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白俄兵的俘虜,則更淒慘。殿後的白俄督戰隊,命令俘虜們一字兒站好,然後一個個被先割去鼻子,再挖去眼睛,又掏出心肝,最後再補上一槍!全部斃命。


    米沙領著二輛鐵甲戰車,沿著津浦線一路窮追猛打,直到負責後勤供應的米海夫,連連警告報急,才收兵回營。


    這一仗,不但擊潰了孫傳芳主力,而且打死了孫傳芳手下大將。


    浙軍副部敵總指揮薑浙省,浙軍第二軍軍長遲緩和軍參謀長章節。


    特別是這軍參謀長章節,原是孫傳芳大老婆章建萍的親兄弟,為保險起見和沽名釣譽,特地被孫傳芳委任為第二軍軍參謀長,放到自己認為能征善戰的猛將遲緩羽翼下。


    誰想這一仗下來,保護人和被保護人一同見了閻羅王。


    孫傳芳的憤怒,懊喪和策劃,暫且按下不提。


    捷報傳到濟南,張宗昌高興的忘乎其也,樂不可支,逐連夜上報東北王,獲得張作霖的連聲叫好和大筆賞金。


    張作霖還親發電報一封,極盡高興。


    “宗昌吾弟,欣聞新近大敗浙軍,愚兄驚喜交加,感恩零涕。


    浙軍狂妄,傳芳可惡,侵我江南,占我上海,人神共憤,不能言之。還望弟乘勝前進,兵鋒所指,克我失地,揚我軍威,則不可感激,甚盼!”


    即取得如此輝煌的勝利,耀了臉麵,又到手大筆賞金,張宗昌的眼睛,長到額角上去了。


    於是,也一個電話掛到鐵甲車上,如此照葫蘆畫瓢,一番要求和叮囑,不在話下。


    再說取得勝利,壯了軍威,爭了臉麵,鐵甲戰車威名遠揚,令人津津樂道,談虎色變,竟也讓米沙也開始飄飄然起來。


    盡管頭腦清醒的達沙耶夫和金鍾仁等中下級軍官,一再提醒,大聲疾呼,米沙仍然無動於衷。


    仍認為是自己的大膽決策指揮和白俄兵英勇善戰,令孫軍聞風而逃,潰不成軍,才取得如此輝煌的勝利。


    兵者,士氣可鼓不可泄!


    即然如此,何不乘勝進軍,直搗孫傳芳老巢,一舉結束奉浙戰爭,好好的放心休息休息呢?


    部隊休整幾天後,米沙發布命令,驅動鐵甲車重新沿著津浦線殺來。


    現在,米沙坐在尾後的“長城號”鐵甲車內,奉軍前敵總指揮施從濱帶著衛隊,坐在打頭的“長江號”裏。一大早,準備就緒的鐵甲戰車正要出發,張宗昌的緊急電話到了。


    張宗昌指令米沙讓出“長江號”,要前敵總指揮施從濱,坐進去指揮這次戰鬥。


    接到電話,米沙腦子裏立刻閃出“沽名釣譽”“搶奪戰功”及“卸麽殺驢”等中國成語。


    盡管他對中國古文化知之甚少,可這幾句精典成語還是深深刻在他腦袋瓜子。可是,盡管惱怒盡管憤懣,米沙還是乖乖的照辦,帶著一幫子幕僚智囊,恭恭敬敬的簇擁著前敵對總指揮,神氣活現的坐進了“長江號”鐵甲車。


    時值壯年,一表人才的施從濱,悶悶不樂的掃米沙們一眼,表情抑鬱的跨進了鐵甲戰車。


    說實話,還兼著奉軍第四十七混成旅旅長的施從濱,剛經曆了奉軍將驕兵悍,鎮壓不住也嚇唬不服,還差一點兒釀成兵變的險境,哪還有心思再統領兵卒重上戰場?


