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便放下木湯匙,端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架勢,削肩如素,腰肢似柳,不盈一握。


    她美背挺得筆直,但神色夾雜輕佻。


    “我三哥因你一條繩子雙手磨得皮開肉綻,我四哥更是那般驚險,她吳洪蘭也不過是罰站,又沒掉塊肉,你們便坐不住了?”


    “這才哪到哪,這就受不了了?”


    她哼地一聲,像在嘲笑。


    這時在旁伺候她用膳的四哥裴冬藏,拿起被她放下的小木勺,溫柔但又不容置喙地塞進她手心,並且為她夾了一些鹹蘿卜醃製而成的小菜。


    韶音眉梢一挑,衝著四哥笑一下,之前那股子譏誚似乎收了回來。


    她像是漫不經心,對著跪在院外的吳家男人說:


    “你呢,要是閑著沒事,就哪來的,回哪去。”


    “這依我看,我三哥到底還是仁慈些,你這麽無恥不要臉,他也不過是不輕不重地損罵你幾句。”


    “但如果換做我,我肯定一棍子抽過去,再不然一板鍬拍過去,總歸是先揍一頓出出氣。等揍完了,氣也出夠了,再視我心情而定,看是否要與你言說。”


    她夾了一些小鹹菜,又抓著小木勺喝了一口粥,眸子裏盈動著清冷的笑意。


    看似嬌慵,看似溫柔,卻又像極了深冬寒雪。


    “正是此理。”


    四哥裴冬藏笑著為她添了一些粥,同時還夾起一隻玉米麵的窩窩頭擱在她麵前的吃碟中。


    韶音又笑了,讚賞地看了一眼她四哥。


    也不過就一二日的時間,她倆之間倒是培養出幾分默契。


    吳家男人麵如死灰,像不敢置信裴家小五竟如此冷血?


    他今日來求,未必是為了吳洪蘭,更大原因是為了他自己。


    男人是女人的出氣筒,這些事情在無雁國很普遍,所以男人為自家女人做打算,其實也是在為自己做謀劃。


    免得女人不開心,對著他拳打腳踢。


    吳家男人攥著拳,他咬牙道:“音姐兒,隻要您肯冰釋前嫌,讓我做什麽都行,我求您了!”


    韶音歎氣,這人怎麽腦子不大好使的樣子,聽不懂人話嗎?


    即便危機遏製在萌芽前,但她完全可以猜得到。


    假設,她裴韶音沒有書穿。


    那一日吳洪蘭偷走四哥,三哥急的團團轉,卻毫無四哥蹤跡線索的頭緒。


    所以三哥找不到四哥,沒準吳洪蘭真就得逞了。


    她對四哥的性格也算是有幾分把握。


    就算當真失身於吳洪蘭,他也絕不可能屈就下嫁。


    以四哥當時的性子,對人世沒多少眷戀,甚至還是厭世的。


    最終大概會一時想不開,走上一條絕路,厭惡他自己這具被玷汙的身體,從心眼兒裏認為他自己肮髒,從而對他自身這個存在產生痛恨。


    而就算僥幸沒死,以四哥心裏的陰影麵積,也肯定會黑化成魔鬼……


    其實很多事都是環環相扣的,牽一發而動全身。


    比如四哥遭了難,三哥又豈會置之不理?


    依三哥的暴脾氣,保不準會直接抄起一把菜刀宰了吳洪蘭。


    但因信香壓製,這事操作性不大。


    所以最有可能的結果,是吳洪蘭利用信香壓製三哥,而謀殺女子,在這女尊男卑的無雁國絕對是死罪,甚至很有可能被判一個淩遲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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