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紅棉……當在場的人們,看到從院中走出,恢複真容的女子,都明顯驚訝了下。


    星官們更多是驚豔與好奇,但欒玉等人,則察覺出不對勁。


    相比於往日的威嚴肅殺,此刻的禦主有些失魂落魄,直到望見一群禦獸宗弟子在外,才恢複了往日的威儀。


    “禦主……”欒玉長老試探呼喚。


    隻見齊紅棉看向一臉忐忑的五名監侯,以及立在他們身後的洛淮竹,沉默了下。


    這名威名赫赫,有“修行女皇”綽號的強大女人緩緩道:


    “冒昧上門,多有失禮,稍後會命人送上薄禮賠罪。”


    她又看向趙氏兄妹,說道:


    “演武既已敗了,便當認賭服輸,走吧。”


    說完,她最後扭頭,眼神複雜地看了眼坐在院中,麵帶笑容朝自己揮手的季平安,身影化作一簇太陽離火。


    消失不見。


    這……院外的人們被這一幕搞懵了,完全不明白緊閉的院門裏,曾經發生過什麽。


    堂堂禦主偷偷跑過來,與一對老少喝了會茶。


    然後放出火鳳給年輕人摸了摸,再然後告辭離開。


    這就是他們看到的全部。


    而齊紅棉最後的溫和態度,也與傳聞中的“女皇”形象大相徑庭。


    諸多首次一窺其風貌的星官,甚至忍不住想:


    傳言果然並不靠譜,這位禦主看上去也並不是很難說話。


    隻有欒玉等人心頭無比震撼,卻也知曉,此刻不是詢問細節的時候。


    見禦主離開,也朝李國風等人告辭,如來時一般離去,甚至都拒絕了星官們送一送的意願。


    至於雙方心照不宣,早已蓄勢待發的“切磋”,也無疾而終。


    畢竟,齊紅棉最後那句話,隱含的意思,便是放棄這次的切磋。


    這讓李國風有種奇怪的空落感。


    自己等人緊張了這許多天,他分明已做好了死命苦戰,拚一個顏麵出來的準備。


    但對方突然撤走了……做個比喻,就像你挑燈夜讀,緊張忐忑惶恐不安,結果進入考場前一秒被告知,考試取消了。


    “這就……完事了?”


    方流火大口喘息,擦了下額頭沁出的汗水,難以置信地問。


    李國風沉默了下,揮手將圍觀的星官們趕走。


    這才遞了個眼神,五人一起朝小院裏走,想要詢問真相。


    而被驅趕離開的人們,也直到這時候,才終於回神,想起了齊紅棉離開前的那句話。


    “願賭服輸……”


    薛弘簡愣了下,突然尋找人群裏的簡莊:


    “師兄,演武的結果難道我們……”


    簡莊“恩”了聲,猶有些恍惚失神:


    “洛淮竹師姐出戰,點到為止,擊敗趙元吉。”


    真的贏了……雖知曉洛淮竹實力不俗,但仍覺意外,薛弘簡不禁擔憂:


    “那露出了多少底牌?”


    聞言,那些觀看了整場交手的天榜星官們詭異地沉默下來,沒吭聲。


    終於還是裴司曆披著一襲玄色官袍走來,語氣複雜道:


    “幾乎沒暴露多少,洛淮竹用了一種很新的打法……”


    接著,他簡單將情況描述,聽的一群司辰、司曆詫異不已。


    心想:洛師姐究竟如何做到的?這好像並非她的風格。莫非背後有人指點?


    而隨著消息口口相傳,更多人得知演武獲勝的結果,發出歡呼聲,他們並不太懂,或者在意暴露底牌什麽。


    也並不清楚,齊紅棉的造訪意味著什麽。


    他們關心的東西,從始至終都隻有一個:


    輸贏而已。


    如今,得到結果的人群一掃多日積壓的沉鬱氣,歡騰鼓舞,一掃頹氣,士氣高漲。


    有人去找洛淮竹,卻沒找見,那名要過簽名,眼神很好的女監生說:


    “洛師姐早離開了,大概去修行了。”


    人們並不驚訝,心想這個行為真的非常洛淮竹。


    而隨著人群散開,關於這場演武的結果,以及那稍顯“沒頭沒尾”的火鳳降臨的消息,都開始朝著欽天監外傳播。


    ……


    ……


    驛館。


    高明鏡坐在窗前,神色淡然地畫著一幅畫,並無異象,就隻是在繪畫而已。


    墨林畫師的戰鬥方式與道門的符籙師類似,平常沉心繪畫,那些畫作便是積累的武器。


    戰鬥時,隻須將畫作擰碎,灌注以靈素,便可凝聚畫中人、物迎敵。極為奇妙。


    其中,還以人物畫為主,畫作是否可以成真的關鍵因素,在於作畫者對所畫之物是否熟悉,以及是否發自內心地認為,其應該具有某些能力。


    所以,神佛大妖,乃至一些曆史名人,都屬取材範圍。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大多數男畫師畫的第一幅作品,主題往往都極為統一……


    “高師。”


    這時候,敲門聲傳來,屈楚臣走了進來道:


    “收到消息,雲槐書院的人已經進入神都了。”


    “哦?”高明鏡提筆懸腕,略顯詫異:“什麽時候的事?”


