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欽咬牙切齒,他對於祁王這個混蛋影響很清楚。


    兩人年紀相仿,但是徐欽比朱高燨早幾個月出生,因此祁王得叫他一聲表兄。


    從洪武一朝開始,他的父親就與燕王朱棣一家不合,但礙於朱棣是他的姑父,兩家之間還保留著些許香火情。


    隻是等到了建文皇帝登基,意圖削藩,身為建文純臣的魏國公府更不會再給朱棣麵子,恨不得把燕王一家往死裏弄。


    當時朱棣的四個兒子被接到金陵城來當人質,徐欽跟隨父親去看過一眼,當時他便覺得燕王一家子都特麽是渾身反骨。


    老大朱高熾,看似是個醇厚的憨憨,實則城府深不可測。


    老二朱高煦,狡黠彪悍,此子日後定為燕王臂膀。


    老三朱高燧,一肚子的壞水,精於算計。


    而徐欽感官最好的是老四朱高燨,這老四是朱棣最小的兒子,身材單薄,長相頗似姑姑,模樣好看而又安靜,平時就一個人坐在樹下,溫馴的像一隻小獸。


    那時的徐欽以為,朱棣生了四個兒子,就這老四最沒出息。


    他是萬萬沒想到啊,時隔十餘年,當年那個溫馴可愛的“朱小四”,如今已經成了狂傲霸道的祁王,橫行無忌,力壓朱棣其他的三個兒子!


    “表兄,我看你大半夜的也挺閑的,還有空帶著軍隊出來轉悠,既然你這麽有時間,不如跟我走一趟?”朱高燨笑道。


    “大可不必。”


    徐欽麵色陰沉,“我還有軍務在身,陛下賜我關防入京,請王爺讓路!”


    “哦,是嗎?”朱高燨微微挑眉,“我剛從陛下那兒來的,怎麽沒聽說這事,魏國公,你倒是和我說說,這關防是從哪兒來的,好讓我也去查一查?”


    “祁王,伱越界了。”徐欽仍然不願意鬆口,“在建州,你是北征軍主帥,在安南,你是西南軍主帥,可是在京城,你有虎符嗎?你有什麽權力來質問我?”


    “哎呀呀,真不好意思呢?”


    朱高燨取出了虎符,賤兮兮的說道,“陛下賜我上十二衛虎符,今晚京城內所有城門以及所有軍隊,都得聽我號令,你,也不例外。”


    每支軍隊都對應著不同的虎符,而上十二衛不同,二十二個親軍護衛共用同一枚虎符,虎符一分為二,分別由護衛將軍和皇帝各持有一半。


    持有上十二衛虎符者,在特殊時期可以調動京城內所有軍隊與關防權限,反違抗軍令者,格殺勿論!


    別說你徐欽這落魄的魏國公,就算你爺爺中山王徐達活過來,照樣也得服從命令!


    事已至此,徐欽知道已經沒有周旋的餘地了,他握緊了腰間長刀,深吸一口氣準備殊死一搏。


    “魏國公!”


    此時朱高燨忽然大喝一聲,“汝若敢反,我可以輕而易舉的將你鎮壓,你心裏可清楚這個道理!”


    徐欽握緊了刀柄,怒斥道:“我又何懼一死,祁王,你算個什麽東西!”


    朱高燨聳了聳肩:“我確實算不了什麽東西,但我隨時可以弄死你,也可以讓你死後,將你和你父親的名字從中山王徐氏嫡係的族譜上抹去,革除你父親徐輝祖生前獲得的所有功勳,抹除魏國公曾經在大明存在過的所有曆史痕跡……”


    “你怎敢!”


    徐欽又驚又怒,“我魏國公一係為大明建功立業,初代魏國公更是第一功臣,開國六王,被譽為大明雙壁,汝怎敢如此!”


    這祁王未免也太他媽狠了!


    徐欽活到現在,親爹被朱棣圈禁死了,姑父跟殺父仇人沒什麽區別,姑姑是殺父仇人的媳婦,幾個表兄表弟更是恨之入骨,同為徐氏一脈的定國公幫著自己的殺父仇人,他感覺自己就像是漂浮在大海上無根浮萍,沒有什麽可在乎的了。


    事情真的是這樣嗎?


    並不是!


    徐欽還在乎一樣東西——魏國公的爵位!


    他不是癡迷功名地位的人,如果他真的是逐權逐利之人,那麽大可以舔著個逼臉去給朱棣當狗,對徐皇後愛屋及烏的朱棣也不會過於苛刻的對待徐欽。


    但魏國公這個世襲爵位,是他祖父徐達南征北戰,戎馬二十年才為子孫換來了“世襲罔替”這四個字。這魏國公的爵位要是被他徐欽給弄丟了,等他死後,在陰曹地府剛見到老爹徐輝祖,徐輝祖就得一個大耳雷子扇過來!


    徐輝祖扇完之後,徐達緊接著又是一個大耳雷子!


    “中山王開國功臣子孫免死!”


