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漁得意不已,叉著腰,麵對詢問並未立即給予回複,而是簡短地說:


    “餓了。”


    這給你能耐的,還支棱起來了……季平安笑了,對黃賀說:


    “晚飯還沒做吧,去前街的酒樓買些回來。”


    黃賀“恩”了一聲,徑自去了,沐夭夭頓時左右為難,小眉頭皺起,不知道該繼續吃瓜,還是留著肚子吃好吃的。


    不多時,黃賀拎著食盒返回,四人在院中擺開酒菜,季平安笑道:


    “現在可以說了吧。”


    俞漁哼了一聲,嘴角揚起弧度。


    精致粉白,隻有巴掌大的小臉上浮現矜持的神色,勉為其難道:


    “酒菜雖差了些,但念在你等還算用心,本聖女便分享一二。”


    她也不是真餓了,或貪吃饞嘴。


    聖女主要在乎一個牌麵。


    雖然從打離開神都,聖女的逼格就丟的不剩啥了,但她心中有自己的計較:


    四人中,自己代表道門,若一直混吃等死,豈不是辱沒師門?


    所以,她其實超想說,憋了一路了。


    從往回趕的路上,就在腦子裏yy了季平安聽到自己提供的情報後,如何震驚欽佩,震撼莫名。


    乃至於對她五體投地,俯首稱臣,讓這個臭屁的死星官跪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恩,裙下還是算了,感覺會被占便宜。


    飯桌旁,欽天監三人無語地看著對麵的粉裙少女嘿嘿傻樂,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裏,麵麵相覷。


    季平安頓覺頭疼,心想這瓜皮女子,怎麽看著還不如吃貨聰明。


    輕咳一聲:“那個,你到底說不說?”


    俞漁這才從幻想中抽離,回歸現實,不悅地瞥了這討厭的星官一眼,“嗬”了一聲,淡淡道:


    “這情報幹係重大,涉及江南第一大族,餘杭裴氏,你們且聽好了。”


    黃賀與沐夭夭正襟危坐,一副即將吃到大瓜的模樣。


    “……”季平安沉默了下,突然生出不妙預感。


    隻聽俞漁一臉神秘:


    “經過本聖女多方打探,裴氏出事了,這段日子在封鎖情報,但就在今天,請了城中一群頂頂有名的卦師,前往府上,足足呆了快兩個時辰,才放出來。這裏頭絕對有大事!我認為,極有可能與我們追查之事有關,否則以裴氏的勢力,豈會這般?”


    嘶……


    驟然吃到大瓜,黃賀與沐夭夭震驚了,由衷認為的確是重大線索。


    相比之下,他們兩個在城中調查,獲得了那些支離破碎,真假難辨的消息,實在不值一提。


    俞漁誌得意滿,心理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一副“快來誇我”的表情,看向季平安,卻並未如願看到震驚的神態。


    反而,撞上了一道意味難明的視線。


    然後小眉頭一皺,不悅道:“你這是什麽眼神?”


    季平安放下筷子,說道:“關愛小可愛的眼神。”


    小可愛……俞漁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毛骨悚然,同時臉蛋微紅啐道:


    “嗬,少說這種不著調的奉承話,本聖女可不吃這套。”


    “……”


    季平安歎了口氣,無奈說道:


    “除此之外,你還打探到什麽?”


    俞漁不樂意了:


    “單這條還不夠勁爆?接下來,我們隻要嚐試調查裴氏,或者從那些卦師身上入手,就能……”


    季平安淡淡道:


    “裴氏的確出事了,先是裴氏大公子在外受傷,發回求助信,而後裴氏家主趕赴前往,卻離奇失蹤……”


    他用簡明扼要的語氣,將事件脈絡敘述了一番。


    聽的黃賀與沐夭夭大為震撼,俞漁小臉上笑容僵住,紅潤的小臉一點點失去血色。


    末了,驚呼道:“你從何處知曉……不,你瞎編的吧……”


