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你……搬山道人聽到“世子”的話,心中腹誹,臉上堆笑:


    “早已吩咐下去了。”


    世子滿意頷首,身為曾經的權貴,他對這群修行者最不滿意的,便是不懂逢迎上意。


    而這老道士就很開竅:“那就,開始吧。”


    身穿華服,眼神陰鷙的世子吩咐。


    ……


    神女峰外。


    某處荒山密林中,一群江湖武夫、奇門修士聚集成群,氣氛壓抑。


    伴隨其中不少人腰間玉佩亮起,這群早就等的不耐煩的江湖人大喜,終於得到了動手的命令。


    “動手!”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大群人殺氣騰騰拔出武器,各自施展輕功,如大群蝗蟲,掠出冬日的荒山,朝遠處的神女峰殺去。


    眼神中帶著遏製不住的興奮,為首一個瘦猴般的男子輕功了得,更是笑道:


    “哈哈,莫要與小爺搶!我要先挑。”


    對這群人均背著朝廷通緝令的凶人而言,對越女派女俠早已垂涎欲滴。


    此番被“人世間”的高人聚集在一起,頓時化身餓狼,仿佛越女派已是囊中之物。


    然而當一行武人衝上神女峰,抵達山莊外時,終於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那遠處的山莊大門緊閉,防守森嚴,牆垛上更已經有一名名女俠嚴陣以待。


    似乎,早知道他們會來一般。


    “不要急,繼續等,等他們進入射程內!”


    山莊防線上,上官婉容持握新獲得的法器長劍,臉上已無大方溫柔,隻有嚴肅。


    她身旁,一名名女俠沉默地調試弓弩,更有數人合力,將一支一人高的巨大弓弩安置在牆上,繼而推動“轉輪”,將“弓弦”一點點繃緊。


    山腹中的火炮一時難以拿出,且也不懂使用,但這些弩箭卻合用,甚至不需要練習,無心師太命令配備。


    而伴隨目標進入射程,上官婉容興奮地好似一名女將軍,喊道:


    “放!”


    嗡!


    弓弦震動聲裏,那最大的一支,由三名女俠合力搬動的“城牆弩”彈起白煙,將一根如長槍般粗細的箭矢遞出!


    “噗!”


    瞬間,那衝在最前方的瘦猴男子胸膛被貫穿,慘叫一聲,眼珠外凸!


    整個人被箭矢巨大的動能,朝後方人群拋去,人在半空,就被活活釘死!


    “小心!”


    其餘武夫大驚,可這時候,就看到前方一陣箭雨瓢潑而至。


    人群頓時慌亂躲避,其中有幾個倒黴的被射中,或死或傷,但大部分武夫還是憑借身法避開。


    可衝擊的陣型和氣勢卻被成功打斷了。


    “殺!”


    上官婉容見狀,並未選擇防守,而是果斷下令出擊。


    她們終究不是士兵,而是江湖人,並不擅長守城,何況是對付一群人均輕功的武夫。


    下一秒,越女派上百名女俠應聲拔劍,裹著怒氣,一個個衝出山莊,朝敵人殺去。


    這時候,外頭的江湖人也已經反應過來,有人獰笑:


    “小娘皮找死!”


    越女派雖為一方勢力,但大多數弟子,武功都隻是一般。


    若真廝殺,這群武夫有信心將其擊潰。


    然而當雙方真正廝殺到一起,他們驚恐地看到,原本弱勢的女俠們竟人手一柄法器長劍。


    雙方刀劍碰撞,往往一些凡鐵兵器扛不住幾次就崩出裂紋。


    更有甚者,長刀瞬間斷裂,來不及反應,就被斬下認人頭。


    更多武夫大意受傷,竟被對方憑借武器優勢,反而壓住一頭。


    “怎麽可能?她們哪裏來這麽多法器?!”