    可軍令如山倒,隻得勉強聽命。


    嘎!嘎!鳴鳴!鳴鳴!鐵甲戰車出行,天搖地動,旗幟飄舞。


    鐵甲車一馬當先,金鍾仁和聶洽耶夫率領著白俄步兵緊緊跟隨,浩浩蕩蕩地朝著孫傳芳的老巢,安徽蚌埠殺來。


    端坐在後一輛鐵甲車裏的米沙,擰著眉頭。


    他盡管滿腹不快,可固鎮的勝利如此輝煌巨大,讓他仍信心百倍,心馳神往。


    堅信此次不過是上一次勝利的重複,在自己無堅不摧的鐵甲戰車麵前,孫軍又一次屍橫遍野,狼狽不堪。


    這時,和他一樣懷著同樣心思的白俄兵們,居然不約而同的唱起歌來。


    “弟兄們,大家都上甲板/最後一次檢閱就要開始/“瓦蘭人”號絕不向敵人投降/也不向敵人乞討寬容/艦上彩旗飄楊,鐵錨在拉起/準備好的長筒大炮,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炮彈在呼嘯,黑煙在冒起/英雄的“瓦蘭人”號成了火場……”


    鐵甲滾滾,戰歌聲聲,旗幟飄飄,頗具威風凜凜。


    以致於讓垂頭喪氣,強做鎮靜的前敵總指揮,陰霾的臉上,竟出綻開了一抹笑容。


    “嗨,這些老毛子,打仗如相親,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窗外,一塊塊站牌掠過,眼看離目的地越來越近,施從濱忐忑不安的心,也稍稍感到了安寧。


    “象地獄一樣可怕,同火海一樣在燃燒/大炮在轟鳴,炮彈在爆詐/水手們在炸死前掙紮/生命的最後時刻已來到/再見吧,兄弟們,我們有上帝,烏垃/腳下是洶湧的大海/我們昨天還沒有想到/今天即將葬身於海濤/後代會給我們的墓地上十字架/”


    前敵總指揮聽不懂俄語,隻覺得嘰裏哇拉的有一股氣勢。


    便好奇的問左右:“媽拉個巴子,老毛子在興致勃勃吼叫什麽玩意兒?怪好聽的!”


    一位參謀人員告訴他:“這是沙俄的海軍軍歌‘瓦蘭人號’巡洋艦,沒淮兒這些老毛子都是沙俄的海軍。”


    前敵總指揮輕蔑一笑。


    傲視著身邊的達沙耶夫。


    “管他是海軍還是陸軍,統統都是落水狗和亡國奴,流落到俺中國,俺們叫幹啥就幹啥,還敢說半個不字兒?”


    說罷,盯著達沙耶夫哈哈大笑。


    同樣不太懂中國話的達沙耶夫一怔,也跟著笑起來。


    這下,施從濱和自己的參謀人員更樂壞了,笑得前抑後仰,樂不可支。正在這時,一塊標著“任橋”的站牌一閃而過,緊接著,驚天動地的一聲爆炸,領頭的“長江號”歪到了一邊。


    幾乎同時,緊隨其後的“長城號”也隨著一聲猛烈的爆炸,歪到了一邊。


    當米沙從暈頭轉向中醒來一看,孫軍正漫山遍野的呐喊著衝來。


    孫軍兵分二路,一部圍住了二輛鐵甲車,另一大部向後攔截金鍾仁聶洽耶夫率領的白俄步兵。一時,槍炮齊鳴,聲震四野。


    原來,惱羞成怒的孫傳芳吸取了固鎮血的教訓。


    於事前做了周密細致的埋伏。


    待鐵甲車一駛近即[定的埋伏地段,就引爆了地雷和炸藥,立見其效,炸毀了二車鐵甲戰車。武裝到牙齒的鋼鐵怪物,頓時成了瞎子跛子,被孫軍的敢死隊團團圍著痛打。


    而布置在沿線的浙軍精兵,一見前方爆炸,槍炮驟響,馬上按照事前的分工,封鎖並順著鐵路朝前麵兜打。


    這樣,原先分兵一部專打步兵的浙軍,和這一部份精銳一合圍,凶悍的白俄步兵就成了甕中之鱉,來不及列隊吹號敲鼓,在浙軍的猛烈打擊下,紛紛倒斃或負傷墜地。


    聶洽耶夫在第一輪攻擊中就被擊斃。


    昔日的詩人後代,俄羅斯文學史上赫赫有名的茹科夫斯基的老朋友之子,就這樣凋落在中國大地,和他的征服夢一起,化作了一具森森白骨。


    盡管如此,白俄兵也並非浪得虛名。


    剩下的千餘名白俄兵,在金鍾仁的帶領下拚死抵抗,並發起反衝鋒,一度居然還將人數占絕對優勢的浙軍擊退。


    可是,畢竟受了重創,死傷大半,遺屍遍野,軍心散落,彈藥也越來越少。


    最後,金鍾仁及其自己的叔伯兄弟金鍾衡,金鍾平和金鍾行,絕望之下一起開槍自盡。


    其餘彈盡糧絕的三百多白俄兵,一齊被浙軍捉了俘虜。上次固鎮一戰,死傷的浙軍,尤其是當了白俄兵俘虜被殘酷處死的浙軍之慘景,曆曆在目,悟目驚心,令人發指。


    所以,浙軍馬上將活捉的三百餘名白俄兵俘虜,照本宣科,仿照白俄兵處死浙軍俘虜程序,先割去鼻子,再挖去眼睛,又掏出心肝,最後再補上一槍!


