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自成最終在他們牧師的檢查下,被批準入城。


    如果是以往的話,即便這個人真的確認是個普通的百姓,光是他那身嚇唬人的打扮,領主都不會冒風險讓其入城,最多允許對方在城外的村莊內逗留。


    但今時不同往日,城內的牧師對瘟疫的壓製力著實有限,即便讓教堂內所有的神父和修女都參與到治療當中,也最多緩解一些病人的痛苦,毫無任何根治的方法,並且瘟疫仍在不斷的傳播。


    既然瘟疫都已經存在了,而對方隻有一個人,就算有什麽險惡用心,也不會比現在的情況更糟糕了。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對方自稱瘟疫醫生。


    領主就死馬當活馬醫了,這個神秘人但凡能起一點用,那都是好的。


    石製拱門下方的鐵閘門,在內部的絞索轉動中緩緩升起,這個小城內外的人員再次流通了起來。


    雖然很多人將好奇的視線投向了張自成,但大多數人還是出於畏懼,隻敢遠遠看著。


    而那個領主也沒有廢話,直接派人領著張自成前往城中疫病最集中的區域,領主本人則在聽到幾個下屬的匯報後,招呼也沒打便匆匆離去。


    “領主有很多工作要忙,暫時沒有時間招待貴客,請您跟我過來吧,我帶您去疫病最嚴重的區域。”


    一個全身甲胄很明顯比普通士兵鮮亮的中年男人,他站在了張自成麵前,對其開口道。


    “我是桑特城的護衛隊長,伯格納,你要是發現了什麽治療的方法,找不到領主時,可以直接來找我,我通常都在城牆或者瞭望塔。”


    伯格納看起來四五十歲的模樣,戴著頭盔,麵上的神情十分穩重,但也難免夾雜著疲憊和煩悶。而在麵對張自成時,又帶上了一絲期盼。


    對方說完後,便邁開鐵靴,在城中的道路上開始了帶路。


    張自成點點頭,聲音從防毒頭盔中傳出:“好的,伯格納隊長,你可以稱呼我為……司辰。”


    伯格納挑了挑眉,微微回過頭來問道:“這聽起來不像是偌馬人的名字,你從哪兒來?”


    “一個叫做伊斯的地方。”


    “伊斯?沒聽過。”


    “一個小地方。”


    伊斯其實就是earth,地球,但張自成還是盡可能的發出不太一樣的音節。這裏說的語言也並非是英語,張自成算是將地球的發音給音譯了過來。


    空環跟在張自成身後,三人走在城中的泥濘小路中。其實說是城,隻是給遠處的城堡和有限的磚石城牆一點麵子,張自成在走進來後,第一感覺是,這就是個被原木牆圍起來的小農村。


    絲毫沒有誇張,這裏的居民房屋絕大部分都是茅草屋,地麵泥濘而贓汙,甚至能看到不少人家養的豬和雞。更關鍵的是,因為城中的居住麵積有限,這些牲畜都擠在一起,那味道遠遠的就能聞到。


    也就隻有通過小烏的視野,才能看到城市中另一頭有個還算氣派的城堡,然後沿著城堡的道路建了兩排木製房屋而已。


    再加上眼前這一大片茅草屋,整個城市便由這三個階梯組成,即便區域很小,卻讓人在俯瞰時能夠一眼看出其中的階級差距。


    當然,比起城中的茅草屋,在城牆之外的下坡河道旁,還有大片的居民區,顯然是狹小的城市中再也擠不下的人口。


    可以說唯一的優點,就是地麵雖然泥濘,卻大部分真的隻是普通的泥巴,隻是不久前被雨水衝刷而已,而沒有網絡上所謂的街上隨處都是便溺。


    隻不過即便如此,城中的臭味還是能夠通過防毒頭盔鑽入鼻腔當中……那是一種類似泔水、黴菌、動物糞便和腳臭混合的味道。


    張自成還好,空環眼看都要被熏暈了,張自成隻能對她道:“要不伱去城外吧?反正你也聽不懂這些人說話。”


    空環如蒙大赦,連忙點點頭,捂著口鼻,扭頭就往來時的城門跑去。


    伯格納見狀,皺起眉頭,開口道:“我勸你最好不要讓你的女伴離開你的身邊,或者至少不要出城,現在的城市附近十分危險。”


    張自成搖搖頭:“沒關係,她能處理好的。”


