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豐抓了抓耳根子,想了半天,才自己搬了個板凳坐在裴冬藏身邊。


    “四冬?”


    “嗯。”


    “沒事吧?”


    裴冬藏搖了搖頭,清淺微笑:“我能有什麽事。”


    裴秋豐瞄他一眼:“你要是害怕,要是晚上做噩夢,哥摟著你一起睡。”


    裴冬藏:“……”


    有點無奈地看向他三哥:“我沒那麽脆弱。”


    裴秋豐撇撇嘴,想懟假堅強的四弟兩句,想說當初裴老爹被裴母休棄時,四冬可沒少做噩夢。


    比如大半夜地躲在被子裏哭,再不然就是‘啊’地一聲尖叫,夢見老爹,哭著從噩夢裏驚醒。


    不過那都已經是小時候的事情了。


    而且,裴秋豐怕提起那些傷心事讓四冬難受,就閉上嘴,不再多說。


    哥倆相顧無言。


    裴冬藏手裏拿著草編的團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扇著,看似一副清冷無欲的神仙外表,但很明顯心不在焉。


    又過了好半晌。


    三哥裴秋豐擰緊了濃眉問:“四冬,你說我是在做夢嗎?”


    他一臉狐疑,像是在不解。


    裴冬藏微微一頓,他涼涼地瞟了三哥一眼:“音音這樣不好嗎?”


    裴秋豐搖著頭:“不是不好,就是……那種感覺很奇怪,你懂的,對吧?”


    裴冬藏思忖一瞬:“既來之,則安之。至少她在向好的一方麵轉變,而我們是受益者。”


    所以她的‘變化’因何而來並不重要。


    裴冬藏討厭‘變數’,就好似從前曾以為,他們一家人會一直在一起。


    可後來父親被裴母休棄,他想要挽回那種局麵,但他發現,他無力挽回,他沒那份本事。


    他能做的,隻有認清現實,接受命運。


    發生在音音身上的‘變化’,他同樣不太喜歡。


    因為他無法掌握。


    變數代表未知,而他想將生命中的一切盡量控製在自己手中。


    可是今日所發生的事,今日音音給他上的那一課,令他心裏的堅冰好似融化了一角。


    他彎了彎唇,垂眸淺笑,神色靜謐。


    ……


    韶音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就比如她很討厭自己這個病秧子體質,但既然這體質已經有了,比起怨天尤人,不如想辦法徹底根治。


    某方麵來講,她算得上心大,這份心大使她榮辱不驚,即便發生再大的事情,她也可以端得住,可以靜得下心。


    “心髒不好,是先天性心髒病,另外咳血是肺疾……”


    連同一係列的並發症。


    這身體是真差,身嬌體弱,虛不受補,皮薄血脆,生命之火搖搖欲墜。


    看來往後的日子得小心一些。至少在根治之前不易劇烈活動,否則若再度咳血……


    “音音。”


    裴冬藏端著一碗熬成濃稠湯汁的中藥走了進來,這中藥黑乎乎的。


    他拿起湯匙喂韶音喝藥。


    韶音眉宇舒展。


    縱使這湯藥苦的人生無可戀,可她依舊閑情愜意,就好似在品一道甜羹。


    四哥凝睇著她,瞄了一眼她顏色嬌豔的紅唇。


    “音音真乖。”


    韶音失笑,倏地想起裴小五以前對湯藥很抗拒,每次生病吃藥都像打了一場硬仗似的,忙得家裏這些人精疲力盡,滿頭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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