    她無法接受,自己費盡心思,探聽到的絕密情報,竟隻是皮毛,被季平安無情碾壓。


    季平安麵無表情:“你忘了我也是卦師?今天去裴氏的人裏,就有我一個。”


    嘎。


    氣氛僵硬了,黃賀與沐夭夭心中大呼臥槽,一副吃瓜吃到撐了的表情,同時扭頭,用內涵的目光看向聖女。


    穿淺粉色羅裙,微調了容貌,卻仍舊顏值過人的俞漁一動不動,宛如動漫裏失去色彩的人物素描,膝蓋上細嫩的小手攥緊衣角,靴子裏,十根腳趾猛地蜷縮,有摳出一座三進大宅的衝動。


    尤其想著方才,自己還在季平安麵前洋洋得意吹逼,羞憤欲絕。


    戲精聖女時隔數月,再次體驗到了社死的滋味。


    不過她畢竟是俞漁,近乎本能地挺直腰肢,臉色高冷,氣質傲然,雙手交疊於小腹,淡淡地“哦”了一聲,原地切換“國教聖女”人設。


    黃賀與沐夭夭歎為觀止,自歎不如。


    季平安哭笑不得,本來嚴肅的事情突然滑稽了起來。


    他搖搖頭,主動打破尷尬氣氛,裝作方才啥也沒發生的模樣: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我懷疑,裴氏大公子,有可能是一名重生者,當然,這隻是憑空猜測,而且目前也不知去哪裏找到對方。接下來,主要還是靜觀其變,裴氏在餘杭經營數百年,不要小看大族的底蘊,一旦有了調查方向,其能動員的力量,遠超我們四人。”


    情商頗高的黃賀點頭,沒去看聖女,認真道:


    “公子的意思是,接下來我們隻要觀察裴氏動向即可?我們不用嚐試調查嗎?”


    季平安搖頭道:


    “不用。我的想法是,你們暫時蟄伏幾日,停止調查,裴氏的消息連聖女都能打探到,說明已經進入許多勢力的視野,這個時候,我們若湊上去,就太顯眼了。高明的猹……漁夫,都是攪混了池塘的水,在岸邊觀望,瞅準時機再下手。”


    黃賀表示受教,沐夭夭則拖著粉腮,眼冒星星,做出崇拜狀態


    ——這是她無師自通掌握的必殺技能,每次隻要這般對待師尊,徐修容心情就會很好。


    季平安頓時心情大好,哪個男子能拒絕在一番裝逼後,被一個可愛的萌妹子崇拜呢?


    活了千年也還是人啊……


    接著,黃賀與沐夭夭也分享了自己獲得的情報,不過的確零散混亂,不成體係,還要耗費時間辨別真假。


    缺乏媒介,季平安甚至也無法用占星術篩選有價值信息。


    不過也並非全無收獲,比如黃賀就提及,他得知了一起離奇的夢中猝死案……若隻是猝死,倒也不稀奇。


    餘杭城內,人口百萬,哪天不死個把人?


    關鍵在於,城中斬妖司曾派人前往問詢,並檢查了屍體,雖然之後便離開了,但能驚動這個特殊部門,足見其並不簡單。


    季平安若有所思,簡單吃過晚飯,以冥想修行為名義,要求不要打擾他,便返回了屋中。


    沐夭夭抱著盤子用小舌頭舔,吃的滿嘴油花,扭頭看了眼旁邊矜持冷傲的聖女:


    “你不吃嗎?”


    “飽了。”俞漁優雅的站起身,揮一揮衣袖,轉身進入自己的房間,等房門關閉,她一個滑鏟撲到床榻上,羞恥地打滾:


    “啊啊啊啊啊啊……”


    ……


    與此同時,回到臥室的季平安沒有點燈,隻借助窗外燈籠微光盤膝打坐,從懷中扯出道經,輕輕一抖。


    “彭!”


