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和煦的午後,身著合身的龍袍永琮和穿著郡王服的永璋坐在湖心亭裏麵,伺候的宮女和太監都被遣開一段距離,沒有人能聽見他們說的是什麽。


    永璋大略也能猜出永琮會召見他的原因,而他也正想和永琮談一談這件事情,他們或許是宿命的對手,但這一世可以不再是敵人,而隻有在關於一個人的事情上,他們的想法和做法,卻會驚人的一致。


    如今的恭太妃,前世的蕭錦,是他們兩個人心中,相同的軟肋。


    乾隆從來最愛美人,可如今美人再多再美,他也是有心無力,這對於男人來說,大約可以算得上是最大的屈辱了吧?所以,乾隆的心理開始漸漸地扭曲,脾氣越發暴虐。若有人在他麵前露出笑容,便會被他認為是在嘲笑他,可若繃著臉蛋,卻又會讓他覺得你不願意看見他、伺候他。


    總之,實在是難伺候得很。


    曾經巴不得把乾隆獨個兒霸占住的妃嬪們,如今對於乾隆的傳召,卻是能躲就躲,便是到了乾隆身邊,也是笑容僵硬、舉止怯懦,實在是因為乾隆如今幾乎無法給她們任何的好處,反而隻是不時的傷害。


    可是她們越是躲著不想見乾隆,就越是讓乾隆心生暴虐,時不時地就叫人去傳了她們到身邊,她們也不敢抗旨不遵。


    這些太妃們的日子,也因此過得非常的不好,乾隆的心情本身就很少是好的,不痛快了,就要拿她們出氣。


    起初隻是罰站、罰跪,這還算是輕的了,可是對於這些原本養尊處優的女人們來說,這已經是很難承受的痛苦和難堪了。但這還不算完,乾隆的脾氣一日差過一日,有時突然發起火來,會直接拿起手邊的茶盞砸人,一段日子下來,被滾燙的茶水燙傷、被茶盞砸傷的妃嬪、宮女、太監,就已經超過五人。更何況,乾隆一時氣不順還會命人將他認為伺候得不經心的宮女或太監拖出去打死。


    漸漸的,乾隆的身邊變成了凶地,被派去伺候乾隆的宮人都十分的絕望,乾隆的宮裏一日日變得死氣沉沉。


    永琮一開始拿乾隆無法,隻能暗示了行刑的太監,行刑的時候留點手,別真的把人打死了。反正乾隆也不會真的去查看人是不是真的被打死了,隻是聽著人的慘叫他就會覺得莫名的興奮。


    可到了後來,乾隆居然想要親眼看人行刑,而且還特別表明要先打斷了別人的脊梁骨,再一點點將人打死。


    到了這種地步,永琮等人也委實看不下去了。而這時,乾隆已經失盡了人心,便是一些曾經忠心於他的朝臣,也對他完全喪失了信心,所以他對於永琮的壓製幾乎已經沒有了。


    永琮便將乾隆身邊的人撤換了一番,將乾隆變相地軟禁了起來,給乾隆上的吃食和茶水都是溫熱的,即便燙著了人,也是燙不傷的。至於乾隆拿東西砸人,也可以躲,並不會被治罪。至於乾隆命令將人拖出去杖斃,更是隻拖出去,杖斃不杖斃的,卻是不會叫乾隆知道的。


    被永琮這般對待的乾隆,暴怒地想要殺人,可是他連自主移動都難,身邊的人也都不拿他的話當聖旨,陽奉陰違,他根本無可奈何。


    乾隆叫來富察皇太後,一通咆哮,詣在給永琮安上個不孝的罪名。


    可富察皇太後即便年輕時很愛眼前的這個男人,可一次次的傷心失望,如今已經對他不再有什麽感情了。她無聲地看著眼前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男人歇斯底裏的掙紮,帶著一點兒居高臨下的蔑然,這讓乾隆越發地覺得狂躁暴虐,可是他越是吼得大聲,就越是顯出了他的無助和絕望。


    乾隆連眼睛都紅了,可是完全動彈不得的身體,在在地提醒這他的無能為力,最終的最終,也不過隻能拿起手邊的茶盞向皇太後扔了過去。


    皇太後並沒有躲閃,茶盞砸在她的肩膀上,溫熱的水順著衣服滑落,被砸到的地方微微有些疼痛,可她卻覺得比起曾經的心痛如絞,這真的算不得什麽。


    跟在皇太後身邊的宮女嬤嬤都慌了神,忙忙亂亂地幫皇太後擦著身上的水漬,卻並沒有人去在意乾隆。


    乾隆嘶吼著往前掙紮,可他因為不喜歡每日每日躺在床上向個弱勢的病人,就叫人把他以坐著的姿勢固定在椅子上,這一掙紮就摔落在地上,狼狽不堪。


    皇太後低頭看著乾隆,那一瞬間,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侵襲上了她的心頭,無比疲憊。


