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未央趕到牢房的時候牢房裏是空空如也,白畫的屍體已經被收拾了,她連最後一麵都沒有看到,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麽沒有了,沒有人在乎白畫的死活,更沒有人會為她而傷心。害死白畫的罪魁禍首肯定也是一點負罪感沒有,說不定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林未央從牢房裏快速趕到了段譯瀟的書房,她沒有讓管家通報,一腳踹開了書房的門。正在沉思中的段譯瀟看到了突然出現的人有些驚訝,隨即恢複了鎮定。他知道這個女人遲早會來,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林未央看到段譯瀟一個箭步衝了上去,雙手死死的抓住了段譯瀟的衣袖,眼裏似乎冒出了火一般。恨不得上去直接給段譯瀟一拳,要不是因為這個男人白畫也不會就這麽死了。“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都說了不是白畫做的,你為什麽就不相信我,現在她死了你是不是滿意了,對你來說人命就這麽不值錢嗎?”林未央像個瘋子似的大聲吼叫著,她的態度多少讓段譯瀟有些驚訝。


    不過是個丫頭而已,相府裏這樣的丫頭好幾百個,因為一個丫頭至於鬧到這個份上嗎,還是說她和白畫之間有什麽關係,要不然也不會這個傷心?


    “那個丫頭是自殺的,我沒有派人動手殺死她,還有她本來就已經犯了大錯,我小懲大誡也是理所當然,你覺得我身為一個相爺能讓手下的人在我的眼底下做小動作嗎,要是那樣的話我還能管好這幫下人嗎?”段譯瀟大手攬過了她的纖腰,一雙如同黑翟石一樣的眸子深深地凝視著她,林未央也不甘示弱的與他對視,倔強的不肯低下頭。


    “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再怎麽多也要好好地調查清楚,她和我們都是一樣的人,都有自己的父母。你覺得她的一條命不值錢,你的命就值錢了嗎,不就是身份高貴了一點嗎,有什麽了不起的。”林未央一把扯開了段譯瀟的束縛,往後退了一大步,離開了與段譯瀟的距離。美麗的眸子染上了濃濃的怒氣,精致的小臉都揪在了一起。


    段譯瀟沒有說話,一步一步的逼近,黑色的眼眸裏沒有絲毫的表情,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林未央呆呆的站在那裏沒有動,雖然心裏有些沒底可是她不肯做出絲毫的退讓。


    “為什麽這麽在乎一個丫頭的生死,難不成你們之間的關係匪淺,還是說你知道些什麽?”段譯瀟的目光纏繞著林未央,說話的聲音低低的,卻讓人覺得一股寒意襲來。


    “是,我跟白畫的關係匪淺,對你來說可能她就是個丫頭,死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是在我心裏她跟我妹妹沒什麽區別,現在她死了我怎麽能袖手旁觀?”她睜著大眼睛,眼淚不停在眼眶裏打轉,可是她拚命地沒有讓自己流下淚來,這一刻她不能變得懦弱。


    姐妹?段譯瀟的眸子突然沉了沉,似乎不能理解她為什麽會把一個丫頭當成自己的妹妹。“僅僅是姐妹這麽簡單麽,還是說你知道些什麽?”段譯瀟不相信事情如此簡單,跟一個丫頭這個親密,偏偏這個丫頭還是有些背景的人。


    “你是從小被算計大的嗎,我告訴你人世間還是有溫暖的,不是隻有每天算計來算計去才叫生活,簡簡單單的情感才是最真摯的,你一輩子都沒有辦法了解。”林未央甩了甩衣袖,怒氣衝衝的瞪了段譯瀟一眼,隨後快步的離開了屋子。


    白畫已經死了,現在跟他說再多也沒有用了,白畫是不可能再活過來的。外麵的天漸漸地黑了,她坐在屋子裏一動不動,晚膳也一口都沒有吃。紅兒在一旁看得著急,勸了好幾句還是一點用都沒有。院子裏的落葉隨風輕輕地舞動著,也許是暴風雨就快要來了吧。她雙手托腮看著窗外,突然想起了遠在另一個時空的家人。


    不知道他們此時都在做些什麽,不知道自己在那個世界是不是已經死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會記得她?這一些都太荒謬了,讓人沒有辦法接受,若是可以她寧願再死一次說不定那樣就可以穿回去了。


    天突然一下全都黑了,豆大的雨點啪啪的落在樹葉上,不到一會兒就變成了瓢潑大雨,雨點兒打在人的身上都覺得疼。林未央站起身雙眼無神的走了出去,任由風雨侵擾著自己。


    雨點很涼,瞬間覺得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她閉著眼張開了雙臂,風雨穿過了她的指尖,時間好似在這一刻都停止了。她累了,累得沒有堅持下去的動力。


    “夫人,你這是做什麽,快些回屋去,小心著涼。”紅兒剛從外麵回來,剛一跨入院子就看到林未央站在雨中閉著眼淋雨,小丫頭趕忙為她遮上了傘,勸說她回屋。


    “不要管我,你趕快進去吧,就讓我這樣吧。”她沒有睜開眼睛,淚水打濕了臉龐,可是在雨水的遮掩下看不出她的脆弱。全身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一股一股的涼意傳來,可是她卻絲毫都不覺得冷。或許是因為心冷了,肉體上的也就不算什麽了。


