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宇推開書房的門,自己的父親陸豐毅正氣鼓鼓在坐在一旁的白色沙發上,而外公王天易也是一臉怒意站在書桌前。這個書房以前陸宇從來沒有進來過,每次來這個莊園,都是跟外婆在外麵的花園談話。最多就是外婆留自己下來吃一頓飯,連吃飯那些舅舅們都不願和自己一桌,自己就跟著外婆坐一個桌子吃。這個王家,除了外婆,大概也沒得別的什麽值得他去關注的東西了。書房寬闊又敞亮,都快趕上陸宇一個家的房子大了,看得出來外公存了很多書在這裏,四麵都是高高的書櫃,滿眼的書籍安安靜靜的放在上麵。王天易見陸宇走進來,也不說什麽客套話,把手從書桌上放下來,目光直直的望向陸宇,開口便對他說道:陸宇,你現在有什麽打算?陸豐毅本來把頭偏向一邊的,聽見王易天的話轉頭緊緊的盯著自己的兒子。陸宇深深的歎了口氣,該來的總是要來。外公一直想要自己進入王氏家族,這已經不是這幾年的事了,自己的記憶裏的外公一直把家族後代看成未來的希望,可是這些年來,除了王瀟瀟以外的幾個後輩是什麽樣,恐怕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什麽德性,這個家要是交到他們手裏,不出一年就要敗光,而且家族的希望也不可能放在王瀟瀟手裏,看來看去也就隻有自己還有一點希望,可是自己卻又是外姓子嗣,沒有實力根本站不住腳。看來父親和外公真是為了自己吵起來的,他站直了身體,這個習慣在軍中就養成了,每次跟上級說話,總是站得筆直,現在也是,恐怕很難改掉了。我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陸宇道。王易天走回到自己的老檀木椅子上坐下,慢慢說道:好,你沒有想過,外公替你來想。你母親過世以後,外公一直覺得對你們一家疏遠得太厲害,現在你複員回來了,身體又不能太操勞。外公希望你能到我身邊來,家裏有很多職位任你挑選。你看怎麽樣?陸宇平靜的聽完王易天的話,他轉頭看了看陸豐毅。父親這時候也全神貫注的看著自己,眼神裏透出期望的目光。陸宇低頭思考了一會兒,似乎做了一個決定,然後他緩緩的抬起頭來對著自己的外公說:外公,我恐怕不屬於這裏。這個王家,是他們的王家,與自己和父親並沒有什麽關係,自己又怎麽可能被束縛在這裏?王易天一下就站了起來,他發火了!以前沒有人敢這樣挑戰他。自己這樣下作的來央求自己的外孫,竟然會被拒絕!他簡直暴跳如雷,幾步就從書桌後走到前麵來:你以為你現在能做什麽?跟著你爸爸去幹警察?你的情況這個家裏還有誰不清楚,你回來好吃好住,你要什麽沒有?陸宇笑了:說真的,今天以前我心裏一直還不承認自己的傷。他頓了頓,眼睛投著異樣的光芒:不過,今天以後,我總算是知道了!我要的不是這樣的生活,外公,媽媽當年離家出走是因為什麽。難道你到今天還不懂麽?王易天錯愕了,一時間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房門再度被人推開,陸宇的外婆蘇氏慢慢走進來。她慢慢走到王易天身旁,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後背:老頭子,阿宇他不想就算了。讓他們過他們的生活吧,你今天也累了。王易天紫青著臉,索性搖搖頭,幾步就走出了書房,臨了狠狠的把門一關。蘇氏微笑著搖搖頭,對陸豐毅道:老頭子就這個脾氣,你別往心裏去。陸豐毅點點頭,站起身來對她道:時候不早了,我和陸宇先回去了。也好。我叫管家備了些補品,等會你一並拿回去吧,給阿宇好好補補身體。蘇氏說道:我送送你們吧,順便還有些話跟你們說。花園的綠茵大道上,子孫三人慢慢的向大門走去。陸宇手裏提滿了各種各樣的名貴補品,也不知道到底多貴重。在離大門還有兩百米的時候,老人終於開口了。豐毅。老人的語調不快也不慢:老頭子顧及麵子,很多話都說不出口。阿宇現在這個樣子,太重的活是肯定幹不了了。當年你執意要送他去部隊,我們由著你,可現在很多事我們不能由著你來了。陸豐毅聽到這裏,全身一震,心裏既愧疚又難受。老人接著說到:安安跟著你,雖然沒錢,當她過得很開心,你對她一直很好,這一點我很欣慰。今天阿宇這些話,恐怕讓老頭子又想起她來了。那個過早亡故的女兒啊,這麽多年了,這樣想起來,還是那麽令人難過。陸豐毅看了一眼陸宇,道:小孩子不懂事,希望爸爸不要在意。老人歎了口氣,繼續說:你們啊,總是以為是這個家以為你們需要幫助,其實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是這個家需要你們啊!老大老二那幾個孩子,沒一個讓老頭子看得上的。老頭子心裏寒啊,這個家估計到了他們手裏,就要敗了!看來看去,也就是阿宇還省點心,可是他偏偏又無心去爭。說罷,老人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陸宇的頭:真是像極了你媽那個丫頭,剛剛估計把你外公氣的夠嗆。陸宇撓了撓腦袋,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外婆,這時候已然走到了大門口。