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淩晨三點十四分開始落下的雨,在這一天的中午時分,徹底停了下來。


    雲層散去,或是高高地飄著,露出大片湛藍的天空。從一億五千萬公裏外投射而下的陽光,逐漸消融著雨季在這裏多停留一天所留下的痕跡。


    這樣的晴朗也持續到了第二天,而且似乎還會一直持續下去。


    “……雖然之後還是會下雨,但除非台風過境,否則基本都是陣雨,來得快,去得更快。”


    森見望著窗外,沒有回頭,她知道後麵的人能聽清楚。


    “氣溫會一直上漲,越來越熱。你從東京回來也差不多一年了,這個夏天,會徹底改變你‘鄉下夏天比較涼快’這個觀念。”


    成瀨抿了下唇,也望著外麵的湛藍天空。


    鄉下比較涼快,那是相對東京那種大都市而言的,實際上七八月份的盛夏,兩邊的氣溫差不了多少。


    而他現在已經回來將近一年,早已適應了這邊的溫度,對炎熱的感受,也要按這邊來算了。


    他現在就覺得很熱。


    雖然因為一直坐著沒動,也沒流多少汗。


    “教室裏的空調會開嗎。”


    “這學期就剩幾天了,你覺得呢。”


    看來是不會了……


    森見回過頭,視線在他臉上掃了幾眼,似乎在尋找隨時會滲透而出的汗珠。


    “不過真正熱起來的時候,伱也不會出門就是了。”


    “那不好說。”


    “差點忘了,你要帶我們去旅遊來著。”她一副恍然明悟的樣子。


    成瀨目光一斜,“是帶尚子去旅遊。”


    “你忍心丟下我們嗎?”她問道。


    “你好意思跟著嗎。”


    “我好意思。”


    森見點頭,成瀨也點頭。


    “那我也忍心。”


    兩人互相瞪了一會兒,森見先移開視線,又低垂下來,臉上浮現出幾分傷感。


    “去京都也好,去東京也罷,你沒注意到你從來都沒帶上過我嗎?


    都隻是朋友關係,但海星和光就能跟著你一起……這樣的區別對待,我也是會傷心的。”


    “……”


    成瀨一怔,張了下嘴,一開始還真被她糊弄到了。


    隻是比內疚更快浮起的,是他腦海裏依舊清晰的記憶。


    “去京都和去東京,哪次不是你自己不去的?”


    “哦,是嗎。”


    她平靜應了一聲,迅速收起臉上的傷感,仿佛從未出現過,“那這次帶上我吧。”


    她說得就像放學了一起去便利店一樣隨意。


    “今天放學後,我要去青柳,就帶你一起吧。”


    “……”


    她一腳蹬在他的課桌腿上,發出吱呀一聲。


    盡管悶熱午後的自習課、大半學生都在趴著睡覺,這邊的動靜還是稍微吸引了一些視線過來。


    待發現是那對優等生冤家,視線又都收了回去。


    “別鬧了。”


    成瀨將桌子扶正,趴了下來,任她如何推搡捏掐都不理會。


    又過了一會兒,她終於消停下來。


    他抬頭看了一眼,她還是沒轉回去,“你就不能自己找點事做嗎……你不困嗎?”


    “你覺得我為什麽要一直找你說話。”


    “困就睡覺啊。”


    “既然都是在浪費時間,那我更願意浪費在跟你聊天上。”


    “我不太願意。”


    他其實也不介意跟她聊天,畢竟今天上午就是這麽過來的——已經是學期末的最後幾天,課程也基本隻剩下自習了——隻要她別提那些過分的要求,比如帶上她一起去旅行什麽的。


    成瀨繼續趴著,她也半趴在他的課桌上。


    “你們決定去哪裏旅行了嗎。”


    “上午就說過了,還沒想好。”


    “東京?”