    主要是有小烏在高空,能夠隨時看到空環的身影。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張自成已經確認,隻要不是像雷戈一樣掌握具現術的人,普通士兵哪怕全副武裝,麵對經過基因強化的空環,都不是其赤手空拳的對手,所以也沒有像個保姆一樣的小心翼翼。


    隻是原本伯格納還對張自成的出現抱有幾分期待,但見這個瘟疫醫生一副完全不在意同伴安危的模樣,他也分辨不出這個人究竟是不在意那個女孩的生命安全,還是認為危險這個詞和自己絕緣的蠢貨。


    於是伯格納的態度立刻顯得冷淡了起來,也不再出聲勸解。當將張自成帶到安置病人的區域後,便隻是道了句:“希望您能盡可能的為我們提供幫助。”


    隨即轉身離去,將張自成撇在了原地。


    張自成不以為意,他走進了安置病人的房間當中,立刻聞到了濃烈的草藥氣息,勉強壓過了城中道路上的臭味。


    這個房間中,絕大多數病人隻是簡單的躺在草席上呻吟,幾個修女模樣的女性在忙來忙去,幫助病人緩解疼痛和熬製藥物。


    她們對於張自成的出現愣了愣,張自成則搶先開口道:“我是領主請來的醫生,想看看能不能提供一些幫助。”


    這些修女聞言鬆了口氣,但她們還忙著手裏的工作,要麽是打水,要麽是給病人敷藥和纏繃帶,隻有個稍微年長些的勉強招呼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們現在人手嚴重不足,沒辦法和您詳細介紹情況,您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問我。”


    張自成點點頭,總算近距離觀察這些病人。


    隻不過他第一時間就發現,很多病人身上的傷口,看上去更像是刀兵所傷,而不是什麽所謂的瘟疫。


    他疑惑道:“不是說瘟疫嗎?這些病人是怎麽回事?”


    那個年長的修女歎息一聲道:“還能是什麽?不過又是群蠻族海盜而已,聽說單是以前那些野蠻人還不夠,最近又冒出了許多新的海盜,拿著奇怪的兵器,在附近的村落中燒殺搶掠……這些人,都是那些村子的幸存者。”


    張自成點點頭,微微眯眼問道:“那些海盜有攻打這個城市嗎?”


    “沒有,他們隻是圍了這個城市一晚上就離開了,我沒有見過他們的模樣,但臨走前向城內拋擲了許多屍體,瘟疫就是從那個時候傳播開的。”


    修女的麵上滿是愁容:“一開始我們沒有經驗,還以為他們投擲屍體隻是為了恐嚇,誰知在他們離開之後,他們的攻擊才剛剛開始。”


    聽起來很蒙古人。


    但是又是海盜……什麽蒙古海軍?


    不過張自成也聽出來了一些隱藏信息,那就是這個世界當中,雖然這裏看起來很像是歐洲中世紀的模樣,但很明顯沒有經曆過黑死病的洗禮,麵對瘟疫手忙腳亂,暫時還沒有研究出足夠的應對方案。


    與此同時,具現術的存在,又讓他們在沒有經驗的情況下,也能勉強壓製瘟疫的徹底爆發……隻是不知道這究竟是好是壞。


    畢竟對一個種群來說,致死率拉滿的疾病不可怕,潛伏期和傳染性拉滿的疾病才危險,而那些牧師的具現術,很明顯隻是暫時強行壓低了致死率罷了。


    張自成向那個修女點頭表示感謝,隨後就開始蹲下檢查起了病人。


    說是檢查,實際上隻是用手套上隱藏的超級白細胞,對這些病人進行接觸,隨後讓係統開始對其進行檢測罷了。


    【檢測到多種未知疾病,其中一些的構成和革蘭氏陰性菌十分相似,但在蛋白質穩定性上略有不如,是否為這種病菌進行命名?】


    張自成隨口問道:“你們現在管這種瘟疫叫什麽?”


    修女茫然的抬起頭來:“啊?不就是……瘟疫嗎?”


    好吧,張自成隻能默默道:‘將其命名為……瘟疫a1吧。’


    張自成也沒什麽起名的創意,幹脆就這麽叫,反正他想改就能改,不過是提供一個稱呼。


    隨後張自成低聲詢問係統道:“有什麽治療方案嗎?”


