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心渝和顧澤,芷萱幾乎是落荒而逃。盡管她並不欠他們什麽,但是那樣被心渝諷刺,心裏無論如何是不舒服的。她和倪安的關係,在外人眼裏,真的就是包養嗎?


    回到家裏之後,芷萱把手裏的東西向地上一放,心情鬱鬱地換上了拖鞋。可是鼻端一陣清香,她抬頭一看,客廳的小桌子上擺上了幾樣簡單的小菜,鍋裏還有熱氣騰騰的小米粥。而倪安仍舊圍著一條浴巾,淡然地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那個樣子,仿佛等待著妻子回家的丈夫。


    多年來從未品嚐過親情溫暖的芷萱一下子紅了眼眶,隻覺得眼前這一幕美好的有些不真實,仿佛是做夢一樣。


    倪安看到她回來,站起來笑著說:“總算回來了。”


    芷萱掩飾著眼底的濕意,看著桌上的飯菜問:“這些都是你做的?”


    倪安挑了挑眉,向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有些無賴地說:“你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要是出去買,還不被人看光了?我要是被別人看見了,你舍得嗎?嗯?”


    倪安的口氣曖昧,芷萱一下子紅了臉,伸手將他一推,低頭說:“跟你說正經的呢,就知道耍貧嘴。”


    “好好好,不耍貧嘴。”倪安好脾氣地攥住她的拳頭,拉著她往餐桌這邊來,和她一起坐下說:“芷萱小姐辛苦出門給我買衣服,我就做一頓飯當做報酬吧。現在先陪我吃飯,好不好?”


    芷萱抿著嘴唇笑了笑,實在抵擋不住飯菜的香氣侵襲,沒節操地說:“好。”


    雖然隻是簡單的清粥小菜,但是芷萱覺得,這是久違的家的溫暖。那會在商場裏被心渝侮辱的壞心情跟著一掃而空,她知道倪安對她是不一樣的。沒有哪個男人,會為了他包養的女人親自下廚做飯。


    這副相敬如賓的樣子讓倪安覺得格外受用,她覺得這是久違的溫暖,他又何嚐不是?外人眼裏,他是那個什麽都有,什麽都能辦到的奧龍總裁。但是也隻有他自己知道,午夜夢回,他也是那麽孤獨的一個人,那麽渴望有一個溫馨的家。


    兩個人甜甜蜜蜜地吃完早飯,芷萱拿起碗碟想要去刷碗。倪安卻跟著她站起來說:“我和你一起。”


    芷萱回頭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自在地抽了抽嘴角,說道:“衣服已經買回來了,你好歹先去穿上好不好?”芷萱瞪了他一眼,不理他自己去了廚房。倪安在她身後輕輕一笑,女孩子,逗逗可以,但是絕對要適可而止,不然可就真的要把人嚇跑了。倪安回到房間穿上新買的衣服,和他以前的牌子比起來,這些並不多好,但是因為是芷萱親自幫他買的,他隻覺得格外喜歡。仿佛是小孩子過年穿上了新衣服,在鏡子前麵照了好幾次。


    收拾好了自己,倪安跑到廚房裏,芷萱正在水池邊洗碗,他走過去抱住她的後腰。芷萱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轉過頭來嬌嗔:“幹什麽一驚一乍的?”


    倪安蹭了蹭她的頭發,低聲說:“昨天,是我父親母親的祭日。”


    芷萱聽了,身子不由一僵。昨天他喝醉了,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她還以為隻是因為她,卻想不到還有這樣的原因。此刻的倪安也露出兩分脆弱,更讓芷萱覺得不忍,低聲問:“他們是怎麽……”


    倪安低低地說:“他們去世一周年了。”


    芷萱轉過來,小手和他的手輕輕握在一起,仿佛是無聲的安慰。倪安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臉上是懷想的神色。他說道:“我從小家庭條件就好,十歲之前,幾乎真的要什麽有什麽,以為這世界上不會有什麽悲傷。”


    芷萱從沒想到,高高在上的倪安會有一天這樣對她吐露心事,她靜靜地聽著,做一個最合格的聽眾。倪安繼續說:“當初我們一家人,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和我,都過得非常融洽。可是我十歲那年,奶奶因為癌症離開了世界。我爺爺非常愛我的奶奶,當時他簡直痛不欲生。那時候我還小,沒能理解他的悲傷,現在想起來,我爺爺這些年,肯定過得非常痛苦。”


    “是啊。”芷萱想起那天在醫院看到的老人,感慨地說:“失去最愛的人,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


    倪安望著她說:“我奶奶離開的時候,留下了一筆特殊資金,希望我用來開拓奧龍的國外市場。”


    當初他們的確是去過歐洲,但是後來事情不了了之,現在芷萱也離開了奧龍,所以也就沒有多問,聽著倪安繼續說下去。果然,他馬上又說:“本來以為失去奶奶的痛苦已經夠了,但是去年的今天,我又同時失去了我的父母。”


    芷萱低聲問道:“是……怎麽回事?”


    倪安的聲音有一點哽咽,但還是強忍著說道:“是我父母的結婚紀念日,他們的感情非常好,所以特意飛到印尼巴厘島去慶祝。可是最開心的日子,卻遭遇了最不堪的災難。那天他們遇上火山爆發,兩個人一起死在了國外,到現在連屍體都沒能回家。”


    倪安的神色平靜,可是眼睛裏痛苦的波瀾讓人不忍看。芷萱不知道怎麽安慰,隻是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他倒是很鎮定地深呼吸了一下,拍著芷萱的後背說:“家裏出了那麽多變故,我爺爺的身體一下子就不好了。而且現在大概是因為孤獨,脾氣也變得越來越壞。從前他的性格溫和,但是現在,動不動就會跟人發飆。”


    “老人家很可憐。”芷萱說:“我們應該多關心他。他現在沒有了妻子,也沒了兒子,他隻有你這個孫子了。”


    “我知道。”倪安的下巴蹭著她的頭頂,低聲說道:“我會竭盡全力照顧好爺爺的,他現在也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聽了倪安的話,芷萱隻覺得心裏酸酸的。她其實很想告訴他“你還有我”。但是抬頭看了看他英俊的臉龐,那句話到底沒有勇氣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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