    一時,任橋附近鬼哭狼嚎,鮮血並濺,烏雲密布,陰風橫吹。


    張宗昌手下的白俄步兵,就此煙消雲散,灰飛煙滅。


    再看這一麵的鐵甲戰車,同樣墜落風塵,香消玉殞。失去了機動性的的鐵甲戰車,就隻剩下了挨打的份兒。


    浙軍不慌不忙的分頭圍著“長江號”和“長城號”打。


    沿鐵路線散開的其他浙軍,則圍著後麵拖掛的餐車,修理車和平板炮車猛打。


    盡管白俄兵凶悍善戰,作困獸之鬥,可彈藥越來越少,人員也越打越少。終於,被所仇紅眼的浙軍全部打死,一個俘虜也沒留。


    而前麵的二輛鐵甲車,也最終被浙軍的鋼纖撬棍,弄開了車門。


    其時,被親兵屍體簇擁著的前敵總指揮施從濱,毫發未損,隻是連驚帶嚇又氣,臉色慘白,全身哆嗦,渾渾噩噩,呆若木雞。


    浙軍自然認識這位張宗昌手下的前敵總指揮。


    一湧而上,揪下列車當了俘虜。


    對其餘受傷或隻是震蕩而半昏花的奉軍,全部給予就地處決。一陣槍響後,張宗昌賴以逞凶的白俄兵和鐵甲戰車,就此徹底完了蛋。


    這場任橋伏擊戰,靠著周密的策劃和相互支援,孫傳芳一舉殲滅張宗昌的白俄兵,鐵甲列車和奉軍士兵,共計萬餘人,總算報了固鎮之仇。


    施從濱被俘後,無情地被孫傳芳砍頭示眾。


    這由此引起了另一段恩怨。


    施的女兒施劍翹,抗戰前在天津一家佛堂內,替父報仇,暗殺了孫傳芳。至於張宗昌也無善終,1933年在濟南火車站被韓複遣凶暗殺。凶手自陳也是替父複仇,這真是一報還一報了!


    白俄兵和鐵甲車即亡,浙軍便將漫山遍野的屍體收集攏來,和歪歪扭扭的鐵甲車堆在一起,澆上汽油,一把火點燃。


    然後押著奉軍的前敵總指揮,唱著歌兒凱旋而歸。


    入夜,任橋附近寒風凜冽,屍臭撲鼻。


    未燒盡的屍體上仍有搖晃的火苗,在漆黑一團的冬夜裏,星星點點,綿延十裏,恐怖陰森;遍地皆是散落的人體和內髒,幾十條野狗在興奮的追來追去嘶咬著,爭奪著……


    整一個活生生的人間地獄。


    突然,在一條下水溝裏,二個黑影開始了爬行。


    黑影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呼拉一聲站起來,相互挽扶著跌跌撞撞,踉踉蹌蹌的消失在夜幕深處。黑影,是還活著的米沙和達沙耶夫。