    屈楚臣道:


    “據說,昨夜抵達。在城外的學舍住了一晚,清晨時分入城。當該是已與城內的文人接洽,接風洗塵。”


    高明鏡嗬了一聲,搖頭感慨道:


    “那幫書生還真是低調,竟不聲不響,與禦獸宗那一日相比,天上地下。”


    若說禦獸宗高調到極點,那雲槐書院的修士便是低調到極點。


    屈楚臣笑了笑,說道:


    “畢竟他們與朝廷較為緊密,總要在意些彼此的顏麵,就算底下的弟子對朝廷不滿,礙於同窗故舊,也抹不開臉麵。”


    高明鏡點頭,持有同樣的看法,這時候看了眼時辰,說道:


    “也不知,欽天監那邊演武結果如何了。若是雙方受傷了,等下少不了還要上門走動下,慰問傷勢。”


    火鳳這次的動靜隻局限於欽天監內,所以墨林尚一無所知。


    屈楚臣心想:您其實是想去看熱鬧吧。


    不過,他同樣有些好奇就是了。雖已篤定欽天監這次要吃虧,但具體用哪一種方式吃虧,以及程度如何,則不確定。


    仍留有懸念。


    墨林同樣安排了眼線在那邊,可以第一時間傳回消息來。


    正說著,突然間,院門外一輛馬車停靠,一名樂師當先跳了下來,急匆匆的樣子。


    推門在驛館內其餘人好奇的目光中,疾奔進來:


    “欽天監……欽天監那邊有結果了。”


    吱呀一聲,頗顯書卷氣的鍾桐君放下素琴,走了出來,麵帶好奇:


    “結果如何?”


    “是啊,快說。”


    “欽天監可是吃苦頭了?”


    七嘴八舌的詢問聲裏,高明鏡動也沒動,仍舊提筆懸腕,一副悠然作畫的模樣,淡淡道:


    “結果如何?”


    那名樂師沉默了下,小心翼翼隔著窗子,瞧了大畫師一眼,才說:


    “演武……由洛淮竹對戰趙元吉,前者勝了。”


    高明鏡手腕一頓,一滴墨汁險些墜落,他“哦”了一聲,挽尊道:


    “如此說來,那洛淮竹倒是稍出乎預料了,可雖勝了演武,卻也輸了大賞,如今實力想必給看了個透徹……”


    那名樂師說道:


    “聽欽天監裏的人說,洛淮竹沒有使用她最擅長的武器,而是提了一柄劍,也沒聽說用了什麽新鮮術法,可能……也沒露太多?”


    高明鏡一截話卡在喉嚨裏,深深吸了口氣,強笑了一聲:


    “這樣麽……看來,禦獸宗還是留手了,或是不想讓趙元吉暴露太多……倒也說得通。唔,那欒玉可否挑戰五名監侯?是李國風應戰吧,他二人勝負如何?”


    樂師垂下頭,小聲回答:


    “二人並未交手……據說,演武結束時,發生異動。當代禦主出現在欽天監,去見了苟寒衣,不知說了什麽。


    “出來的時候便領著欒玉長老等人走了,對了,跟我說這些的典鍾形容,禦主人美又溫和,稱冒昧上門,還表達了歉意……”


    屈楚臣與鍾桐君聞言,默契地撇開頭去,不去看大畫師丟人的一幕。


    “啪嗒。”


    一滴墨汁終於掉在紙上,將畫了一半的畫卷毀掉。


    高明鏡愣在原地,腦海裏消化著這個驚人的消息,意識到其中大有秘密。


    旁的不說,齊紅棉那個老女人何時給過人好臉色?


    自己親自前往,都沒見到,還會道歉?


    與苟寒衣見麵……


    恩,雙方倒的確有些交集,勉強算是故人。


    但雙方矛盾那麽大,國師玷汙許禦主名節的事就這樣算了?


    “備車!”


