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回想,怕是神珺當時就對他生了殺心。


    隻是當時的原野沉浸在追求永生的事情上,又或者非常自信,神珺舍不得動他。


    原野不服,他甚至非常生氣。


    【我為何執著於突破?是我懼怕生死嗎?!不,我隻是害怕和你分離!】


    【我們曾許諾過同生共死,神珺,你怎能忍心看著我一步步走向死亡?!】


    這些話,神珺是相信的。


    原野或許自私冷酷,或許殘忍暴戾,但他愛她,是真的想與她同生共死。


    若非如此,神珺當年也不會放棄一切,跟著他一起來到魔神宮。


    隻是這同生共死裏,也摻雜其他太多私欲。


    為阻攔原野,兩人大打出手,可惜神珺大弟子依舊不治而亡。


    這事過後,神珺與原野徹底鬧崩。


    神珺想帶著大弟子的屍體離開魔神宮,可惜被原野阻攔。


    原野用計,將神珺封禁在這地底宮殿。


    往事一幕幕回顧,最後落在神珺與天芒對話的場景。


    藏藥閣內,神珺神情寧靜,似在翻找著什麽東西。


    天芒一臉懵懂的跟在她身邊。


    【仙君,你在找什麽?】


    【找藥。】


    【什麽藥?】天芒好奇問著話。


    神珺推開一個盒子,正好看到了一套封存良好的酒壺。


    她靜默片刻,把酒壺從盒子裏小心拿出來。


    【能救我和原野的藥。】


    天芒聽到原野這個名字,就一陣氣憤。


    【為什麽要救她?仙君,你不是說要帶我離開,離大魔神遠遠的,再也不見他了嗎?】


    【走不了了。】


    神珺幽幽的歎了口氣,眼底的光芒暗淡了許多。


    天芒還在追問,小臉露出幾分急切。


    【為什麽走不了了?!】


    神珺拿著酒壺和酒杯擺好,從藏藥閣桌麵底下拿出一瓶封存的酒,緩緩倒入酒壺。


    麵對天芒的追問,她的動作始終是不急不緩。


    等到把酒杯擺好,才蹲下身子,與天芒對視。


    她捏著天芒的手,眼神寧靜溫和。


    【原野本來大限將至,可前日忽然告知我已有突破之法,且如何都不肯與我明說。我猜他這法子定然陰鷙狠毒,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我曾信誓旦旦和師傅保證,魔修與人修一樣,隻要道正,仍是殊途同歸。】


    【可如今原野的道不正了……】


    【他今日禍害魔族十部,明日就會禍害人族十宗,若有朝一日天一宗變成今日魔族的模樣,我將此生陷在悔恨痛苦中。】


    【我們相知相識數載,我不想和他走到那個地步,趁著現在還有一絲感情,一起離開,也算是造福蒼梧界了。】


    【他的性命是我當初強留下的,今日也該由我親手終結。】


    彼時天芒年幼,並不懂神珺的話外之音,隻是莫名惶恐。


    【仙君,你要離開,那你要去哪裏?你不要我了嗎?】


    神珺握著天芒的手,一臉認真。


    【天芒,你該去看看外麵的世界,而不是一輩子活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


    【從現在起,你要記住我說的每一句話,按照我說的做,懂嗎?】


    【懂。】


    天芒乖巧的看著神珺。


    【魔族性貪,遇見魔族,切記不要露財露富。人族性詭,大多人巧言擅語,莫要相信他們說的任何話,你得自己多看多思多辨。】


    【待我離開,你隻需待在這裏,不要踏出房門,等有緣人進來時,尋個機會求它帶你出去。】


    【碎魂酒未必能殺死原野,若他不死,數年後必然會借屍附魂,倒時需要我之有緣人助力,才能徹底將其解決。】


    【這四間房內留下的東西,你切莫不舍,全都贈與那有緣人,就當我給予她殺原野的報酬。】


    ……


    神珺和天芒念念叨叨了許久,像即將遠離的母親,舍不得懵懂的稚子,恨不得片刻就替她將後半生的路全都鋪好。


    天芒很多話都聽不懂,但她記性好,能分毫不差的記住神珺的每一句話。


    她被神珺親手養大,視神珺若神明,如最虔誠的信徒,腦子也裏隻有神珺一人。


    藏藥閣的大門緩緩關閉,大喜過望的原野已經回來。


    他興致勃勃的和神珺分享今日的收獲,期望神珺能給他反饋,兩人能重修舊好。


    這日神珺態度出奇的好,態度溫柔和藹,溫聲細語,說的全是安慰鼓勵的話語,極大的取悅了原野。


    麵對神珺遞來的酒杯,原野毫不猶豫的喝了下去。


    ……


    林柒、天芒和原野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


    冰霧煙鬥形成的泡泡,將原野的記憶外化,投射在泡泡表層。


    所以林柒和天芒有幸重新目睹了當年事情發生的經過。


    天芒呆呆的望著神珺的容顏,林柒則是捏著冰霧煙鬥,思索著到底怎麽解決原野。


    這貨活著的時候禍害魔族,如今魔神宮轉移到了人族地盤。


    若是他就此離開,必然會如當日神珺預測,在人族掀起血雨腥風。


    天地渡仙泉已經因為自己被毀了,若是再把貽害無窮的大魔神釋放出來,林柒嚴重懷疑自己身上背負的孽債還不清了。


    三足金烏渡劫失敗的景象曆曆在目,她絕不能重蹈覆轍!


    林柒思量間,原野已經陷入自我折磨。


    如神珺所言,他貪欲私欲太多是真,他愛神珺也是真。


    當得知神珺義無反顧拉著他一起死的時候,許多複雜情緒同時湧上心頭。


    他本身就因突破走了歪路,如今被冰霧泡泡一引,翻湧的魔氣中透著股邪肆的意味。


    連帶著一旁的天芒也被影響。


    冰霧泡泡上的畫麵還在繼續。


    喂原野喝下毒酒後,原野痛苦憤怒的抓著神珺的手問。


    【為什麽?!】


    【我已經快成功了,你為什麽要選擇這條路?】


    他眼底的光彩漸漸暗淡,又燃燒著滾燙的怒意。


    神珺神情依舊平靜如水,染了血的紅唇輕啟。


    【你的路歪了,當初我和師傅保證過,若我無法再為你引路,便要親自了結你,免得你再為禍人間。】


    【你有你的執著,我也有我的堅守。】


    【原野,你不該打天芒的主意。她於我,雖無血脈牽連,卻甚於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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