    事後查明,二人是這次任橋之戰唯一的幸存者。


    話說“長江號”,遇爆起火,陡然歪斜。


    一直對此提高警惕的達沙耶夫就地一滾,滾進了鐵甲車的指揮桌下。就地取材的指揮桌,也是十幾厘米厚的鋼板焊成。


    達沙耶夫滾到這厚厚的鋼板之下,正好以此抵攔子彈。


    緊接著,白俄兵和施從濱的中國衛兵,紛紛中彈倒下,屍體一重重的撲到傾斜的指揮桌四周,剛好給達沙耶夫作了掩護的肉盾。


    因此,當浙軍留下少數部隊打掃戰場時,達沙耶夫瞅機會鑽出,連滾帶爬的撲到早看好的一條下水溝裏,躲藏起來。


    誰知沒躲多久,又一條黑影連滾帶爬的撲了進來。


    達沙耶夫一看,居然是米沙。


    原來前麵的“長江號”一爆炸傾斜,米沙就被緊跟著也爆炸起火傾斜政的“長城號”,猛然拋到了指揮桌下,其結果和達沙耶夫一模一樣,簡直就是一個模子翻倒出來的。


    聽了米沙的述說,達沙耶夫哭笑不得,也把自己的脫險經過細細描述一番。


    米沙更是吃驚的張大嘴巴,目瞪口呆。


    事上竟然有如此相似的脫險經過?這太不可思議,令人匪夷所思了。但更奇的是,劫後餘生的二人,除了臉上手上的些微掛擦傷之外,居然毫發無損。


    感歎之下,二人以手加額,連連劃著十字。


    從心裏感謝上帝和上蒼,賜予自己新的生命雲雲。


    二人先順著鐵路走了大半夜,看看離血腥的戰場遠了,再找了一處池塘,顧不得寒冷便一頭裁了進去。一番洗漱後,二人像落水狗一樣爬上岸。


    餓得直流清口水。


    累得隻想閉上眼睛就地睡去。


    喘息一會兒,達沙耶夫看看四周,欣鼓的說:“將軍閣下,前麵有人家。您呆著休息別動,我去看看,幸許能弄點吃的和衣服回來。”


    米沙夫無力的點點頭。


    他下意識的看看漆黑一團的四周,寒 風怒吼,侵入骨髓。


    雖然剛才靠冷水浴洗掉了血跡和傷痕,可隨著肚子的越來越餓,身上的熱量也會越來越消失飴盡,危險依然沒有過去。


    對身在]寒冷彼得堡的米沙來說,中國的11月天氣雖然算不得什麽,可這連累帶餓加嚇,四野茫茫無邊的,再加上自己這套顯眼的白俄兵軍裝,隻怕天亮後不是個好兆頭。


    米沙瞅著達沙耶夫遠去的身影,忽然一陣恐怖襲上心頭。


    這個平時並不太了解哥薩克,會不會就此拋棄自己,或者是跑到浙軍那兒出賣自己?


    哈,白俄兵團司令官和鐵甲戰車指揮官,這二塊金字招牌一定會引起浙軍的強烈興趣。還有,即便都不是,可達沙耶夫一去不回轉,自己又怎麽辦?


    米沙早就注意到,經過冷水浴的一番強烈刺激,達沙耶夫已經恢複了精力。


    這源於哥薩克代代相傳的神奇基因,自己卻沒有。


    因此,現在離了達沙耶夫的米沙,隻有一條路:坐以待斃,天亮後再落入浙軍之手。想到這兒,米沙歎口氣,閉上了眼睛。


    成堆的屍體,槍炮彈雨,以及白俄兵臨死前嘶啞的呼叫,還浮在眼前,響在耳畔。


    米沙明白,此次全軍覆滅,自己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和不可饒恕的罪孽。


    摸回濟南嗎,該怎樣給張宗昌報告和解釋?這個混世魔王的狗肉將軍,又會不會勃然大怒,當場拔槍斃了自己?


    不回濟南,又該怎麽辦,向何處去?


    離了殺人放火當雇傭軍,自己又能幹什麽?


    唉,我啊米沙啊,求生不易,求死也難啊,大地茫茫,何處是我的家啊?“將軍閣下!”,米沙霍然睜開眼睛,達沙耶夫捧著一堆黑幕乎乎的東西,站在他身邊:“將軍閣下,您沒什麽吧?”


    “沒什麽,回來啦?”


    “請看,將軍閣下。”


    一大堆東西塞到米沙手上:“這是地瓜,請吃了它;還有衣服,當地農夫的衣服。”,米沙一把搶過地瓜,慌亂的湊到自己嘴巴,張口就啃。


    地瓜皮紮得他兩眼直冒金花,可餓得發慌的米沙,再也顧不得了,硬是幾口撕下吞進自己嘴巴,費力和咀嚼著。


    一麵說:“謝謝,我親愛的上尉先生。很好!您在哪兒找的?”


    “前麵農家,不願意,我就擰斷了他們的脖子。”


    “哦!”米沙手一抖,仍瘋狂的啃下去:“不怕天亮後被人發現了?”“沒事兒!”嘎!哥薩克騎兵上尉打個飽]嗝,挨著米沙坐下,漫不經心的回答。


    “全擰斷了脖子,他媽的,這中國女人的脖子真脆,一擰就斷,像咱們俄羅斯的幹柴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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