    一名身材魁梧,胸前、手臂嵌著鋼板的武夫驚恐萬狀。


    旁邊,身上紋著恐怖鬼怪刺青的披頭散發男子,一邊施法,一邊後退,失聲道:


    “情報有誤!快撤!”


    江湖中。


    一柄法器足以引起廝腥風血雨。


    而此刻,越女派全員配備法器,頓時令這群散沙驚恐萬分,萌生退意!


    其實,若他們敢於死戰,即便有法器劣勢,但雙方拚殺起來,他們的贏麵仍舊更大。


    但這群人並不是軍隊,甚至連一個門派都不是,隻是被臨時以利益拚湊出來的一支散兵遊勇!


    人世間的許諾雖美好,但也要有命拿才行!


    不用他說,伴隨第一輪碰撞,這群武夫就開始敗退,越女派弟子則氣勢大振,一瞬間留下十幾具屍體。


    “新武膽敢撕毀武林盟約!?”


    上官婉容盯著人群中的一些特征明顯的武夫,驚怒交加。


    若季平安在這裏,必然會一眼認出,對方赫然包括“新武”的“天殘派”與“地獄門”成員!


    上官婉容怒極,手中劍光一掃,施展越女劍法,一枚枚湛藍色劍氣如同暴雨梨花,朝人群灑去!


    而就在她衝上前方,準備乘勝追擊的時候,心頭卻湧起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容兒回來!”


    身後,無心師太突兀出現,刹那間抵達。


    單手一抓,將其生生拉了回來,同時,美婦人抬劍朝半空一劈,身周虛幻井口浮現。


    “鐺!!”


    劍刃與一柄折紙飛刀碰撞,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師徒二人抬目望去,隻見敗退的敵人頭頂,忽有一疊飛舞的白色紙片,如同旋風般,卷入戰場,並在盤旋中凝聚出人形。


    赫然是一名臉色慘白,頭戴方巾,手持折扇的男子。


    其甫一出現,便冷笑俯瞰下方敗退的江湖人:


    “烏合之眾!”


    說著,他扇子一擺,頓時,虛空中一柄柄用紙折成的“飛刀”旋轉飛出,一群逃跑的武夫瞬間斃命,身首分離!


    “紙道兄何必動怒,與這些廢物今人置氣?”


    忽然,人群中又有一道笑聲傳來。


    隻見地上不知何時有一灘鬼影蠕動而來,從地上立起。


    凝聚為一個丈許高,上身魁梧,下身極短,渾身肌肉描繪著密密麻麻刺青,臉上沒有五官,隻有靛青色的頭發披灑的“惡鬼”。


    手持白骨折扇的紙道人冷然一笑:


    “畫皮,我就說過,這群今人根本無法指望,果然是浪費功夫。還不是要我們出手?”


    形如惡鬼的“畫皮仙人”沒有五官的臉上不見喜怒。


    這時候,遠處忽然破風聲傳來,一根中段光滑,兩側有雲紋的紅色棍子呼嘯而至。


    “咚”的一聲!


    如炮彈般砸在岩石地麵上,炸開一圈石頭漣漪。


    繼而,棍子上溢出光芒,凝為一個披頭散發,頭戴銅箍的帶發僧人,其目光冷漠,淡淡道:


    “何必廢話!”


    他抬起頭,望向此刻停止追擊,聚集在一起的越女派弟子們,視線落在為首的無心師太身上,嘴角一勾:


    “師太,吃灑家一棍!”


    話落,這綽號“六道棍”的帶發僧人屈膝蓄力,腳下地麵轟地塌陷,繼而騰身而起,站立之地出現兩個腳掌的印痕。


    而手中棍子,卻已朝無心師太劈下!


    “呔!”


    禁欲係師太隻覺被辱,鼓起坐井修為,一劍刺出。


    劍鋒與棍子前端撞擊,劍氣漣漪般擴散,可那棍子卻也是法器,極為堅硬。


    竟絲毫沒有破碎跡象,更強悍無比,勢大力沉。


    頂的師太臉龐漲紅,雖身周井口瘋狂旋轉,卻還是被推的一步步後退!


