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下午,江憐南正獨自一人琢磨蕭瑞雪給他留下的殘局,就見碧佩捧著湯盅進來,姣好的麵容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見他正蹙著眉尖,便把湯盅放在一邊,道:“主子,喝點湯再琢磨吧,荷葉悶的蓮子鯽魚湯,可鮮了。”


    正好江憐南也有些餓了,便把殘局放一邊,拿起湯盅喝湯,眼瞥到碧佩笑嘻嘻的模樣,忍不住問她:“你笑什麽呢,這樣開懷?”


    碧佩聽了,愈發忍不住笑容,卻隻拿帕子掩了掩唇角的弧度,道:“沒什麽事。”


    江憐南聽了,越發好奇心起,追問道:“我卻是不信,佩兒姐姐有開心的事,卻不說與我聽,這不是叫我連蓮子鯽魚湯也喝不下去嗎?”


    碧佩見他把湯盅往邊上一放,一副真不想喝的模樣,連忙道:“嗐,主子你要聽倒也可以,不過可萬不能說是我說的,否則碧扇知道了,又要說我八卦,在主子麵前嚼舌根了。”


    “這是自然,咱們是什麽人。”江憐南調皮地朝她使了個眼色。


    碧佩這才望了望四周,低聲道:“最近朝廷內外都議論江禦史和祈安王爺的事呢,這事兒,跟說書兒似的,有趣得很……”


    “啊?”


    “他們都傳,說王爺和江禦史十四年前就認識了,您是江禦史生的……”


    “噗——”正喝湯的江憐南一不小心將湯滿口噴了出來,來不及擦嘴,臉上一副被雷劈了模樣問道,“你說我是誰生的?”


    碧佩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您沒聽錯,都說您是江禦史自個兒生的。”


    “還說,江禦史怕王爺以為他是怪物,所以就不告而別,後來帶著主子您回到京城考取了功名,王爺以為江禦史已經成親生子,便以為他是個負心人,因此一直對他冷眼相待,後來經過調查才知道您是他的親生子,這才原諒了他,且兩人又舊情複燃了。他們傳得不著邊際,還說江禦史又有喜了呢!”


    碧佩說著,忍不住笑得燦爛。


    江憐南囧然——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之前他堅定不移地認為自己是小薛後和先帝的血脈,後來又懷疑過自己是祈安王爺冷流琛的孩子,但最終也沒推翻過自己最先的結論……怎麽如今又傳出這樣一個荒唐的版本?


    他的生世可真是撲朔迷離喲!


    兩人正說著,便聽外邊的內侍五兒進來稟告道:


    “主子,逸郡王來了。”


    “快請他進來吧。”江憐南正等著冷繹的答複呢,這下他來了正好。


    果然,就見冷繹手持描金繪扇,穿著一身柳芽黃緞子長衫,麵上帶著笑容進來了:“憐南,你是不是等我呢?”


    “正是!”江憐南起身迎他,麵上帶著興奮,“前幾日老師的殘局……王兄破了不曾?”


    兩人在一旁一起落座,冷繹這才笑道:“你猜我破了不曾?”


    “我麽,自然猜你破不了咯。”


    “這是為何?”


    江憐南的大眼睛裏露出一抹調皮:“在我心中,我的老師棋術是天下第一,我便是天下第一棋手的徒弟,王兄若是破了,那我就當不了天下第一棋手的徒弟了,不是嗎?”


    冷繹聽了他的解釋,忍俊不禁,又道:“真被你說中了,他的棋局實在是難,三天怕是不夠。”


    “誒?”江憐南不高興地輕輕拍拍茶案,道,“王兄之前說過三天,如今怎麽,想反悔?”


    “那倒不是。”冷繹移開視線,揚起唇角,“我說過三天便是三天,我的意思,隻是說我當日的海口誇得太不自量力了。”


    “我小看蕭瑞雪了。”


    江憐南這才笑起來:“王兄也不必妄自菲薄,能和天下第一棋手過招,已經很厲害啦。”


    冷繹被他逗笑了,伸手彈了彈他的額頭道:“你還真是給點兒便宜就蹬鼻子上臉。”


    江憐南摸了摸額頭,嘿嘿笑,又說:“那王兄是打算把自己的身份透露給老師了?”


    “嗯,你直說無妨。”冷繹“啪”一聲打開繪扇,姿態閑適地扇了扇,樣子端的是風流瀟灑。他望著不遠處的虛空,仿佛看見了什麽人似的,微揚著唇道,“我倒是很期待他知道我的身份之後,會是什麽反應。”


    江憐南愣了愣,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冷繹卻轉過頭來,像是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道:“最近外邊在傳江禦史和九皇叔的事,你聽說了不曾?”