    高明鏡丟下墨筆,準備先去禦獸宗打探消息。


    恩……打探消息是目的之一,主要是去看笑話。


    誰讓上次那兩個小娃娃懟的自己好幾天吃不下飯。


    ……


    ……


    皇宮。


    老太監邁著碎步,一隻拂塵搭在胳膊上,急匆匆穿過偌大的乾清宮,尋到神皇陛下所在,卻給外頭的侍衛攔住:


    “鄧公公,方才雲槐書院的張夫子進宮,正與陛下說話。”


    雲槐書院……老太監麵露驚訝,未想到大周境內,五大宗派裏最後來的一個,竟無聲無息已進神都。


    正要垂手等待,突然,房間內傳來元慶帝渾厚的聲音:


    “可是有事稟告?進來吧。”


    老太監忙躬身邁過門檻,用眼角餘光瞥見,奢華貴氣的房間內,隻有兩人。


    除開元慶帝,另外則是個穿儒衫,蓄著山羊須,眼角魚尾紋細密的老者,正用好奇的視線看過來。


    “稟陛下,是今日演武一事,已有結果。”


    “哦?”元慶帝神色不見異常,語氣卻淡了許多。


    他同樣對這件事予以關注,隻是同樣對今日演武並不看好。


    這時候,甚至有些後悔,令老太監進來。


    但話已說出,又不好不問,心頭難免煩躁。


    鄧公公見狀,揚起笑容,說道:“陛下,是欽天監勝了。”


    餘下的內容他沒說,就隻說了這一句。


    元慶帝一怔,心下詫異,臉上卻浮現笑容來:“哦?這樣啊……”


    他隨意般看向對麵的老儒生,欣慰地在張夫子臉上看到了驚訝,不禁龍顏大悅,感慨道:


    “說來,今歲演武,已敗了兩家,接下來隻看雲槐書院的了。”


    張夫子微笑道:


    “槐院不好武,文鬥乃雅事,適逢初夏時節,河燈賞花,懇請陛下允許城中舉辦文會。”


    元慶帝心情大好:“準了!”


    ……


    ……


    城內。


    這段日子,隨著神都大賞臨近召開,各大門派陸續抵達。


    從外地趕來的江湖人士與日俱增,給府衙造成了極大的治安壓力。


    江湖人聚集多了,便要有個交流的地方,其中,數“藏劍酒樓”最為知名。


    其本就乃江湖門派下轄產業,名字也有江湖氣,不少江湖散人、小門派會聚集過來,在寬敞闊大的酒樓裏交流情報消息。


    前兩日,禦獸宗高調入城,便成為江湖人們熱議話題。對於今日其與欽天監的演武,更頗為關注。


    畢竟,許苑雲與大周國師的緋聞,並不算秘密。任何時代都不缺乏樂子人,江湖人們對此的態度大抵是:


    無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隻是當欽天監獲勝的消息傳回後,一群人大為失望。


    “沒繼續打起來?就這樣敗了?還以為禦獸宗有多霸道。”


    “就是,前幾日威壓神都,好大的威風。還是道門那位女掌教出手,才予以破招。結果去道門演武,打了個平淡無奇,毫無看點,還以為今天會有熱鬧看。”


    等報信人進一步說明:


    禦主齊紅棉神秘現身欽天監,與人展開密談後,人們的注意力迅速被八卦吸引。


    紛紛猜測,討論究竟發生了什麽,但顯然猜不出個結果。


    “趙元吉輸了?齊紅棉現身欽天監?”


    酒樓角落,一名穿著月白色儒生長衫,腰間佩劍,模樣俊俏,唇紅齒白的書生愣了愣,被這消息給驚了下。


    身為槐院書生,今日入城後,師兄弟們各自去不同渠道收集情報。


    夫子去了皇宮,一些有關係的去找本地讀書人故舊打探。


    他自告奮勇,前來江湖人聚集地搜集消息。


    不想,剛坐下就吃到大瓜,這下連點好的下酒菜都不要了,急匆匆便要離開,準備去尋師兄分享。


    “哪裏來的俊俏小書生,女娃娃一樣……”


    突然,一名江湖武人賊兮兮走過來,身上帶著酒氣,將大手按在青年書生肩膀上,不斷摩挲。


    書生臉皮瞬間因憤怒而漲紅,按住劍柄的手下壓,並未拔劍,隻是連劍鞘朝江湖人臉上拍去。


    “彭!”


    人影慘叫著倒飛出去,滿臉血汙,撞的杯盤狼藉,俊俏書生拂袖而去。


    有與前者相熟的武夫大怒,拍案而起,準備追出去,卻給旁邊人死死按住:


    “你想死?沒看到那個書生劍鞘上逸散的浩然氣?雲槐書院進城了啊。”


    江湖武夫一個激靈,從心地坐了下來。


    ……


    ……


    青蓮小築。


    季平安慢悠悠返回住處,剛坐下,就感受到懷中折起的“鴻信符籙”熾熱滾燙。


    伴隨著輕微的震動。


    他將符紙抽出,手指展開,隻見上頭一行文字劈裏啪啦砸來:


    【俞漁:聽說你們那邊出事了?!!】


    感謝妄言百賞支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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