老人停住了:好了,人老了不中用。就送你們到這了,回去多保重,有空常來看你外婆啊。阿宇,你最好回去也多想想以後的事,這個家不是你需要它,而是到了它需要你的時候了。你母親也一定不希望這個家以後敗掉的,你外公不想這個家散,那就隻有一個內心強大的人來凝聚它。回家的計程車上,陸豐毅一直鐵青著臉望著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外麵又下起了雪。司機,轉去解放大道。陸豐毅突然道。去那幹什麽?陸宇好奇的問道。陸豐毅默默的閉上了雙眼:突然想起一個老朋友,帶你去見見他。計程車在解放大道的邊緣終於停了下來,陸宇隨父親走出車門,雪下得越來越大了。道路兩邊行人幾乎都所剩無幾,這場大雪下得太大,把出外逛街的人都趕回了家。陸豐毅俯身拿回了司機找的零錢,一瘸一拐的走到陸宇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跟著我。說完往不遠處一個胡同裏走了進去,陸宇趕忙跟了上去。這個胡同並不大,一眼就能望穿,陸宇心中正是奇怪時。陸父已經拐進了一個大祠堂,陸宇不緊不慢的跟隨父親的腳步,一麵打量著這個地方。這是一個很老式的大四合院,一進門就能聞到檀木味兒,高高的大梁頂著房頂上的瓦片,正門上一塊殘舊的老匾本來再普通破舊不過了,可等到陸宇認真看時,不由得肅然起敬。那塊匾上寫著燙金的三個大字寶芝林!黃飛鴻?陸宇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那邊陸豐毅連催了他幾聲,自己馬上收回目光,連忙走進了門。站在滿是青磚的祠堂裏,陸宇往手上哈了一口熱氣。這裏雖然大,但是一點也不感覺空曠,到處都擺放著木人樁。父親已經走上了階梯,敲響了裏屋的大門。啪,啪,啪。連敲了幾聲,裏麵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就在陸宇感覺此行應該是白走了一趟的時候,那紅色的大門吱呀一聲竟然開了。從門縫裏露出一個光頭,大概也和陸宇年紀相仿。那人把眼一瞧陸豐毅問道:你找哪個?陸豐毅趕緊道:請問高虎師父是住這裏麽?那光頭一聽這話,感覺把門打開:你找師父?他正好今天沒有外出。你們進來吧。陸宇走進了裏屋,身上的寒意立刻消失不見,房裏有一個大火炭盆擺放在正中央,兩側放著師爺椅。最引人注目的是抬頭看,正上方掛著一幅畫像,一個孔武有力的清朝人左手握住一個茶壺,右手拿著一把扇子,陸宇往落款處一看,黃麒英!那光頭招呼父子坐下,便起身回了內堂叫人去了。陸宇坐在師爺椅上好奇的問陸豐毅:爸,這裏真是寶芝林?我們來這幹什麽?陸豐毅點點頭,說:這是寶芝林的一個分支,我找的這個高虎是我以前死去的戰友的父親。當年我把他的骨灰帶回來交給他,他說以後我有什麽需要幫助的盡管來找他,他能幫上就會幫我。我這次來這裏就是想叫他看看你的傷。話音剛落,內堂裏就走出來兩個人,前麵走的正是那個光頭,後麵跟著的是一個穿著大褂的老者,看歲數竟隻有五十歲一般。雙眼炯炯有神,陸宇注意到他走路的步伐一步一步紮紮實實,雙手上滿是老繭,頓時有一種無形的氣場覆蓋整個屋子。小六子。那老者開懷一笑:你來啦,你上次一別可是有幾年了啊。陸豐毅趕忙站了起來,說道:可不是,您又收了個新徒弟了,這孩子都不認識我。那老者看了看陸宇,上下打量了一番,讚許的點點頭:這就是你家那小子吧,果然是個好苗子!真是虎父無犬子。陸豐毅歎了口氣:隻是可惜了這孩子,我這次來就是來找您,想辦法幫幫他。那老者示意父子二人坐下,自己回身坐在上座問:怎麽了?到底什麽事?接下來陸豐毅叫陸宇把任務的事完完整整的說了一遍,老者一麵點頭一麵聽著。說到截把陸宇手腳筋全部挑斷時,老者忍不住一掌拍向書桌,隻聽啪的一聲巨響,那書桌竟然開裂了。光頭在旁歎了口氣,無奈道:又得買新桌子了,師父好久沒有動氣了。那老者也不理會光頭,站起身了道:你們隨我去裏屋,我倒要看看這些人有什麽樣的手段,能說如此大話,世上無人能治?胡說八道!陸宇躺在床上,那老者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番。把手腳筋處摸了個遍,自己的手腳筋隻接受了取締治療,用的是納米轉基因分子銜接好的,所以根本隻能勉強解決日常生活的需求。那老者越摸眉頭越皺得厲害,到了最後幾乎是眉頭深鎖,額頭之上都露出了川字形。他放下陸宇的手,深深歎了口氣,轉而怒道:這群人好歹毒的手段!陸豐毅一急,趕緊急切的問:怎麽樣?有得救麽?陸宇也滿是希望的看著老者,那老者緩緩的站起身來:這些人挑手腳筋的手法獨具一格,在動手之時還做了一個小手段。依靠現在的西方醫療根本沒人任何辦法治愈,這孩子能保持到現在這個樣子,已經算是大幸。說罷,老者思考了片刻:但是要說沒得治,倒也不是不可能。老方子留下來,有一篇是說生筋造骨的,隻是從來沒有例子試用過,這東西不能圖快,得慢慢來。小六子,你放心,我一定竭盡全力把他恢複到之前的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