    係統道:【資料不足,僅能提供有限藥物合成推演方案。但該環境中,沒有相關設備。因此建議宿主,如果想要進行治愈,可返回地球當中,直接購買抗生素。】


    可還行。


    想想也是,張自成又不是直接穿越的,他是通過夾縫空間,主動來到這個世界的,身後還有一整個地球的工業體係呢,確實用不著為了治療一個病菌,自己在這裏手擼抗生素。


    不過聽到抗生素就能直接解決問題,張自成也就不再對所謂的瘟疫投入更多關注,之後隻需要買來抗生素稀釋到水中,再讓城主給全城的人分著喝就行。與此同時,滅鼠、殺虱以及隔離等措施都要整上。


    雖然這裏的病人看起來都很慘,但張自成看過的悲慘低維太多了,確實也有些麻木了,反正最後能提供幫助就行。


    張自成的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一些現象上。


    他其實通過小烏的眼睛,一直能看到的,一些漆黑的影子。


    張自成剛剛也暗中觀察過了,伯格納和修女們,以及城市的普通人,似乎都看不到那些奇怪的事物,即便是能夠使用具現術的牧師也一樣。


    他用餘光盯著一個黑影,靜悄悄的離開了房間,忽然伸出手,揪住那個黑影的下半部分,就往病房後麵的小巷子中拽去。


    張自成可不想大庭廣眾之下,像個瘋子一樣自言自語,他和係統的交流用最小的音量就可以,別人湊近了也聽不到,和這玩意交流卻難以保證自己的音量問題。


    那個黑影頓時不斷的掙紮起來,張自成本來也沒指望能夠直接抓到對方,但他沒有想到,將靈能充斥在手掌上後,抓著對方的感覺就像是捏著用濕潤衛生紙包裹的氣球,有種輕而易舉就能將對方撕裂的感覺,因此甚至還放鬆了力道。


    張自成來到小巷子中,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仔細打量對方的模樣……


    然而沒什麽好打量的,用餘光看是一團黑影,仔細看還是一團黑影。


    隻不過,這個黑影有點像是一個人將雙手貼在身子兩側的朦朧剪影,能隱隱約約看出肩膀和腦袋之間的輪廓,其中還有一些如煙似霧的白色物質,在‘腦袋’的影子中漂浮,偶爾會有那麽一兩個瞬間,組合成疑似五官的模樣。


    “你是什麽東西?”


    張自成出聲問道。


    而那團黑影,仍然在不斷的掙紮著,對張自成的話語充耳不聞。


    不過張自成卻又注意到了一點點細節……


    那就是這個黑影不是憑空懸浮在半空的,在它越來越細的身體下方,還有一條微不可察的黑色細線。


    張自成有些奇怪的牽著這個黑影,順著它身體下方的細線開始前進。


    偶爾這個細線會穿透牆壁,張自成就默默的潛入房間當中,找回細線的位置,繼續追蹤。


    好在黑色細線的長度並沒有很長,張自成不過是穿過了兩排房屋,就來到了細線的根源位置……


    一個渾身發燙,躺在地上失去神智的病人。


    張自成頓時覺得,手裏的這玩意,該不會是什麽所謂的靈魂吧?


    那把對方跑出來的魂重新塞回去,會發生什麽?


    說幹就幹,張自成直接將手裏的黑影,按回了這個病人的胸腔當中。


    “等等,你是誰?你在做什麽?”


    一個修女看到這一幕,驚呼一聲。由於這是另一個病房,對方沒有聽到張自成之前的自我介紹。


    而在張自成想要開口解釋之前,他手掌下的病人猛地睜開雙眼,垂死病中驚坐起,不斷的大口喘息,渾身唰唰地向外冒冷汗。


    張自成見狀,心裏臥槽了一聲,心說這麽立竿見影嗎?


    然而就在這時,張自成猛然感覺到,自己剛剛來到這個維度時,那個存在感強烈的視線重新出現了!


    這次那個視線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它的方向甚至也清晰了起來。


    就在張自成的側後方!


    張自成猛然回過頭去,眼神頓時有些錯愕。


    隻因那是一個無比經典的形象……一身黑袍,戴著兜帽,全身籠罩在漆黑當中,僅僅露出骸骨模樣的麵容,以及身後背負著一個碩大的鐮刀。


    “死……死神?”


    原來從自己來到這個星球後,上來便關注自己的,竟然是傳說中的死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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