    一個水淋淋,漆黑生鏽的金屬匣子摔在地上,蓋子自行打開,顯出其中的一塊四四方方,反射淺藍色幽光的金屬塊。


    季平安摸索了下,翻出一塊湛藍晶石塞入某個口子,哢噠聲裏,金屬塊自行翻轉起身,如同一架精密的儀器,或者,宛如電影中的變形金剛。


    經過眼花繚亂的翻轉折疊,以及難以理解的膨脹,眨眼功夫,一具人形傀儡靜立於地板上。


    沒有五官的麵部,兩隻瞳孔位置透出微光。


    季平安又從匣子中抽出一張畫紙,渡入靈素,朝前一丟。


    那由年輕的張僧瑤親手繪製的畫卷,裹住金屬傀儡,眨眼功夫,一名赤身男子,便捏造了出來。


    等季平安丟過去衣衫、鬥笠與麵巾,猛地看上去,便已與真人無二。


    “這麽多年過去,沒想到還能用。”季平安凝視著傀儡人,眼底浮現懷念。


    道經鼓動,薑薑鑽了出來,器靈小姐懸浮半空,疑惑地看著這一幕,說道:


    “上古機關術?據說,九州曾有擅機關法器的宗派,隻是在千年前便已滅亡。到如今,大概隻有各大宗派的藏寶庫中,才有相關造物遺留,辛瑤光曾試圖複原其技術,道門裏也一直在努力,但始終進展不多。”


    季平安頷首,說道:


    “這的確是千年前留下的東西,曾經偶然被離陽真人獲得,畫聖張僧瑤為其定製了一副‘皮膚’,幾與真人無異。可作為身外化身傀儡使用,可惜行走範圍有限,且實力過低,局限於破九境界內。”


    當年人妖兩族大戰時,天地靈素處於頂峰,強者輩出,一個破九境的傀儡實在用處不大。


    故而,離陽將其找地方藏了起來,結果隨著離陽的死亡,就徹底不見天日了。


    轉世國師後,起初因為距離遠,後來因為用處不大,挖出來後也沒怎麽用……與其說收藏,不如說,是當做緬懷曾經的舊物。


    直到十三年前,再次麵臨轉世,季平安才想起來這玩意,將其丟給裴武舉守著。


    不過。這些背景知識,就沒必要說給薑薑了。


    “替我護法。”季平安隻丟出一句,便盤膝坐地,溝通傀儡人。


    不多時,他的意識與其連通,傀儡人打開後窗,騰身一躍,翻出圍牆,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天機閣主說,“咒殺案”背後,可能藏著與裴氏案子相關的線索,而具體卷宗,在斬妖司手裏。