    “現在去東京玩,找罪受嗎。”


    “那要去海邊嗎,衝繩之類的地方。”


    “還在考慮。”


    “我覺得鹿兒島也不錯。”


    “嗯,會考慮的。”


    一前一後,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重複著似曾相識的問與答,又混過去一節課時間。


    而離下午放學,依然還有一節五十分鍾的自習課,以及不知道會持續多久的晚班會。


    “去衛生間嗎?”森見隨口一問,沒想到他真的站了起來。


    “我是自己要去。”成瀨生怕她誤會,更怕她拉著自己,說完就跑了。


    她撇了下嘴,去教室前麵叫上小笠原,一起去衛生間。


    “一葉上課的時候在幹什麽呢,動靜那麽大。”


    “就是在聊天而已。”


    “我也是……又熱又困的,想學習都學不進去。”


    “是呢。”從四樓望著底下的中庭,森見吐出一口氣,“連空調都不給開。”


    “聽說聖高到了七月就會開空調,真好啊。”


    “嗯……杏當時為什麽沒選聖高?”


    “還不是因為私立的學費太貴了。畢竟津高同樣也是升學名校,爸爸媽媽都更希望我選津高。一葉呢?”


    “理由跟你差不多,而且津高對我來說名氣更大,離家也更近一點。”


    “很樸素的理由呢。”


    兩人走著聊著,來到c班外麵的走廊,森見朝裏麵看了一眼,目光先後看向兩處位置。


    海星在桌上趴著,似乎沒醒。


    尚子倒是沒趴下,單手托著腦袋,臉朝著另一邊,也不像很有精神的樣子,胸前的那對沉甸甸也放到了桌上。


    津高祭剛結束,長假又即將來臨,而攔在前麵的卻是一段無所事事又無法忽略的枯燥。


    乏味與焦急交織在一起,大家似乎都有氣無力的。


    來到衛生間,森見也沒看到先離開教室的成瀨,等到她方便完出來,還是沒瞧見他。


    小笠原也很快出來,受之前那個話題的影響,她還在猜測成瀨為什麽沒去沒有經濟壓力、並且更適合他的私立高中。


    “你以為是他自己選的嗎,隻是因為他的女朋友希望他來這邊而已。”


    “唔……一葉應該不是在說自己吧?”


    她麵無表情地斜了她一眼。


    “……我知道了。”


    回到教室,她還是沒見到成瀨的身影。直到預備鈴聲響起,又過了一會兒,他才匆匆回來。


    “去哪兒了?”


    “被光拉著搬了點東西,她們籃球部下午似乎要訓練。”


    “籃球部……光現在好像都不怎麽去訓練了吧。”


    “嗯。不過今天好像是要給隊裏的一年級們當陪練,她就答應了。”


    叮鈴鈴鈴——


    上課鈴聲也跟著響起,森見像是沒聽見,依然轉著身搭在他桌上。


    “也邀請你了?”


    “不,怎麽可能會邀請男生。因為是訓練,不能敷衍對待,但我要是認真起來,還有訓練的價值嗎?”


    “是這樣嗎?”


    成瀨搖搖頭,嘖嘖兩聲,“優等生。”


    森見眼一翻,轉了過去。


    這節課同樣是自習,也同樣沒有老師,隻是聊了一天,她也有些累了,最後一節課就隻是在翻筆記。


    成瀨沒事也不會主動招惹她,於是這節課過得異常安靜,又異常漫長。


    終於等到下課,擔任教師很快過來了。


    “今天沒什麽事……”


    等晚班會結束,看著小笠原跟森見道別後離開,成瀨忽然想到一件事。


    “這個暑假,你要上學習塾嗎?”


    然而隻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她卻沉默了半天都沒有回答。


    “春海。”


    尚子出現在教室後門,他過去聊了兩句,看著她先下樓去部室,又回到座位。


    森見轉了過來,兩眼看著他。


    “我是打算用這個暑假,來解決我們的問題,下學期開始全心投入到學習上。”


    “……”


    成瀨挑了下眉,“怎麽解決?”


    “不成功,就讓你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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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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