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陽正說著,祁嘉方才在幾個丫鬟的簇擁下緩步走進了孔雀台。


    她步履婀娜緩慢,麵帶著溫柔淺笑。


    似乎是聽到祁陽的話有些震驚,她微微在原地愣了片刻,眼眶悄悄紅了。


    “嘉兒。”不遠處,一個年輕男子看到她這樣子,連忙過去扶住她的身子,一臉的心疼,“你沒事吧?”


    祁嘉輕輕搖了搖頭,眼淚已經自眼眶落了下來:“相公,我沒事。”


    年輕男子見她這樣子,卻是越發心疼了。


    他多想立刻將她摟在懷裏,柔聲安慰她,告訴她,一切有他。


    可這裏是大殿,在陛下麵前,他卻也隻能溫柔而堅定地看著她。


    祁嘉輕輕伸手,將男子的手推開,款步前,盈盈下跪,規矩禮數絲毫不差:“祁嘉叩見陛下。”


    要說親王府的這兩個女兒,女帝最喜歡哪個,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這兩人,一個有著她年輕時的活潑,一個像極了後來時候隱忍的她,叫她哪個都舍不下。


    可一想到她們居然不顧自己的命令,將這件事情告訴了鳳楓華,她的怒火越發濃烈了。


    “這麽說,是真的了……”鳳楓華早呆住了,嘴隻兀自呢喃著這句話。


    她像是一個突然失去了靈魂的瓷娃娃一般,讓人看著,便隻覺得格外心疼。


    不等女帝再詢問祁嘉,鳳楓華突然回過神來,朝女帝磕頭:“陛下,求您給我匹馬!”


    她眼含淚,可卻眼神堅定。


    雖然很受打擊,卻仍舊十分堅強倔強。


    女帝聞言,微微扭過頭去,看到她這副柔弱卻剛強的模樣,心頓時升起了三分憐惜之情。


    “華丫頭,你要馬做什麽?”她有些疑惑,但心已經有了三分猜測。


    聽說,當初薄言奉命去西南賑災的路遇刺,下落不明的時候,是她不顧一切地衝出了瀲陽城,找到了薄言。


    這樣的女子,世間少有。


    可她這樣的堅定,卻悄悄觸碰了女帝心的那一絲柔軟。


    她也曾年輕過,她也曾為了愛一個人而不顧一切過。


    即便知道這深宮之危險重重,可她還是為了他棄了自由,進了宮。


    隻是,讓她沒想到的是,他的身邊,從來不會隻有她一個女人。


    她的感情在日複一日的孤枕難眠的夜裏被一點點耗光,她漸漸明白隻有權勢才能讓她在這深宮之活下來。


    於是,她不擇手段,她開始殺人,她開始不再畏懼鮮血,甚至不再害怕。


    直到爬這九五之尊的位置,她的心也越來越冷。


    雙手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血,可她早已不在乎。


    如今,看到這樣一個為了愛而不顧一切的年輕女子,她竟有些羨慕她。


    “我要去找他!他活著,我便回來。他若是去了,我便與他一起去!”女子鏗鏘有力的話語擲地有聲,每一字都好似一顆明潤的珍珠落在地,讓人的心也跟著為之一顫。


    他若是去了,我便與他一起去……


    多熟悉的字眼。


    他們之,又有多少人曾經許下過這樣的誓言。


    可如今……


    再看看身邊的妻兒,每個人臉露出的神色都不盡如一。


    “胡鬧!”女帝低叱一聲。


    這話聽著是斥責,可隻有她自己心明白,她是有多麽羨慕鳳楓華愛的那樣灑脫。


    這大抵是她每次見到她都會覺得頭疼的緣故吧?


    這個女子,得到了她一直所期盼的愛。


    “你如今還懷著身孕,說什麽去不去的!安兒好好的!不要聽這些人胡言亂語!你趕緊回宮去!好好養胎!本來想讓你今兒出來散散心的,偏說出這樣的話來!來人!送華丫頭回去!”


    女帝一邊說著,臉色越來越沉。


    這件事情,是絕對不能讓鳳楓華知道的。


    她肚子裏懷著皇甫家的骨肉,即便是薄言真的死了,她也不能立刻死,那個孩子,是她必須生下來的!


    這麽想著,女帝眼堅定更是明顯。


    鳳楓華張了張嘴,還想要說什麽,身後的弄影連忙出聲勸道:“小姐,陛下都這樣說了,想來安皇子是不會有事的。小姐先回去安心等消息吧。左不過這幾日,安皇子的信該到了。”


    鳳楓華聞言,將到了嘴邊的話盡數咽了下去,輕輕點了點頭,抬手擦去眼的淚,朝女帝深深地叩了個頭:“那臣女告退。”


    說完,便緩緩起身,由薄言和鶯歌兩人扶著,緩步走出了大殿。


    殿的人看著這一幕,都紛紛側目。


    有些心軟的女子,更是早已忍不住落了淚。


    一行三人出了大殿,才一步三挪地回了永新殿。


    一回到永新殿,鳳楓華讓鶯歌下去,自己則和弄影仍舊鑽進了房間裏。


    等鶯歌一走,房門一關,鳳楓華的臉色立刻變了。


    “相公……”她臉哪裏還有方才的半點兒淚意和難過的表情?


    轉過身來,她便伸出手來,環在薄言的腰,將自己的腦袋靠了去。


    “怎麽了?”見她隻是靠來,卻不說話,薄言疑惑地問了一句。


    鳳楓華輕輕搖了搖頭,聲音有些悶悶地從他胸前傳出:“沒什麽,隻是突然覺得好想你。”


    薄言輕輕一笑,抬手輕輕地撫摸著她柔軟的發,卻是滿心心疼。


    他曾說過,再不讓她哭。


    可今日,不管是出於什麽理由,她卻還是紅了眼眶,落了淚。


    鳳楓華一走,女帝的臉色變了。


    她冷冷的目光朝下方輕輕一掃,祁陽便隻覺得有千鈞的重錘重重地壓在自己的身。


    “嘉兒,方才陽兒的話你也聽見了。你來告訴朕,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們兩人,到底是誰將那些話告訴華丫頭的?”


    女帝的聲音充滿了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祁嘉似乎也被嚇了一跳,柔軟的身體如同風蒲柳一般輕輕搖擺著。


    她輕輕抿了抿唇,有些猶豫地看看祁陽,又看看不遠處的自己的父親,最後將視線落在了方才那位溫柔男子的身。


    祁陽微微回頭,悄悄地瞪她一眼,眼威脅之意已是十分明顯。


    親王爺眼同樣是帶著凝重的威脅。


    唯有那溫柔男子眼的擔憂,讓她心隻覺得一片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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