    “師父——”


    上官婉容見狀,臉色大變,抬劍就朝對方劈去,想要幫忙。


    “退開……”


    無心師太竭力發聲,卻晚了,憨憨女俠剛一觸碰,便被兩名坐井強者震的嘴角溢血,如遭雷擊,朝後倒退!


    無心師太也因分神,敗落下來,氣息不穩,被一群女弟子扶住,才未跌倒。


    眼神中帶著駭然。


    她判斷出,眼前之人也隻是初入坐井罷了,但所能發揮出的戰力,卻遠比她強大!


    而她更敏銳地感應到。


    其身後那另外兩人,即“紙道人”與“畫皮仙人”都有威脅她的力量!


    “這就是人世間的強大嗎……”


    無心師太道心動搖,隻覺自己大半生修行,都是笑話。


    “嗬,今人……空有修為,實則卻全然不懂發力,如這般修士,何必我等大動幹戈?世子太過小心了。”紙道人鄙夷不已。


    畫皮仙人發出笑聲,也是上前一步,抬其肌肉虯結,布滿刺青的右手一抓。


    頓時,地上死屍中瞬間飛出一道道殘魂,化為惡鬼,朝無心師太撲去:


    “這等武夫,神魂最弱,何必用力?看本仙人手段……”


    可下一秒,那衝出去的惡鬼突兀頓住,繼而掙脫他的控製,猛地朝紙道人殺去。


    後者嚇了一跳,慌忙以折扇將其一一擊斃,繼而眾人隻見陰風怒號,天地變色,山間陡然陰暗下來,繼而一盞盞紅色的燈籠原地飄起。


    隱約間,好似有哀樂傳來,遠處,兩道身影由遠及近。


    前者是披麻戴孝,神情冷豔的衛卿卿。


    她身後,則是腰懸一柄佩刀,形如乞丐,須發濃密的江春秋。


    “在我麵前玩鬼魂,畫皮,你還差了些!”衛卿卿冷笑道。


    衛夫人!


    這一刻,對麵三名“人世間”高手同時臉色變化。


    驚疑不定!


    “衛卿卿?貧道方才還好奇,怎麽不見你的影子,原來竟是先到一步,”紙道人捏著紙扇,眼神危險,試探道:


    “不過,既然伱先拿下了這越女派,這又是如何?怕我等搶功不成?”


    帶發僧人與畫皮仙人,同時提起警惕。


    衛卿卿嗤笑一聲,神色鄙夷:


    “不必試探了,那敗犬般的世子還真以為我會效忠他?可笑!他倒是還一如既往的惜命,連打個武林門派,都不親自露麵,隻派出你們當棋子試探,嗬嗬,你等也是有趣,自命不凡,言必稱‘古’,結果還不是給世子這條敗犬當狗?”


    三人倏然變色!


    並非因為被辱罵,而是因為,衛卿卿的態度透露出一個明確的信號。


    “你……反了?”紙道人驚叫,又看向她身後,隻剩下江春秋一個,道:


    “你手下另兩個呢?”


    衛卿卿笑道:“自是殺了。”


    帶發僧人攥緊棍子,沉聲道:


    “衛卿卿,你要對付世子?是誰給你的底氣?就憑你?還是這些廢物?”


    他們不蠢,看到衛卿卿現身,以及看到越女派人人帶著法器,心中不禁猜測。


    可卻想不通其中緣由。


    衛卿卿懶得解釋,冷笑道:


    “隻你們三個來了,你們手下的那些嘍囉呢?也在趕來的路上吧,想要打下神女峰?那就來試試!”


    聞言,三人卻一時沒有動彈。


    幾人同為“人世間”精銳,雖說三人聯手,有底氣壓製衛卿卿,但對方身旁畢竟還有個無心師太。


    就算能贏,也要付出代價,可誰也不願意扛風險。


    三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同時拍擊腰間玉佩。


    衛卿卿冷笑看著,也不阻攔,仿佛底氣十足一般。


    一時間,山莊外,雙方竟無聲對峙起來,一方是越女派陣營,另外一方,則是以人世間為首的江湖人們。


    可對峙不多時,便被遠處襲來的一道流光打破了!


