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忙碌,大家也未閑著。


    陳清河早在報喜人來到南溪村的時候,他就開始沉思此事,眼下陳平馬上就要入書院,他找了個空閑時間,將家中的兒子全部召集起來。


    陳多海姍姍來遲,他剛從鎮上回來,賣的草藥錢都還熱乎,就往家裏趕。


    停了牛車,他滿頭大汗,一進門就看見所有兄弟都盯著他看,一向嚴肅的父親正坐在主位上。


    “爹,今個兒這麽齊,是有什麽事情嗎?”


    老二陳多廣見人都到齊了,輕聲問道,“我最近可是在地裏忙活。”


    “難道你不該在地裏忙活?”


    陳清河抬眼瞥了下這個一向懶散的二兒子,隨即喊了陳多海上前,“你家小子月初就要去鎮上的書院了吧?”


    陳多海點了點頭,眼裏帶著笑意,“就快了。”


    “今個兒喊你們來,主要也是為了這事。”


    陳清河抿了口茶渣泡的水,“我們老陳家出個讀書人也不容易,你們兄弟幾個從小就是感情好,依我的意思,你們每家出些銀兩,一塊幫襯著點小四。”


    五個兒子立於陳清河麵前,麵對他的要求,沒一個人敢說話。


    陳多海想開口拒絕,可陳清河眼中的拒絕讓他怯了手腳。


    “我覺得這是好事!我回頭和媳婦商量下,我晚上把錢送你屋去。”


    陳多春最先開口,他的話就像是打破沉靜的鑰匙,其他幾個兄弟也紛紛出言支持,老大陳多廣也是一樣。


    可他剛說了同意,陳清河就冷哼了一聲,“你還是先回家去商量。”


    周氏的難纏,別人不知道,陳清河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隻不過他懶得管老大家的事情。


    陳多廣是長子,卻被自己的爹當著所有兄弟的麵打了臉,他漲紅著臉卻不敢吭聲,可又礙於麵子,最後含糊地說著“家裏我說了算的。”


    事情講完,老爺子就讓哥幾個各自散去,他還得去地裏看看,陳多海被留了下來。


    這邊陳多廣回了家,剛和周氏提了兩句,她就甩下手中的針線,不管不顧地罵了起來。


    “你答應什麽答應?就那幾分田,你指著哪拿錢?那是書院嗎?那就是個燒錢的地方!這還不知道要往裏填多少窟窿!”


    “那你說要怎麽樣嘛!”


    陳多廣剛在老爺子那吃了個掛落,回過頭又被周氏指著鼻子罵,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他衝著周氏吼道,“都答應了,又不是就我們一家!”


    陳多廣氣急,拿著鋤頭就往外走。


    獨留在原地的周氏越想越氣不過,她關上門,朝著旁邊的院落就走去。


    進門看見向氏在那裏收拾竹篾裏的枯葉,周氏忍不住陰陽怪氣起來,“這是幾日沒做活了?白瞎了這竹篾。”


    “礙著大嫂什麽事了?”向氏挑著夾在竹篾裏的山莓葉,“我這可沒工夫招待你。”


    “也是,都找上老爺子幫忙要錢,哪還有功夫管我呀。”


    “仔細你的嘴皮子,沒有的事莫要瞎說。”


    “今個兒老爺子把兄弟幾個喊去,不就是為你家陳平讀書的事要錢嗎?”


    向氏皺起了眉,她還未聽陳多海說過此事,可看周氏的模樣,也不像有假。


    見對方不說話,周氏更是得了理了,“都是踩黃泥的人,不過是地裏刨食。那燒錢的窟窿你非得往裏跳?這也就罷了,還得拉上我們一家子,怎麽?合著就你家孩子金貴?將來還指不定什麽樣呢......”


