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兩位哥哥知道小妹向來我行我素,可也從沒這樣胡鬧過。


    卻聽陸挽瀾將原因娓娓道來:


    “蕭晏之說沒有幾天可活。這種情況,闔府上下應該早早地把身後事安排好,這棺槨墓穴,冥幣白幡是必不可少的,可是他們從來沒有去采買這些。”


    接著又丟出一份名冊:“這些人,都是蕭家宗室裏未成年的孩子,燕王無後,若真的命不久矣,一定會選一個作為後人,為他送終祭祀。”


    “可是,最近並無孩童進燕王府。”二哥恍然大悟。


    “也沒聽說他們府上買壽材,那他一定就是裝的!”四哥驚訝地不行,“小妹你真是神了啊!”


    又看陸挽瀾慢條斯理收起名冊,眸光似一汪春水,笑意盈盈:“就算是這樣,也不能證明什麽,所以,需得幹票大的!”


    接著便對遲錚說道:“讓人帶些上好的藥材去燕王府,就說,大婚之日若燕王不來親迎,我便會親自,送他一份大禮!”


    “是。”遲錚領命。


    。


    京城內,除了內外皇城共一百二十六坊。涇渭分明,星羅棋布。以皇宮為中心,環環圍繞。


    朝廷官署大多位於城東,所以王公貴族多數在附近坊中建府,陸家的定國府就在這熱鬧的方位。


    而蕭晏之則是個例外,他的府邸遠在城西一角,地勢偏高卻遠離集市。


    本該是人煙稀少,清淨的地方,黃昏之時卻聚了不少看客。


    燕王府大門,一個身著墨藍色勁裝的姑娘,腰間別著把彎刀,凶神惡煞一般直挺挺地站著。


    腳邊是一些散亂的錦盒,隱約可見一隻千年山參被扔在地上。


    這個姑娘,大家夥都認識,是定國府陸姑娘的護衛。


    “你們定國府的東西,我們晏兒受不起。”說話的正是燕王生母,淑太妃。


    她此時淚眼婆娑,強忍著哀痛。


    得知自己的寶貝兒子,因為定國府的陸挽瀾病成這樣,作為母親,已經恨得牙根疼。


    現在,那陸家的人不但沒有登門謝罪,竟然隨便派了個下人,來府上作威作福!


    簡直就是往自己的心窩裏,戳上一把刀!


    聖上不管這一家子,連太後娘娘也稱病不起。


    誰的兒子誰心疼。


    饒是一直在宮中循規蹈矩的淑太妃,此時也已經沒了風度:


    “回去告訴你們家的姑娘!我就是豁出去這條老命,也不會讓她進王府的大門!讓她死了這條心吧!”


    說完,便讓府中的護衛把大門重重一關!


    轉過身,門內的淑太妃腳下一軟,哭出了聲。


    “我是做了什麽孽了,先帝爺竟給晏兒找了這麽個毒婦啊!!”


    “娘娘,娘娘當心身子啊。”一個侍女急忙將她扶住。


    “娘娘,娘娘快去看看吧,王爺他……”


    這邊剛消停一會兒,那邊又一個侍女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淑太妃三步並兩步,直向蕭晏之的房門跑去。


    “晏兒,你怎麽樣了。”


    一進門,就見幾名太醫老臉嚇得煞白,看淑太妃回來,嘩啦跪倒一片。


    “太妃娘娘,王爺現在藥汁進不去,隻怕是不好了。”


    “什麽叫不好了?”


    淑太妃灑著淚水,撲在兒子身前,看到蕭晏之的麵色似鐵一般青白,兩個眼窩深深陷著。


    仿佛頃刻間就會離世一般。


    一口氣沒捯上來,便撅了過去。


    “娘娘,娘娘……”


    城西邊的燕王府亂成一團。


    城東邊的定國府,這兩天卻是敲敲打打,人來人往。


    管他什麽綾羅綢緞,金銀珠寶,都似流水似的一個勁兒往裏頭送。


    惹得眾人紛紛側目。


    說來奇怪,這燕王都要斷氣了,陸家不但沒張羅著退婚,一家子哥哥,竟還幫著自家妹妹忙活嫁妝。


    真是想不通,這年頭,還有上趕著做寡婦的?