    伴隨流光落地,眾人視線望去,隻看到兩道身影出現。


    為首的,自然是身穿華服,容貌俊朗,眼神陰鷙的大乾世子。


    身後落後半步,跟隨著身穿道袍,手捧風水盤,盤中一根金針旋轉的搬山道人。


    隨著老道出現,他身後更掀起一股股煙塵,一名名陶土泥人如侍衛般跟隨。


    陳玄武赫然混在其中,隻是容貌陌生,一時無人能察覺。


    “衛……卿卿!”


    世子甫一抵達,烏黑的頭發飄散,眼神銳利陰沉地鎖定將軍夫人,壓抑著憤怒:


    “我需要一個解釋!”


    衛卿卿怡然不懼,頭頂垂下的白色絲帶飄舞,她的眼神中帶著怒火,嘴角掛著冷笑:


    “大乾野種,你也配我給予解釋?”


    野種!


    這無疑是點出了他大乾皇帝私生子的身份,不需要更多說明,世子瞬間明白,是自己的真實身份泄露。


    而真正刺激到他的,還是“野種”兩個字。


    “大膽!”世子化為暴君,厲聲大喝。


    這一刻,他身上絲絲縷縷的紫氣升騰,一股皇室獨有的威壓彌漫,遠超坐井境界的氣息升起,壓得在場眾人呼吸困難,體內靈素流轉滯澀!


    就連衛卿卿也受到影響,身周的鬼蜮開始坍塌,被壓縮回她的身軀。


    一股沉重如山的力量降臨!


    衛卿卿雖竭力抵抗,卻還是被壓製的難以動彈,隻能用不屈、凶狠的眼神,死死盯著對方,如同一頭發狂的雌獸。


    “好強……”


    無心師太眼神驚懼,忍不住生出一個恐怖的念頭:


    難道眼前強敵,竟然是觀天境不成?


    是了……衛卿卿之前就說過,“世子”修為應該還停留在坐井,但擁有一些底牌,可以釋放出遠超該層次的力量。


    那是大乾皇室最後的底蘊。


    “噗通!”


    旁邊,在場大群江湖人無法抵抗,雙膝一軟跌倒,或趴伏,或跪在地上,神色驚恐。


    江春秋悍刀而立,渾身骨節被壓的如銅豌豆般爆響,卻傲然不曾矮下半分,不禁令人側目。


    而越女派弟子們卻已是倒下一片,連上官婉容,也幾乎倒在地上,隻能拄劍勉強支撐。


    她絕望地感受著敵人強大,眼底一片灰暗:


    這就是人世間的首領嗎?她以為有了這麽多法器,有了援手,足以抗衡,可現實狠狠打了她的臉。


    對方遠比她們預想中更為強大!


    季司辰的判斷錯了!


    他根本不知道對方有多強!


    上官婉容心中悲哀,仿佛已經預見到了自家門派最終的悲慘結果,她勉強抬起頭,看到了“世子”臉上勝券在握的冷笑。


    搬山、紙道人等人冷漠的臉龐。


    以及那群同樣戰戰兢兢,卻神色興奮的江湖武夫們。


    “師父……”上官婉容最後看向師父,手中的劍已握緊,她已經決定,若要敗,便自刎而死。


    然而下一秒,她愣住了。


    因為她看到自己師父竟在此刻,轉回身去,眼神期待地看向了身後的神女峰。


    然後,她也轉頭看過去,便見不知何時,神女峰上緩緩走下一道人影。


    季平安一身青衣,背著一隻布袋,其中是一根根畫軸,飄然而至,視線落在世子身上,聲音冷漠:


    “是你,要動我的人?”


    ……


    錯字先更後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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