    “夫人,您這樣不行,會生病的,快點跟紅兒回屋換身幹淨的衣服吧。”紅兒拉著她的衣服,試圖讓她回屋。可是林未央壓根就不打算回去,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憑紅兒如何勸說。一屋子的奴才都在那裏看著,大家都隻能幹著急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你們快去把相爺請過來,快點。”紅兒眼看著自己是勸不動的,想著也許相爺來了能勸動夫人。“誰都不許去,要是去了後果自負。還有你們都回去,都不要管我。”林未央突然睜大了眸子,看著站在雨中的奴才。


    奴才們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麽辦?聽到她這麽說大家也都不敢輕舉妄動,紅兒站在旁邊默默地為她撐著傘。突然,她一伸手打掉在擋在頭上的東西,將紅兒推離了自己。“聽不到我說的話嗎,快點回去不要管我。”


    紅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辦法撿起了在地上的三站在了屋簷下,看著她站在雨裏遭罪。雨水從她的臉上一直流到了身體的每一處,她的眼睛已經沒有辦法睜開了,意識也有些不大清楚。模糊中好像聽到了爸爸媽媽在輕輕地喚著她,臉上的笑容慢慢地展開,林未央淡然一笑,身體直直的倒了下去。


    “夫人,你到底怎麽了,不要嚇紅兒啊。”眼疾手快的紅兒趕忙扔了傘跑過去,將她的頭放在自己的手臂上,輕輕地搖晃著她的身體,可是她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還愣著幹什麽,快去找太醫,快點。”紅兒衝著其他的人大聲地吼叫著,焦急地望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


    太醫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整個相府上下一下子亂成了一團,雖然說林未央這個夫人平時不大受寵,可畢竟身份特殊,這一病上上下下都是擔心得不得了。


    “你們這些當奴才的都是幹什麽吃的,看著主子在淋雨也不加阻止,一個個是吃了熊心豹膽了嘛?”段譯瀟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嚇得站了一屋子的奴才抖了抖。大家都覺得冤枉得很,明明是夫人不讓插手的,這會兒相爺又怪到了他們身上,奴才就是命賤啊!


    躺在床上的人兒一張小臉白的有些嚇人,太醫跪在床邊仔細地診治著,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屋子裏的氣氛很是緊張,大家臉粗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驚著了正在氣頭上的人。敢喘一下,生怕驚著了正在氣頭上的人。


    “回稟相爺,夫人隻是受了些風寒,臣開一點藥服上幾日,好好的休息一下應該就沒什麽大礙了。”陳太醫小心的應答著,一邊動手準備開方子。


    段譯瀟聽了太醫的話心情總算是放鬆了一些,他沉著臉慢慢地走進了屋裏。林未央躺在床上,如瀑的長發纏繞在頸間。眉頭微微的蹙起,雙頰因為發熱泛出了潮紅。無意識的,段譯瀟將手伸了過去,他輕輕地撫摸著林未央的臉龐,一抹柔情從眼裏劃過。


    感受到了溫暖,林未央漸漸地睡得安穩了一些,也不再皺著眉頭了。段譯瀟坐在床邊看著她,緊緊地握著她的右手,直到她感覺舒服了一些。就在段譯瀟準備抽回自己的手時,林未央猛地抓住了他,嘴裏呢喃著些什麽。


    紅兒很快地把藥煎好了,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相爺跟夫人很親密的樣子。小丫頭偷偷地笑著,轉身就準備出去。這藥一會兒喝也可以,不能耽誤相爺和夫人。但是眼尖的段譯瀟還是看到了紅兒,他斜著眼說了句,“把藥放下吧,你們都出去。”


    紅兒點了點頭趕緊把藥放下了,招呼著其他的丫頭一起出去了。段譯瀟端起了放在床頭的藥,輕輕地吹了吹然後遞到了林未央的嘴邊,可是她卻一口都喝不下去,剛進去的一點都吐出來了。


    “你倒是快喝啊,不喝藥是想死嗎?”段譯瀟一連試了好幾下還是一點用都沒有,沒辦法他將腰都灌進了自己的嘴裏,然後用對嘴的方式喂到了林未央的口裏。夾雜著中藥的甘苦還有男性濃烈氣息的液體順著她的喉嚨一直向下,林未央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很享受這樣的感覺。


    等她喝完藥睡得安穩了一些,段譯瀟悄悄地離開了,好似他從來都沒有來過。這一夜林未央睡得很安穩,也許是因為生病的原因,可是毫無顧忌的睡下去。


    第二天,東方剛剛泛出魚肚白林未央便醒了,屋子裏沒有人。她睜著眼看著紅色的紗帳,想著自己的處境越來越覺得可怕,沒有了身體主人本身的記憶,她走得每一步都艱難,生怕自己做錯什麽讓人看出了破綻。可是要是自己失憶了,那麽情況也許會好得多。想到這,她衣服都沒穿就這樣邋裏邋遢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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