    看著一屋子的奇珍異寶,大紅嫁衣,陸挽瀾並沒有多在意。


    而是拉著遲錚和六哥陸雲策,來到後院,盯著工匠為燕王打造大禮。


    “這些師傅,都是咱們家用熟的,小妹放心吧,保管你滿意。”六哥陸雲策拍著胸脯說道。


    “陸家主,六公子。”工匠們見陸挽瀾一行人前來,恭敬行了禮便繼續叮叮當當敲打。


    陸挽瀾點頭,表示滿意。


    接著,又看向另一邊的幾十個繡娘,正圍著一件禮服,穿針引線,釘珠貼花。


    精湛的手藝讓她暗暗讚歎,這飛天羅雲繡在自己的時代,早已失傳了。


    已經接近收尾的工作進度,讓陸挽瀾更是驚歎於陸家的財力和人脈。


    能在短短兩天,完成自己全部想要的東西,除了陸家,恐怕隻有皇族了。


    巡視了一圈,六哥陸雲策又歎了口氣:


    “哎,你說哪有那麽巧的事,小妹你明日大婚,三哥偏就被聖上派去了山西,官員貪腐的案子什麽時候查不行,偏要這幾天查?”


    見陸挽瀾沒說什麽,又嘀咕道:“還有那江南的鹽田,怎就今天出了事。四哥向來對鹽鐵之事親力親為,就非要去不可。”


    “這都是大事,三哥四哥應該去的。”陸挽瀾輕輕說道。


    “那都是大事不假,再說宮裏頭呢,太後病了一定要五哥去守著嗎?我看他們就是故意的!”


    “太後身份貴重,平日裏也是五哥把平安脈,若是真的病了,自然該五哥去守著。”


    陸挽瀾對繡娘們隨手指導一下,便又走到了紙紮房中,看著一屋子的成果,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現在,咱們府上可就剩我和二哥送你出嫁了。”


    陸雲策隨意找了塊大石頭坐著,有些不爽,“我真是不敢相信,三哥他就這麽放心地走了。小妹,若是燕王最後不讓你進門,你嫁不成,豈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話?”


    陸挽瀾莞爾一笑:“前些日子我放了話給燕王府,王爺自然會有所應對。不過嫁不嫁的成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挽回陸家的聲譽,贏了這一場,咱們陸家的路才不會走窄了。”


    陸雲策似懂非懂,可還是不明白。


    小妹這兩天神神秘秘的,還在院子裏弄了這些個壽材,那燕王府窮的連這些都買不起嗎?


    “小妹,二哥呢,這兩天我見他總出去找歌姬舞姬和說書先生,對你的婚事,也太不放在心上了!”


    “二哥啊?”陸挽瀾似想到什麽,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是我讓他去的啊。”


    “啊?”陸雲策此時滿臉問號。


    小妹大婚在即,哥哥們竟然各忙各的,一點都不把這事當回事?


    再一看那滿院子的白綾紙人,在這昏暗的燈光下,泛著一股子詭異。


    陸雲策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怎麽全家看起來奇奇怪怪的?


    見所有物品準備就緒,陸挽瀾胸有成竹。


    兩人巡視完,進了些晚餐,便各自回房休息。


    回到房中的陸挽瀾,看著鏡中稚嫩的臉,猶如瓷娃娃一般。


    很難想象,原主究竟是做了什麽,能讓人一路追殺。而成婚的對象,似乎也想要將她除之而後快。


    如果她還活著,終會變成權貴爭鬥的犧牲品。


    既然自己穿越在了她的身上,就來守護她的一切吧。


    蕭晏之,遊戲才剛剛開始。


    銅鏡中,粉嫩的薄唇綻放出一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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