    江憐南頓時像是吞了一口鹽似的表情,說:“我剛聽說。”


    冷繹看著他的表情,不厚道地笑得更誇張,又顧忌形象,隻好拿扇子遮臉:“居然還有這等事,簡直是天下第一奇聞……”


    江憐南囧囧有神,繼而不高興道:“王兄,你在我這笑算什麽呀,去我父親麵前笑才算你有本事哩!”


    冷繹一想到冷流琛不苟言笑的表情和這荒唐的傳言,笑得更開懷了:“我一想到九皇叔聽到這傳言後的表情,就覺得好笑,哈哈哈哈。”


    冷緒一進綠綺軒就聽見冷繹開懷的大笑聲,略蹙起眉,心想這家夥怎麽有事沒事地就往綠綺軒跑,真是個討人厭的家夥。


    也不知道這兩人做什麽呢。


    他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


    走進綠綺軒,便見冷繹正笑著,江憐南正氣嘟嘟地坐著,見他來了,江憐南立刻上前跟他告狀撒嬌:


    “陛下,您可來了,王兄拿我父親和爹爹的事取樂呢!”


    冷緒聞言,斜斜睨他一眼:“哦,他大約是閑得慌,明日朕讓九皇叔找點事情給他做就好了。”


    “誒別別別!”冷繹忙忍住笑容,道,“我錯了還不成嗎?要是叫九皇叔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麽訓我呢!”


    冷緒在上首坐下來,用不待見的眼神看他:“時辰不早了,你還不回王府麽?”


    冷繹摸摸鼻子:“陛下是嫌我礙眼?”


    冷緒挑眉:“你說呢?”


    “好吧。”冷緒自覺地起身走人,臉上還帶著一臉曖昧,“那臣就先告退了。”


    冷緒也不去理他,徑直轉回頭去問江憐南:“今日晚膳想吃點什麽?”


    “都好。”江憐南不挑食,但喜食新鮮的,廚子得變著花樣做,不能前後兩日都吃一樣的菜。


    “好,那今日朕陪你用晚膳。”冷緒說著,轉頭對一旁伺候的秦三道,“秦三,你去傳話,今日晚膳在綠綺軒用。”


    “是。”秦三忙下去了,碧扇碧佩等人也自覺地跟著下去了。


    江憐南見他們都下去了,這才依偎在他身邊,問他道:“我爹爹和我父親的事情,怎麽回事呀?”


    冷緒聞言,勾唇一笑,摟著他的細腰,道:“你聽他們胡說。”


    “那我爹爹和我父親兩情相悅可是真的?”冷緒英俊的眉眼近在咫尺,江憐南雖看得多了,但仍覺得心動,麵上微微泛起了紅色。


    “這我便不知道了。”冷緒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事,隻說,“若是真的,你能接受嗎?”


    江憐南想了想,自己都喜歡冷緒,自己爹爹喜歡父親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呀!再說了,別人家的小孩都有娘,娘可以照顧爹爹,但他爹爹孤身一人,自己又不再他身邊,無人照拂,若真的和祈安王爺冷流琛在一起,也未必是件壞事啊。


    因此,點了點頭,道:“可以接受,父親長得不差,為人也好,配爹爹沒什麽差的。”


    冷緒輕笑:“你倒是為你爹爹著想。”


    “那是自然。”江憐南想到什麽,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若真的如傳聞所言,那我就是我爹爹生的,看在這份上,我也得為他著想啊!”


    冷緒看著他天真調皮的模樣,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


    天氣雖熱,但江憐南還是喜歡和冷緒親密接觸,因此往他懷裏蹭了蹭,說:“皇帝哥哥,明日就是七夕了,你有什麽打算嗎?”


    冷緒眼中露出一絲光彩,隨即親密地貼著他的耳朵,道:“你知道七夕是什麽日子嗎?”


    “我當然知道,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嘛!”江憐南的耳朵也紅起來,不敢再看那一雙深邃的丹鳳眼,小聲道,“而且是男女表明心意的日子……”


    冷緒也不點破他的害羞,隻故意道:“按照慣例,朕若是有皇後,這一日便要和皇後一起主持一個七夕宮宴,不過朕沒有皇後,這一慣例也就免去了,南兒,你希望朕明天做點什麽嗎?”


    江憐南害羞得像隻小貓,抬頭用濕漉漉的黑眸看他:“我希望皇帝哥哥明日晚上陪著我……”末了,又加上一句,“反正沒有嫂嫂,哥哥陪弟弟也沒有關係啦!”


    冷緒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隨即卻笑起來,在他耳邊道:“陪你做什麽?乞巧?長夜漫漫,總要找些事做吧?”


    江憐南聽著他曖昧的嗓音,莫名地就想起來兩人的親密接觸,忍不住低下頭,身子發軟,甕聲甕氣地說:“隻要和皇帝哥哥在一起,做什麽都沒有關係。”


    “這可是你說的。”冷緒眸子一動,輕輕在他腰上捏了一把,“那就這麽說定了。”


    “嗯。”江憐南羞得腦袋都快埋到胸膛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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