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龍看著他,兩位老者已經離開,她聲音平淡道:“孩子,生之所向,不過以微小而撼動天地。你的父母從諸神之語中解脫,他們將容身於天地之間,也無時無刻不在你身邊。”


    沈樂抹去眼淚,不知為何仿佛心有所感,天上慢慢下起了大雪,他盤膝而坐,雙眼緊閉。這天地間仿佛若有若無間有父親的教誨與母親的安慰。


    黃龍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天地苦神久矣,我於萬物降生之時,在這方天地遨遊。見過四時更替,山巒更張,更有大能披荊斬棘,於洪荒中理清頭緒。可惜萬族雖欣欣向榮,能根除神族之禍者,唯有華族。我早已亡故,此時不過是身前魂魄不得安息,今助你掌握黃龍之本,你切莫忘記與我之約定。”


    聲音消失,風雨雷電在晴澤湖憑空出現。狂風大作如長劍刺身,時急時緩,時強時弱。沈樂渾身顫抖,耳邊傳來黃龍聲音:“我之圖騰,乃天地之大道,呼風喚雨、驅雷馳電除天下之奸邪!亂風起兮!四方拜服。”


    沈樂趕緊左眼之前似乎看到了一番景象,龍威之下,引動天地之氣,接著攪亂氣旋,從而化風,以圖騰之力風氣波瀾催折萬物。他忽然想起《道藏》中引動體內後天之氣一般,原來天地與我體內是一般,都是這個理。


    沈樂悟了,他明白了黃龍圖騰中風真正的駕馭之法,按理龍吟之處應當是祥雲朵朵,不過黃龍非凡龍,它之道與萬龍皆不同。在思索之中,他的左眼睜開,黃龍圖騰虛影乍現,圖騰之力開始攪動天地之勢。一次、兩次、三次……沈樂不知疲倦地嚐試,一次又一次,龍珠中不斷有著紫色之力湧動到他的四肢百脈,供給著他消耗。


    太後眼中閃過一抹凝重,晴澤湖的不同地方,有不少人在觀望,之時大部分都看不到祭壇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大貴頭戴草帽,盤腿而坐,身旁大黃也乖乖地趴著。大貴喃喃自語道:“黃龍啊,你這是再給這小子找麻煩啊。哎!這麽多神在天上看著,以後沈小子再也沒有好日子過了。算了,我就再多活兩年,幫你料理完這檔子事再死,你說是不是,大黃!”


    “汪!”大黃搖了搖尾巴,也不知道是真聽懂了,還是假聽懂了。


    而此時的白澤,在沈樂府上一處屋子裏,是縮成一團,抱著頭瑟瑟發抖,她止不住地道:“她來了!這是她的氣息,她一定會修理我的。我再也不敢偷懶了……”烏金就在這間屋子的窗台上站著,看著白澤滿眼的不屑。


    終於無數氣流在沈樂身前湧動,一陣陣大風在毫無章法地碰撞著。沈樂卻聽了下來,因為黃龍的聲音再次響起:“當你能夠掌握風時,我的殘念將再次出現,告訴你雨之道。現在回去吧!”幾乎是瞬間沈樂被一陣大風卷起扔回了院中。葉夕趕緊撲了上去,忙問他是否有事。沈樂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樣子,輕輕用手擦去了她眼角的眼淚“傻子,我福大命大,你看,一點兒事也沒有!”


    眾人為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詢問沈樂。就在這時,黃龍再次展現出遮天蔽日的身影。除了太後以外所有人都服拜在地。在大乾,能被稱為陛下者,一為中庭黃龍陛下,二為大乾皇帝陛下,三為大乾皇太後陛下。這是有講究的,隻有皇帝的嫡母才能稱皇太後,而如今新帝未立,名義上龍嵐依舊是皇帝,所以姬太後與黃龍的地位相等。


    “恭迎黃龍陛下!”諸侯王們心思各異,忐忑不安,畢竟眾所周知以黃龍為首的龍族與帝室那是穿一條褲子的。


    黃龍的目光從所有人身上掃過,最後停在了太後身上:“我已死去,不過是為了生前的夙願,爾等不必驚慌。有凰氏,鳳凰一族的罪孽至今日畢,不再追究,告訴祖凰,天下事因果循環,八百年前的慘劇希望她警醒。生而五德,何必為賊。”


    話說到這,黃龍的身影一點點消散。在不遠處,一個老者身後站這數百人,姬仲與姬盼雪就在其中,他們臉上露出狂喜的神色。身上一點點黃色光電消失,似乎那一層束縛有凰氏一族的枷鎖就此解開。


    太後高聲呼喊:“恭送黃龍!”


    所有人高呼:“恭送黃龍陛下!”


    等到黃龍虛影徹底消失,一切歸於平靜。太後長歎一聲,轉過身來滿臉的笑意:“好啦!黃龍陛下為華族盡心竭力,今日正好,武安侯大喜之日。咱們哪,還有正事要辦!新郎官與新娘還沒送入洞房嘞!”


