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真相告知於你,便是生了悔意,你給她留了條退路,一條她自己從未想過的退路。如今她便報恩於你,一啄一飲,自有定數。”


    如果林柒沒有遵守承諾夜半去尋和梅,那和梅在邪修進攻時就已經殞命,不存在在妖皇墓內為救林柒喪失性命。


    林柒尊信守義,給了和梅一份恩情,終受到了和梅的饋贈。


    雖然……代價有點大。


    “師伯您……?”


    林柒被白衣真君拋出來的消息給炸的有些茫然,著實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白衣真君平靜道:“我並不知道她們姐妹之間到底遭遇過什麽,隻是她們沒有違背任何宗門規矩法則,我自然不會插手去管。但同樣,當她生了算計同門的想法時,我也不會替她隱瞞。”


    林柒定定看著白衣真君,忽然搖頭,“不,師伯,您說謊了!”


    林柒黑白分明的眼眸內光芒耀得驚人。


    “您是憐憫她們姐妹的,對嗎?”


    白衣真君沉默不語,任由林柒猜測。


    林柒卻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瞬間想清楚了很多事。


    “若無憐憫,師伯你就該將和楠抓捕送去審判,這才是嚴守宗規處事的態度,畢竟和楠在名義上是宗門逃犯。”


    “若無憐憫,師伯您便不會縱容和梅把和楠放在北林。北林被宗門接管後,外人不得隨意入內,若按照宗規,應當將其驅逐!”


    林柒越說,眼眸越亮。


    她好像第一次真正意識到白衣真君嚴苛肅穆麵容下的柔情軟意。


    別人的憐憫大都流於外表,體現在行為舉止,而白衣真君的憐憫太過潤物細無聲。


    悄無聲息的寬容避讓,給和梅姐妹留下了一線生機,一處容身之所。


    遙想當年她和檀月清違背宗規被罰時,若是白衣真君真無憐憫之心,隻怕亂風崖待個三年五載是不夠的。


    而她們兩人,也未必能在亂風崖內平安存活下來。


    林柒忽然想到一句話,“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修士……當如是。”


    她猛地抬頭,“師伯……”


    卻發現麵前空蕩蕩一片,已經沒了人影。


    白衣真君離開了,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林柒沉重的心卻忽然鬆了許多。


    以前很多懵懵懂懂的想法,忽然有了頭緒。


    好像是茅塞頓開一般,忽然懂得了修士修行的道理和追求。


    她忽然想到了一直難有精進的帝凰五劍。


    原來是她想的不夠透徹,對修行之路了解領悟的太少。


    看來,等從去過天地渡仙泉,她是時候離開宗門曆練了,也許可以順便去妖族找找師姐。


    按下忽然暢通的思緒,再看向和梅的屍體時,林柒閉上眼眸,之後該怎麽做,心裏已經有了成算。


    她將和梅的屍體收斂,帶去小木屋見和楠。


    和楠隻是被嚇破了膽子,對一切都格外害怕,人還是清醒的。


    當看到和梅的屍體時,她一言不發,眼淚唰的流淌下來。


    林柒坐在小茅屋的門口,靜靜的和她說著和梅的死因。


    “你姐姐臨終前將你托付給我照顧,說希望你後半輩子平安健康。無論你怨我恨我都可以,隻希望你能如你姐姐期望的那般,平安健康的度過後半輩子。”


    和楠隻有一隻手是好的,她緊緊攥住和梅的手,搖了搖頭,抽噎道:“不,不恨。”


    林柒一時間難以說明自己複雜的情緒。


    這麽好的一個女孩,偏偏被折磨成這個樣子。


    即便如此,她竟然還能對人抱有善意寬容和理解……林柒捫心自問,若是她……她做不到。


    這一點,她不如和楠。


    便是再卑微弱小的人,也有獨屬於他們的優點。


    越是經曆得多,林柒就越覺得自己見識的也不夠多,對世間萬物的領悟也不夠深。


    “我姓林,家在荒城當地,還算有些名氣實力,我打算將你送入林家生活,由我姑祖收你為女兒,照拂你下半輩子的生活,待日後我替你找到生肌仙丹,幫你重塑身體,你可願意?”


    和楠抱著自己姐姐的屍體,腦子一片混亂,懵懂的點了點頭。


    林柒起身,小心翼翼走近。


    見和楠沒有太抗拒,林柒抬手搭在她的頭頂,揉了揉和楠略顯粗糙的頭發,“你放心,你姐姐的身後事,我會給她好好辦的。”


    和楠默默流淚,輕輕點了下頭,啞著嗓子道:“謝、謝。”


    “不用,這是我該做的。”


    妖皇屍體被奪走,妖皇殿坍塌,連帶著白衣真君在內的一批修士任務已經到此為止。


    這批修士不久後怕是就要回歸宗門或者原來的位置。


    白衣真君特批給林柒幾天假期,讓她專門回去處理和梅姐妹的事情。


    林柒帶著和楠回了林家,將全部事情告訴林姑祖。


    林姑祖聽後,立馬張羅起和梅的喪事。


    “這件事我親手來辦,給和道友選個風水寶地,不會大張旗鼓,也不會過於潦草敷衍,以後每年都由林家人專門清掃看護,定不讓人擾了和小姐的清靜!”


    林柒知道林姑祖這麽重視和梅的身後事,是擔心她一時愧疚入了心障。


    和梅的死,林柒確實很難受,也很愧疚,但有白衣真君一番勸誡,在和梅入土為安的那一刻,她就釋然了。


    論情分,她和和梅並無太深的交情。


    真要說多痛苦不堪、撕心裂肺……倒也不至於。


    隻是有些心疼,有些感慨,還有些惋惜。


    她受和梅一恩,如今能做的就是處理好她的身後事,照顧好她妹妹。


    和梅入土第二天,林姑祖就開了祠堂,昭告林家所有人收和楠為女兒。


    在此之前,林柒去找了躺薑月師姐。


    她將和楠的事情說明,想請薑月師姐幫忙去掉和楠宗門逃犯的身份,順便把這宗門這些年欠和楠的撫慰資源給一起拿回來。


    這些都是她該得的。


    正巧納蘭蒼蒼跟在薑月身邊,聽到這消息,立馬自告奮勇。


    “我去吧!我與事務堂幾位師叔關係不錯,很快就能辦好。”


    薑月對著林柒點頭,她拍了拍林柒的肩膀以示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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