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烈和莫箏卿卿我我的同時,半夢半醒中的嶽綺雲卻想起了半年前的往事。


    半年前,她曾經為了給傷病纏身的父親尋找療傷的雪蓮,曾經單人獨騎隻身到過這燕北草原。


    可是,就在她即將達到傳說中長有雪蓮的聖山——唐古雪山山腳的時候,卻接到了自家大哥的飛鷹傳訊:父親因為忤逆當朝聖顏,被下進詔獄,而母親也跟著一病不起。


    因著心係父母的安危,嶽綺雲日夜兼程地趕回江南。八千裏路的遙遠距離,她隻用了十來天。可惜了她最心愛的汗血寶馬,因為不眠不休的長途跋涉,在到達大梁國都的時候,被活生生地累死了。


    ——想起來了,那場把體力消耗到極限的長途跋涉,正是嶽綺雲新婚夜如此尷尬的罪魁!


    記憶中,這身體的主人在激烈的長途顛簸後,不但大腿內側的皮肉全部磨破,下麵也有過出血的現象。可是那時候情況危急,當時的嶽琦雲根本就沒有在意自己身體。


    是了,就是那次,她才在不知不覺間失去了那層象征貞潔的薄膜,這樣的事情在現代也是屢見不鮮的。


    可這種事情實在是怪不得別人,誰讓嶽綺雲同一般嬌養在閨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不同——哪個女兒家會整天舞刀弄槍,還敢獨自騎馬外出呢?


    嶽綺雲猛然睜開眼睛,“蹭”地坐直了身體,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把守候在身邊的兩個丫鬟嚇了一跳。


    “小姐,您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劍蘭反應最快,急匆匆地跑到床邊查看著嶽綺雲受傷的脖頸。


    羅蘭則捧著一碗溫熱的湯藥,小心地遞到嶽綺雲到眼前。“小姐,李大夫說,等您醒過來就把這藥吃了。”


    嶽綺雲在劍蘭的扶侍下,依靠在床頭小口小口地喝著苦哈哈的湯藥。她低垂著頭,盡量不讓兩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真是不甘心啊!沒想到,身為天下第一名將嶽翼的女兒,卻被昏庸的皇帝逼迫著遠嫁燕北草原,再被莫須有的所謂失貞的傳言,給生生的逼死了。


    可歎鎮國公一門忠烈,幾代男兒血染沙場,護得了大梁的百年安寧,卻護不住嶽氏一門的安寧日子。


    自建啟元年,寧宗皇帝登基後,鎮國公嶽翼屢次被新帝斥責,最後居然被扣上藐視君上的罪名,羈押進了詔獄。


    半年前,匆匆從燕北草原趕回來的嶽綺雲為了救父親出詔獄,咬牙接受了所謂的公主封號,答應代替真正的長公主遠嫁燕北。當嶽翼得知自己之所以不再受牢獄之苦,完全是用小女兒後半生的不幸換來的,登時氣得舊傷崩裂,纏綿病榻數月,才堪堪能夠下地行走。


    接下來就是烏赤國大軍扣邊,放眼整個大梁,寧宗皇帝也沒有找到可以替代嶽翼的武將。無奈之下,才又把兵權還給了嶽氏一門。


    可憐傳承了百年的第五代鎮國公嶽翼,以傷病之軀率領嶽家兒郎同烏赤國死戰,而自己最珍愛的女兒卻披著嫁衣,含淚遠嫁草原,從此後骨肉分離。


    艱辛的往事一幕幕掠過嶽綺雲的腦海,湯藥碗中溫熱的水氣湧到臉上,她感覺眼眶有些潮濕。有著現代人靈魂的她,也曾為古代文臣武將對君王的愚忠感慨不已,可這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她隻有深深無力感。


    憑著三萬嶽家軍精銳鐵騎,鎮國公完全可以操控大梁國都的政局。可他卻秉承著對宋氏天子的忠誠,把一家老小的命都賣給皇帝不說,還被皇帝猜忌不容。這天下第一名將當的,也太窩囊了些!


    齊雲的魂魄還不能徹底適應嶽綺雲這具身體,在喝下了湯藥後,腦袋逐漸開始發沉,迷迷糊糊中又睡了過去。


    常年習武的嶽綺雲,到底複原能力非常驚人,喝下李禦醫的湯藥後,接近傍晚的時候,終於徹底恢複了過來。


    穿越時空而來的魂魄經過了一天的酣睡,同嶽綺雲的軀體徹底契合,除了內心深保留著對鎮國公根深蒂固的眷戀,其他的思維模式,完全成了現代人齊雲的了。


    緩緩地睜開眼睛,嶽綺雲對於滿眼的紅色非常抵觸,喉頭滾了滾,艱澀地發出輕微的聲響。


    “小姐醒啦!”守在一旁的羅蘭輕聲細語地問著,攙扶著嶽綺雲緩緩坐了起來。


    “什麽時辰了?”經過了一天的睡眠,嶽綺雲除了嗓子還有些沙啞外,倒也沒有什麽大礙。


    “已是申時末,小姐可是餓了?”羅蘭取過大紅色錦緞襦裙,想著草原的夜晚寒風料峭,自家小姐的衣衫有些單薄。


    “羅蘭,準備些熱水,我要沐浴。”推開了那刺目的紅裙,嶽綺雲聞到了自己身上散發出的異樣味道,卻原來是貼身小衣上還殘留著那個刻薄男子的氣味。


    她的內心“砰”地爆出一團火焰!


    當她是齊雲的時候,在那個一言不合就上床的時代,自己卻是貨真價實的二十七歲老處女。為了這件事,自己的閨損們可是沒少笑話過她。


    然而,齊雲做夢也沒想到,穿越到這個莫名的時空,自己這幅身子卻沾染上了男人的氣味。更悲催的是,睡了她的那個人,在吃幹抹淨後還敢給她滿肚子的委屈,這他娘的是個什麽世道!


    暗暗問候了漫天的神佛後,咬牙忍住了爆粗口的衝動,由劍蘭攙扶著走到大帳的屏風後麵,褪掉貼身的衣褲,緩緩沉入半人多高的木桶中。


    氤氳溫熱的澡水裏,被劍蘭貼心的放進了幾味活血化淤的草藥,淡淡的藥香摻在暖暖的濕氣中,舒服的感覺驅散了嶽綺雲滿心的煩悶。


    “這個時辰泡澡,沒的支使咱們又是燒火又是提水,待會兒耽誤了大汗的晚宴可如何是好?”


    王帳外麵傳來的喧嘩聲讓嶽綺雲剛剛好轉的心情又跌落穀底,聽得出來,那人是刻意尖聲大嗓地說話,目的就為了給自己添堵。


    “在咱們草原,平常人一年也洗不了一次澡,這大梁公主恁的多事!伺候這樣主子,以後咱們且有得忙了!”另外一個聽起來年齡大些的婦人也抱怨起來,還伴隨著乒乒乓乓木柴落地的聲音。


    嶽綺雲嘴角微微一勾,冷笑連連。看來,那些伺候自己的燕國人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試探自己的底線啊。如果自己今天就這樣忍了,任著她們在耳邊說三道四,那麽明天就會有更加難堪的事等著自己嘍。


    ——真是把自己這個大妃當成病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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