    季平安決定去一趟,見一見那名“夜司首”,不過考慮到對方坐井武夫的實力,穩妥起見,他選擇出動傀儡。


    ……


    ……


    同一個夜晚,裴氏大宅。


    裴秋葦獨自站在臥室窗前,雙手扶著窗台,望著外頭的星月出神。


    甜美斯文的臉龐上,眸子落在空氣中,腦海中,則不斷回閃白日經曆的畫麵。


    從心頭焦躁,去請卦師,再到與娘親一同滿懷希望地請占卜,再到失望後的峰回路轉。


    猛地有了調查的方向,再然後,則是祖父神奇地從瘋癲中清醒過來,後麵更下令,送去大量飯菜,幾乎吃下去一頭牛。


    而這一切,都與那個名為“李安平”的,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卦師有關。


    “你到底,是什麽人呢?”裴秋葦輕聲自語,心中是無限的好奇。


    除此之外,則是疲憊與如釋重負。


    事實上,這些天她的壓力極大,一方麵的擔心父親與大哥的去向,另外,則是憂心長房未來。


    誰也不知道,若父兄遲遲不歸,其餘的二房、三房等等叔伯們,會如何。


    但隻憑借自己與娘親,是絕對難以支撐的。


    直到現在,那股焦躁與壓力才卸下了大半,不隻因為有了調查方向,更因為祖父的變化。


    隻要祖父還在,她與娘親也就有麵對疾風驟雨的底氣。


    而人在神經繃緊時,往往不會覺得累,反而恰是鬆了口氣,繃緊的神經得以舒緩,那股精神的疲憊才格外濃烈。


    需要排解。


    “唉。”輕輕吐了口氣,裴秋葦關上了窗子,輕輕解開外袍,隻穿著絲綢睡衣,爬上了垂掛帷幔的床榻。


    將一個軟枕靠在腰身後,她抬起青蔥玉指,從枕邊的一摞國師文集中,抽出了一冊風月話本,借著燭光翻看起來。


    作為江南第一才女,外人隻道她氣質風雅,腹有詩書,但並不知道大才女也熱衷去看民間流傳的風月。


    這時候,她剪水雙瞳迎著燭光,目光灼灼盯著劣質紙上一行行粗鄙的文字,讀到動情處,會在書中的一些插圖頁停留許久,呼吸漸漸急促,耳垂臉頰泛紅,雙腿扭捏摩擦,右手自行滑入小衣……


    “咚!”突兀的敲門聲響起,外頭傳來李湘君溫婉柔和的聲音:


    “女兒,睡了麽?”


    裴秋葦一驚,忙慌張地將手中的合攏,塞在褥子底,然後整理了下衣襟,也沒下床,便細聲細氣道:


    “娘……還沒,有事麽?”


    吱呀門開。


    披著淺紫色長裙,頭戴金步搖,風韻十足的美婦人緩緩走了進來,然後看了眼坐在床上,雲鬢散亂的女兒,怔了怔:


    “你發燒了麽,怎麽臉這樣紅?”


    裴秋葦嘴角抽搐,道:“天氣太熱。”


    “天氣熱怎的不開窗……”李湘君嘀咕了一聲,也沒多想,蓮步輕移,走到床邊坐下,笑道:


    “有個好消息與你說。”


    裴秋葦驚訝:“什麽好消息?”


    李湘君道:“方才底下人傳話來說,陰陽學宮剛來了一位老司曆,許是神都欽天監派來的。”


    裴秋葦眼睛一亮:“當真?若是這般,或可請他來占星。”


    與季平安猜測一般,裴氏在之前,就嚐試過尋求三清觀,以及陰陽學宮的幫助,但都沒能奏效。


    如今意外得知,有“司曆”級星官到來,自然大喜。


    畢竟這個級別的星官,占星術大概率比陰陽學宮的“學監”更高,正好如今有了查案的思路,裴氏完全可以重金請人過來,通過占卜獲取線索。


    李湘君“恩”了一聲,美婦人珠圓玉潤的臉頰上也透著喜色,她這幾日茶不思,飯不想,人也憔悴。


    可誰能想到,今日連續有喜事登門,不僅老家主清醒了,尋找夫君與長子的希望也有了。


    一下子便容光煥發。


    “明日,為娘便親自去陰陽學宮請老神仙出手。”李湘君抬手,撫摸著女兒的手,表示安慰:


    “你也不必為此再憂心。”


    裴秋葦臉上喜悅,心中慚愧……自己剛才倒也沒怎麽“憂心”……


    李湘君忽然輕咦一聲,看著女兒的手:“怎麽黏糊糊的……”


    ?!!


    裴秋葦冷不丁抽回右手,略顯驚慌:“哦,方才天熱,喝了口水,不小心灑了。”


    “是麽……”李湘君一臉狐疑,瞥了眼桌上擺放整齊的茶具,美眸閃爍了下,抿了抿嘴唇,也沒說什麽,站起身道:


    “那你便且休息吧,為娘不打擾你了。”


    裴秋葦擠出微笑。


    等關上房門,李湘君才深深看了眼窗紙上倒映的女兒影子,輕輕歎了口氣,咕噥道:


    “早就該嫁人了……”


    這些年,說媒的人踏破裴氏門檻,但裴秋葦眼光奇高,加上其在府中也頗有地位,便一直拖著,甚至為了斷絕麻煩,她曾當眾宣布,誰想求親,除非在才學上勝過她,或補全國師殘篇。


    李湘君是個開明的主母,也不想逼迫的太緊,但為人母者,豈會不急?