    “是極!是極!快!喜悅奏明,梁王,今晚本王要與你在酒桌上見個輸贏!”晉王酒興上來,挑釁地看向梁王。梁王也挺了挺腰杆道:“來就來!我梁國人美酒佳釀,從來如喝水一般。”


    眾人的心情平複,一切就象是做了一場夢一般。歡鬧喜悅的氛圍又重新充斥整個宅子。楚國眾人好在隻是暈了過去,並無大礙。沈樂與葉夕在年輕人的簇擁下,入了洞房,沈樂望著葉夕羞澀的俏臉,心中火熱異常,哪裏還顧著其他,一夜春色,仿佛是隆冬大雪裏,早來的桃花。


    第二天清早,賓客們早就各自散去,太後也回了皇宮,畢竟年紀大了折騰了一天也是乏了。晉王索性在這住下,反正兒子、兒媳也在這,他昨晚小勝了梁王,心中頓感舒暢。伸了個攔腰,在院子裏耍起了虎拳。


    王騰一直要忙著送客,娥須也去送女眷。曾經熱鬧的宅子如今空了不少,文謝指揮著仆役們趕緊收拾殘局。當然主公大喜之日,他們自然也少不了發些喜錢,畢竟是自家人,沈樂早就支好了賬目,每人得五兩銀子做喜錢。


    新人總是眷床,昨晚一夜折騰,葉夕還在熟睡。沈樂沒有打擾她,吩咐好含香一會兒等葉夕醒了好生服侍。他穿上衣服,去堪往楚國宗室眾人。


    剛到樓下,就聽到得吵鬧聲。文謝慌慌忙忙地跑來:“主公!不好了,你快去看看!”沈樂眉頭一皺,“前麵帶路!”


    說完便跟著文謝到了安置楚國諸人的小院。麵前的慘象嚇得他差點腿一軟就要跪下去,身後一隻渾厚的手掌將他摻住。楚國眾人屍體在院子中四散排開,從腦袋到腳尖兩道裂縫延申而下,裏麵塞滿了稻草,上麵甚至還爬著一些白色蟲子在蠕動。


    “食人剝皮塞草,這是剝皮妖的手筆!邪神災再以移魂大法控製,好手段!好手段!我等都被騙了。“扶住沈樂的正是晉王,他常年在西部邊陲與妖族爭鬥,對於妖族的妖法最為了解。


    斑斕猛虎突然衝入院中,一口咬向湘侯的屍體,湘侯屍體突然動了。一道黑影爆射而出,就要逃跑,被猛虎一口咬下,隻聽到哢擦一聲,那黑影便一動不動了。等斑斕猛虎向這邊走來時,才看明白,原來是一隻雙爪鋒利無比,像貂非貂,長著一張豬臉的怪物,它已經被老虎咬死。


    沈樂疑惑道:“這是剝皮妖嗎?”


    晉王搖了搖頭:“這是剝皮妖的伴身妖,名叫食魂獸,剝皮妖還在屍體內。封鎖院落,所有人不得靠近,再準備五十斤烈酒、三斤香油、三斤豬血還有幹柴、火石、茅草越多越好!”


    文謝遲疑地望了下沈樂,沈樂點點頭,他立刻去準備。“世叔,這些剝皮妖會不會已經又找到宿主了,那麽多人接觸過。”


    晉王笑道:“怎麽可能,剝皮妖每次離開宿主,需要再花一年的時間才能重新食人剝皮。不過,南楚三國要亂了!”他說話時,眼睛細眯著也不知在盤算什麽。


    沈樂隻能默默歎了口氣,心裏不太好受,這些除了他們沈氏一族以外,也都是楚國的臣子,如今遭逢大難。不對!他突然發現,似乎這些屍體裏沒有趙文與李曜。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在看了一邊,好像趙武、趙恒、蘭墨也不在。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難不成是自己看錯了,沈樂再次數了一邊,確實沒有。


    如今這個院子周圍被全部封閉,在晉王的指揮下,仆役們將酒沿著院子撒了一圈,然後隻剩下一個口子,堆滿了柴火,又將香油與豬血混在一起放在柴火之後。點燃柴火,突然屍體中無數貼著地麵行走的黑爪子從屍體中爬出來,爪子背麵正著一隻黃色眼睛,沒有眼球格外瘮人,爪子正麵有一張如魚般的嘴。


    他們仿佛是打了雞血一般四處逃竄,可是一碰到烈酒又離開往回跑。最後被驅趕到香油附近時竟然不管不顧地朝那個方向衝去,一頭紮進火堆裏,發出人的慘叫聲。


    這一幕看的人頭皮發麻,而晉王確早就司空見慣,他口中念叨:“白虎噬妖,挫骨揚灰,願太白殺星,護佑死者之靈!”一旁的斑斕猛虎,在大口大口的咀嚼著食魂獸的屍體,甚至還時不時的嘴巴中發出低吼,似乎是在護食。


    王騰、娥須剛回來,娥須嚇得癱軟在地,好在王騰及時接住送回屋內歇著。他又趕忙跑過來:“南楚要亂了!沈樂,這是你的大好機會啊!楚國公子都因邪神而死,隻有你是唯一的王室血脈!”


    晉王一巴掌派了王騰一個激靈:“死者之前,說什麽渾話!老子對你的教誨是一個字沒聽進去,死者為大,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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