    徐欽怒斥道,“你若敢革除魏國公爵位,等死了還敢去麵見太祖嗎!”


    “我有什麽不敢?”朱高燨冷笑道,“你都打算造反了,別說革除你這魏國公爵位,我給你祖父徐達的墳頭拆了又如何!”


    徐欽驚了:“我祖父可是你姥爺,你敢刨自己姥爺的墳?”


    這尼瑪!


    這什麽人啊!


    這已經不能用狠人來形容了,這簡直喪心病狂啊!


    中山王徐達,那可是徐皇後的親爹,朱高燨的親姥爺啊!這小子是真特麽狠啊,一言不合就給自己姥爺的墳刨嘍?


    “你看我敢不敢?”朱高燨冷笑道,“我刨的可不是自己姥爺的墳,我刨的是反賊徐欽祖父的墳!這叫大義滅親!”


    “徐欽,現在命令你的部隊放下武器,放棄抵抗,束手就擒選擇投降,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是你最好的選擇,我勸你不要再做無謂的反抗,你這麽做不隻會連累你自己,還會連累你身後這些部下,連累你親爹和你祖父的墳頭!”


    “我以祁王的身份承諾,隻要你選擇投降,我不會遷怒你爹和你祖父陵寢的!”


    徐欽人都麻了,他之所以敢造反,就是因為自己沒有牽掛,就算朱棣震怒之下給定國公徐氏一脈一並牽連,徐欽也不在乎,魏國公府雖然和定國公府是同袍兄弟,可是如今早已反目成仇。


    至於朱棣會不會對前兩代魏國公下手,徐欽就更不在乎了,前兩代魏國公,徐達是朱棣的嶽父,徐輝祖是國舅,朱棣還能對自家人下手不成?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祁王這個畜生,他是真特麽狠啊!


    如今的徐欽反倒是陷入了兩難之地,降了吧,心裏不甘心,不降吧,祁王這畜生萬一真給他祖墳刨了怎麽辦?


    媽的,這個牲口祁王!


    “我……降……”


    徐欽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無力的說出了這句話。


    ……


    東宮。


    深夜裏忽然亮起了火把的明亮,嘈雜的不像話,朱高熾迷迷糊糊的從被窩裏爬了出來,衣服上的扣子還沒係緊便匆匆的走了出去。


    剛一出門的朱高熾倒抽了一口涼氣,入眼便看到密密麻麻錦衣衛的豺狼虎豹,朝廷鷹犬們占據了東宮內所有需要控製的戰略點,隻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們隨時都可以將東宮鎮壓。


    “兄弟,你們這是什麽意思?”朱高熾有點懵。


    他沒反應過來,自己這被幽禁了幾個月,這咋還能找事找到自己頭上呢,還講不講道理了!


    你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錦衣衛的持刀緹騎中,有一人翻身下馬,身穿飛魚服,手持繡春刀,蜂腰虎背螳螂腿,好一個特務頭子。


    “錦衣衛北鎮撫司兼管南鎮撫司鎮撫使,呂朝陽,參見太子殿下。”呂朝陽手握繡春刀的刀柄,拱了拱手。


    雖說是在行禮,可這狂傲不羈的模樣,分明是來找茬的。


    也是,自紀綱與羅修之後,錦衣衛不設指揮使,而呂朝陽這南北兩大鎮府司的鎮撫使便成了大明朝最大的特務頭子,麾下數萬鷹犬,背後還有祁王這尊大佛,能讓他放在眼裏的人物,還真沒幾個。


    “呂大人,深夜造訪,不知何事?”


    縱然是一向好脾氣的太子爺朱高熾也不由有些慍怒,“我東宮可沒招惹你們錦衣衛,若是今天你不給我個交代,呂朝陽,你真當孤拿你沒辦法?你真當我這失了勢的太子就可以任人欺辱?”


    “臣不敢,但臣此來,並非出師無名。”呂朝陽對於太子的威壓沒有絲毫的畏懼,淡淡的說道,“錦衣衛奉陛下之命,搜查涉及謀反之人,臣鬥膽,請太子殿下行個方便,便幹預我等公務。”


    “合著你是跑到我東宮來拿人了啊。”朱高熾氣極反笑,“行啊,我隨便讓你搜查,查謀反查到了我家,呂朝陽,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查出來了還好,你要是查不出來,你真當孤這太子是誰都能捏一下的軟柿子?”


    朱高熾根本就不信呂朝陽這一派胡言,他媽的,我東宮都被上十二衛的親軍護衛圍的水泄不通了,天天跟貓盯耗子一樣盯著,哪個蠢貨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挑這個時候去謀反?


    呂朝陽揮了揮手,大喝一聲:“拿人!”


    一聲令下,鷹犬緹騎們如同聞到葷腥味兒的野狗,一擁而入,散如羽翼般對東宮進行搜查。


    看到這一幕,朱高熾的心裏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呂朝陽這作態,實在不像是裝的。


    難不成這廝真有什麽證據不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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