    這時候搖了搖頭,美婦人轉身沿著回廊走回自己的臥房,等關上門,因神經舒緩,一股強烈的疲憊湧上心頭。


    需要排解。


    李湘君扯下長裙,豐腴的身段白皙如一條肥碩的錦鯉,滑入被窩,扭頭望著旁邊空蕩的枕頭,輕輕歎了口氣,伸手從褥子底下擒出一柄光滑玉杵。


    ……


    ……


    同一個夜晚。


    斬妖司衙門口,兩盞燈籠明豔醒目。


    衙門後院,一座氣派的堂口內,夜紅翎伏案,專注地閱讀卷宗。


    女武夫的披風掛在牆上,身上隻穿著錦繡官袍,長筒靴抵在地上,黑金刀鞘斜放在一側,隨時可以拔出的位置。


    頭頂的烏紗翼將青絲隴在其中,露出光潔的額頭。


    一雙鋒利的劍眉為漂亮的臉蛋平添一絲肅殺。


    “噸。”放下卷宗,夜紅翎抬手拿起桌上的茶杯,脖頸揚起,喉嚨滾動,將冷掉的茶水喝下。


    盛夏時節,便是夜晚空氣中都殘存著太陽的熱力,顯得有些悶。


    然而,真正令她胸悶的並非天氣,而是卷宗上記載的案子。


    “第三十八起了。”夜紅翎輕聲呢喃,眼底浮現焦躁與蘊怒:


    “連續三十八人死亡,且皆為猝死,對方到底用了什麽術法?手段?為何案牘庫中並無記載?”


    夜紅翎絞盡腦汁思索,可武夫途徑擅長剛正麵,對於這種詭異的手段,缺乏製衡與了解。


    “難道隻能去找三清觀的道士詢問?”她心下動搖。


    按照一般流程,涉及到詭異案件,斬妖司缺乏思路時,往往會請道門與學宮幫助。


    但前些天,餘杭知府曾找到她,宣讀了神都城中傳下的旨意,要求對相關案件自行調查,非極緊急狀況,不得泄露給道門與學宮。


    身為朝廷武官,一司之首,夜紅翎雖不知緣故,但還是答應下來。


    可眼看著死亡人數不斷攀升,她夜不能寐。


    若奉旨繼續壓著消息,又遲遲無從突破,豈不是隻能目睹妖人作亂,百姓慘死,而束手無策?


    可若是尋三清觀,且不說對方是否能幫上忙,但是這件事就瞞不過府衙。


    到時候知府來幹預,可能案子解決不掉,反而會釀出新的麻煩來。


    “若是那名高人能再出手就好了。”


    夜紅翎煩躁之際,腦海中突兀跳出這個念頭。


    上一個困擾她的案子,最後便是某個神秘的強者出手,以雷霆手段誅殺了四聖教堂主。


    昨晚,她趕去東城打掃戰場後,今天也曾嚐試調查,尋找對方,可卻毫無線索。


    當然也是時間太短,畢竟才過了一天。


    “想什麽呢,看來是昏了頭。”夜紅翎搖頭失笑,覺得自己是熱昏了才會寄希望於,那名神秘高人再次幫她解決案子。


    另外,雖說此人擊斃了四聖教首惡,做了一件好事。


    但夜紅翎可不會天真地認為,那就是個行俠仗義的好人。


    更大的可能,隻是某些藏在水麵下的勢力的鬥爭罷了,那名高手是敵是友,還真說不清。


    就在這時候,突然,夜紅翎精巧的耳廓猛地一動,豁然扭頭,眸光如電:


    “誰?!”


