈母多看了他一眼。


    王夫人則是第一時間衝上去,伏在了賈寶玉的身上,唬得下人都收了板子,不敢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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