    “走吧。”皇太後淡漠地轉身離開,在出門的那瞬間,回頭看了乾隆一眼,隻見他被伺候的嬤嬤毫不溫柔地從地上扶起,又被安置在了椅子上。這個時候的乾隆,遙遠而又陌生。


    乾隆見永琮已經無法控製,便屢次將永璋召進宮來,屢屢暗示隻要永璋聽話,他就下旨廢了永琮,扶永璋為帝。


    永璋看著乾隆異想天開,覺得很是沒有意思,來了兩次,便托詞不願再奉召入宮了。漫說乾隆如今對朝局的影響力全然喪失,就算乾隆還有威信,這廢立皇帝,哪裏有那般容易?


    乾隆控製不住永琮,連永璋也無法接觸,隻能把一腔的怨恨怒火朝著身邊的人發泄。他一日日地變得瘋狂,原本因為恭太妃是許諾了將來給他殉葬的人,故而還能對恭太妃有些好臉色,可到了後來,他甚至已經分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誰了,隻是由著自己內心本能的反應,衝著身邊所有的人發泄著他的怒火。


    這讓原本打算對乾隆冷處理的永琮和永璋無法再繼續保持沉默,所以兩個人才難得地聚在一起,想法一致地準備將恭太妃從皇宮這個泥沼中解脫出去。


    若是以前,還是宮妃的恭妃想要在皇宮之中消失,太難太難,可如今,人人都對乾隆避之唯恐不及的時候,恭太妃想要詐死出宮,隻要永琮和永璋操作得當,想要瞞天過海,卻也不是難事。


    “宮裏的事情,我來安排,等她出了宮,你送她離開。”永琮冷靜地說道,然而握著茶盞發白的指關節卻透露出了他內心的情緒。


    永璋看著他壓抑的痛苦,卻沒有了嘲笑、幸災樂禍的心情,隻淡淡地應道:“我會的。”


    “你……”永琮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沒能忍住,“你打算安排她去哪裏?”


    永璋看他的樣子,真的很想嘲笑他幾句,最終卻隻是頹然地道:“看她喜歡吧。”如今的他們,難道還能奢望留得住那個她麽?


    恭太妃死了,突發疾病死的。


    這件事情是永琮安排的,倒是確實和乾隆無關,但是,如今宮裏宮外的人,都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摩乾隆,所以很多人的心裏,都覺得恭太妃是被乾隆折磨死的。也因著如此,越發沒人想要去理會乾隆了。


    因著永琮尚未大婚,也沒有寵幸過任何一個女子,所以如今在宮裏的女主子,就都是乾隆的女人。不再想著爭奪乾隆的注意力,她們反而能夠客觀地評價恭太妃,覺得那樣一個真心對待乾隆的女人都遭到如此的下場,她們是真的對乾隆寒心了。


    乾隆得知恭太妃的死訊,也是傷心了兩日的,但是這種傷心並沒有蓋過他內心的暴虐去,依然日複一日地狂躁。


    可是他的身體狀況本來就很不樂觀,這般折騰下,越發衰敗。


    而出了宮的林雅音,終於改回了自己前世的名字――蕭錦,也見到了林墨i,她的弟弟。姐弟二人前世就自小失散,後來好不容易重逢卻又碰上穿越,相處的時間,真的少得可憐。


    可是,蕭錦留在京城真的是不方便、也很不妥當的,更何況她自己也不想留在這個讓她心情壓抑的地方,永琮也好,永璋也好,曾經愛過、恨過,最後卻隻讓她覺得疲憊不堪,再也不想和他們多作糾葛。而乾隆,蕭錦更是從不曾愛過,但多年的相處,他對她的生活、記憶,卻也是入侵了一部分的。直到聽到乾隆的死訊,蕭錦發現,自己也是沒有辦法做到無動於衷的,說不清楚是開心、解脫,還是悵惘,她隻想離開這個叫她連呼吸都覺得費力的地方。


    永琮和永璋都已經決定對蕭錦放手,對於她的選擇都隻是沉默地安排,而林墨i雖然舍不得姐姐,卻也希望她能夠自由地生活,一點兒都不想讓姐姐和曾經傷害她至深的永琮和永璋再有瓜葛,所以也支持她離開的決定。反正如今天下歸了永琮,等過幾年,人們都遺忘了恭太妃的存在,他自然還會有機會見到姐姐的。


    蕭錦最終上了薛蝌的商船,離開了大清,去了國外,最終在英國落了腳,隱在幕後幫薛蝌打點在西方的生意,更給大清招募了不少的科技人才輸送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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