    說話的同時,她垂在身側的手虛抓,“鏘”的一聲,黑金長刀自行出鞘,遞到她手中。


    女武夫撞開門扇,仰起頭,望著前方黑漆漆的夜幕中,某座建築樓頂正飛快轉身遁逃的一道身影,眼睛一眯,吐氣沉聲:


    “來人,守著案牘,本座去去便回!”


    話落,夜紅翎身影如大雁般掠起,駕馭輕功,消失在茫茫暗夜中,隻留下一群值守的官差持刀警戒,防止調虎離山。


    ……


    於是,夜色下的餘杭城內,多出了兩道速度極快的黑影。


    兩者一追一逃,腳不沾地,往往一個縱躍便跨出十數丈,踩著民宅的屋頂瓦片,如同武打電影中的畫麵。


    風馳電掣間,夜紅翎暗暗吃驚,意外於前方武夫的輕功不俗。


    她明確感應到,對方應該比她弱,隻是此人身法極為詭異,飄忽如煙。


    當然,還有個很重要的因素,即夜紅翎憑借豐富的經驗,敏銳意識到,對方並沒有敵意,之前更似乎,是刻意暴露自身,吸引她出來。


    而考慮到案牘庫中並沒有什麽絕密情報,有犧牲掉一名至少破九境武夫來調虎離山的必要。


    她傾向於認為,對方是想單獨與她交談。


    否則,以夜紅翎的修為,若當真全力出手,有自信能將其斬落於地。


    在雙方的某種默契下,二人如青煙掠過相對人多眼雜的大片城區,最終抵達了秦淮河畔一處僻靜的河段。


    神秘武夫開始減速,輕輕落在了一座拱橋之上,轉身朝身後望來。


    “果然是在等我。”


    夜紅翎眼眸一眯,武夫神識散開,並未察覺到埋伏,更透過對方的麵紗,隱約看到了一張陌生的年輕男人的臉孔。


    不認識。


    夜紅翎靴子點地,同樣落在橋上,與對方保持數丈的距離,右手黑金長刀垂落,眸光如電:


    “閣下深夜造訪斬妖司,所為何事?”


    很直接嘛……我喜歡開門見山……季平安透過傀儡的眼睛,審視著這名女司首,略驚訝於對方的年紀與容貌。


    不過大周朝廷能穩坐中原,當然不是紙老虎。


    在神都城中,麵對道門壓製顯得弱,但那隻是在頂級戰力不如道門,事實上,若比拚中層戰力,大周朝廷才是最強大的一個。


    隻是需要鎮守的地盤太大,所以武力分散嚴重,給人的感覺好像不怎麽樣一樣。


    可作為親手締造了這個王朝的“創始人”之一,季平安豈會不知朝廷的底蘊?


    所以,斬妖司能網落這般武道天才,並不稀奇。


    “嗬,素聞夜司首人美刀利,姿容不俗,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季平安用略顯沙啞的聲音“嘿”了一聲,並刻意用毫不掩飾的目光盯著女武夫的身段看,尤其在關鍵部位肆意停留。


    這是他為傀儡營造的人設。


    以此與“一靜齋”卦師李安平這個明麵身份做切割,避免麻煩。


    並且,這種人設也更符合“江湖人”的刻板印象。


    果然,麵對季平安的粗鄙審視,夜紅翎眉頭微皺,眼神冷漠了些許:


    “若你將我引來此處,隻是為了這些廢話,那不如隨本司首回斬妖司地牢,再給你慢慢看。”


    她將最後一個“看”字咬的極重。


    季平安哈哈一笑,似乎渾不在意,下一秒,他迎著夜紅翎刀子般的視線,抬起右手,將指尖夾著的一張符籙輕輕一抖。


    當即,一簇赤紅火焰噴出,在夜幕中拉出筆直的一條紅線。


    感受著那股熟悉的靈素波動,夜紅翎神色微變,失聲道:


    “是你!”


    頓了頓,她身體前傾,胸膛起伏,握著刀柄的手指微微泛白:


    “滅了四聖教堂口的高手,就是你?!”


    ……


    錯字先更後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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