    “周氏!”前麵的話向氏還能聽聽就罷了,可最後還帶上了陳平,她就忍不住了。


    兩人互相瞪著眼,陳多海剛踏進家門就看到了這一幕,他訕笑著走了進來,還不等他開口,周氏扭身就走了出去。


    陳多海隻能望著向氏,可得到的隻是一個背影。


    夜裏,幾個兄弟陸續來到陳多海家中,但陳多廣卻始終沒露過麵。


    “睡吧,依周氏的脾氣,怕是不會來了。”


    向氏給陳多海披上一件外衫勸他趕緊去休息。


    “不了,我再等等。”


    不是為了錢,隻是覺得他們兄弟幾個的感情不止於此。


    夜色重了,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陳多廣輕聲喊著陳多海的名字,還有些含糊。


    離近了才發現他的臉上還帶著紅痕。


    “大哥,你這是咋回事?”


    陳多廣搖了搖頭,從懷裏掏出用草繩捆著的一貫錢,“不多,你湊合著用。”


    “我就知道你會來,你趕緊把錢拿回去。”


    陳多廣不怎麽會說話,他動作直接,強硬地塞給自己的弟弟,“我和她說過了。”


    說完轉身快步回屋,留陳多海立在原地。


    ......


    終於到了去書院報道的日子,一家三口帶著行囊早早地趕去鎮上。


    早些日子預訂的拜師禮,陳多海也取了回來。拿著報喜人給的文書,三人朝著華庭書院進發。


    如之前考試時說的一樣,陳平的學費得以減免大半,就連住宿費也是免的。


    向氏給陳平留了一些銀錢以備不時之需,還想幫他收拾屋子,卻被陳平打發走了。


    這點小事還得麻煩爹娘,陳平可做不出來。他問了書院的人,打來水,自己收拾著床鋪,因隻是給學生休息的,房間也不止他一個人住。


    等他收拾了大半,同住的學生也已經到了。


    二人互換姓名,陳平就繼續忙活。


    葉崇文身著青色長袍,看過去和陳平差不多大,但膚色卻比陳平白上不少,一舉一動都恰到好處,顯然是一個富家子弟。


    他從進門起,眼睛不時就在陳平身上打轉,又生怕被發現,不時抬頭看看窗外。


    “你真的是叫陳平?”葉崇文猶豫許久還是想確認一下。


    “自然,不知有何問題?”


    “可是那個被問了算術的陳平?”


    “你若是說考試的話,確實有些許算術。”


    “原來就是你啊!”葉崇文看向陳平的眉眼間透著幽怨,“你可知你害得我好苦啊......”


    “此話怎講?我與你今日才初識。”


    葉崇文嘴角露出一絲苦意,“此事就得從上月說起,本來我同好友吟詩作對,賞花遊玩,奈何有一人引得家中長輩日日掛在嘴邊,本也不是什麽大事,可自從家父得知精通算術的人竟與我年齡相仿,我這拿不出手的算術就成了家父的恨其不爭。”


    “總覺得此話似曾相識。”


    “家父說,你瞧瞧那陳平,你再看看你自己。”


    陳平:“......”


    無妄之災,他哪想得到,有一天,自己也成了大人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麵對受害者,陳平不知如何安慰,可對方確實因自己才如此痛苦,於是隻好露出好兄弟的神情,一把握住葉崇文的手,“莫慌,以後我教你算術,可好?”


    葉崇文猛地抽回手,倉皇地瞪大雙眼,一隻手捂住胸口,語氣沉重。


    “你我初識.....為何就說出這般狠毒的話語?”


    “我並無此意!”陳平趕緊解釋,“算術並沒多難,你一定可以!”


    “不不不,你高看我了。”


    “還未嚐試,怎就打了退堂鼓?”


    葉崇文連連後退,陳平步步緊逼。


    身後已是牆壁,葉崇文退無可退,眼看著陳平就要帶著他走進算術的地獄,他恐懼地閉上雙眼,卻聽到對方的笑聲。


    “陳兄.....何故發笑?”


    “我不過是與你說個玩笑話。”


    葉崇文心有餘悸,“如此玩笑,一次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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