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和順天府諸位官員,連夜回到衙門裏辦案。


    當朝太傅之子死於非命,此事非同小可!


    抓出真凶固然是好,可若是這真凶自己也開罪不起的話,那便是把一家老小都往那火坑裏填啊!


    渾身濕透的何希賢坐在衙門口,一邊脫下官靴將裏頭的水倒出來,一邊愁眉苦臉對身旁的魏琪抱屈:


    “哎呦他娘的,你說本官這條老命,還能不能等到過了年啊!”


    魏琪身子站得筆直,雖滿麵凝霜之色,可還是盡力寬慰:


    “何大人莫要憂心,我舅舅已經向聖上請旨,若確認了凶手真的是那個人,定會出兵將其捉拿嚴懲不貸!”


    “你讓嶽總兵可消停會兒吧啊!”何希賢擰了擰官袍的水,“這案子疑點重重,你舅舅現在進言,恐怕不合適。”


    “那也不能……”魏琪正欲回複,身後一聲大喊打斷了兩人談話。


    “大人!那些黑莊領死了的囚犯,數量對不上啊!”


    “怎麽對不上?”何希賢麵色凝重。


    “多、多了十幾個。”


    “什麽?!”


    聽到這話,何希賢大驚失色,抄起官靴就照那人腦袋抽了過去:“你他娘的怎麽數的數!不是牢裏的還能算進去!”


    “大人,死屍穿的都一個樣,小人也是……”


    這人還沒說完,便又聽身後一神機營士兵跑了過來:“大人!我們在黑莊領亂墳崗還發現了一個活口!”


    說完,幾人合力將五花大綁的胖子仍在地上。


    此人雖然嘴巴被破布堵上,可魏琪還是看清這人的樣子:“這人我知道,他叫賈達方,成日裏在平安街附近流竄。”


    何希賢八字眉一挑:“他怎麽會在黑莊領?”


    “回大人,這人見到我們時候就開始哭,說是丹巴七部的人抓了他,差點把他殺了!幸好他說了秘密,才逃過一劫。”


    “秘密?”


    何希賢眨了眨綠豆小眼,心下琢磨:


    丹巴七部狼子野心,他既交代了秘密,必會殺人滅口,怎會又讓他活著出來?這人坑蒙拐騙是慣犯,想來大有蹊蹺。


    恐怕與謝懷津之死妥不了幹係!


    當下套上官靴,威風凜凜吼道:“來啊!把他押入大牢!大刑伺候!!”


    “是!”


    “嗚嗚嗚嗚~嗚嗚~~”賈達方一聽這話,急得拚命掙紮,可也無濟於事,隻能眼睜睜被扔進了黑洞洞的牢門。


    雷雨交加的這一夜,注定是無眠之夜。


    急切的馬蹄聲,混著鐵靴悶響回蕩在整個京城的上空,神機營各哨部迅速集結,將京城東南西北各個城門、關卡圍個嚴嚴實實。


    而這由甲胄匯聚的車水馬龍之中,一輛看起來樸實無華的馬車,正以風馳電掣的速度,從城東郊奔向定國府別院。


    在無人注意的暗夜之下,還有一個頎長的墨色身影,踏風踩雨從城南而來,翻身落進了燕王府的院子。


    一路在暗中護送遲錚三人的唐風,見遲錚的馬車安全抵達,便轉身回到了燕王府。


    進了書房,便開始向自家王爺稟報今日王妃的情況:


    “王爺真是算無遺策!那個賈達方到處找人買螃蟹,正巧被陸四爺撞見,王妃就跟著他們去了飲露軒,還因為那話本子在那打了一架。”


    “就是得罪了皇後的十七叔,王爺您看怎麽處理……”


    蕭晏之隨手將脫下來的夜行衣扔進火盆,冷著臉問:“那後來呢,她買了螃蟹以後,就回了定國府嗎?”


    “呃……”


    唐風本想說,王妃確實回了定國府。可人回去了,卻也沒消停:


    “回王爺,這中間出了點岔子!”


    “說。”


    “王妃沒買螃蟹,直接讓遲錚把人給綁了,一番嚇唬之後,又把人送去黑莊領了。”


    唐風說完,隻見自家王爺的臉霎時間就黑了下來,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哈,王爺,那話本子,屬下也按王爺的吩咐,偷換了過來。”


    說完,便恭恭敬敬把王貴全寫的話本子放在蕭晏之麵前。


    “姚大人可有回信?”蕭晏之不屑地瞥了一眼那話本,抬手便扔進了火盆。


    可心裏卻泛著驚怒的濤浪:


    這個女人怎麽知道,自己今夜要把謝懷津的屍體扔到黑莊領?她把賈達方也丟在那,究竟欲意何為?


    一死一活的兩個人,還有過棉絹的交易,在同一地點出現。


    何大人會怎麽想?聖上又會如何聯想?


    他本想將計就計,殺了謝懷津嫁禍給豫王蕭逸寒。


    可是沒想到,被自己費盡心機支走的陸挽瀾,竟然又讓賈達方這個知情人,攪和進來。


    本來就明朗的局勢,便又朝著不明朗的方向發展。


    這個蠢女人!


    盡給本王添亂!


    唐風見王爺不聲不響,便又恭敬回複:“姚大人說,天性改不得,功名可掙得。”


    蕭晏之抬眸,淡淡吐出幾個字:“知道了。”


    換上寢衣後,又冷冷問道:“那她現在何處?”


    “她?”


    唐風一臉疑惑,旋即便明白過來,嘿嘿一笑:


    “王爺您是問王妃嗎?王妃她早就差人稟報,說她今天在娘家過夜不回來了。怎麽沒人告訴您嗎?”


    話音剛落,隻聽“砰”地一聲。


    蕭晏之已用掌風震開書房門扉,不待唐風反應過來,人已經衝了出去。


    很好。


    才放出去幾個時辰,就惹出這麽多麻煩。


    在娘家過夜,都不來親自知會本王!


    當真以為本王奈何不了她!


    “王爺!王爺外頭雨大!”


    唐風見狀,連忙撐了油紙傘跟在後頭,見自家王爺眉目驟冷,心中寒氣直冒:


    難怪王爺不知道,這架勢,誰敢跟王爺說啊?


    吃完宵夜又睡不著的陸挽瀾,聽完遲錚和小喜的匯報後,讓幾個丫頭先去用膳。便開始對幾位哥哥嘮嘮叨叨。


    “二哥,你以後說話做事,別再給人落下話柄了,先安心養傷。”


    陸雲帆頂著黑眼圈,打了個哈欠點頭,小妹說什麽都是對的。


    “四哥,六哥入國子監的事兒你多盯著,實在不行就先捐了銀子進去。”陸挽瀾想了想又說,“那棉絹的事兒咱們知道內幕先不要輕舉妄動,需要看看官府的動靜。”


    陸雲昭找了個劄記,一一記下。


    “還有,太後壽宴上陸家的壽禮必要安排妥當,天福樓不能侍奉宴飲,可咱們定國府萬不能讓別人小瞧了去。”


    “恩恩,放心吧小妹。”陸雲昭點點頭。


    “再說那王家的王貴全,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他們若要挑事,你盡管推在安闌身上。”


    可陸雲昭還是有些擔憂:


    “若是賈達方供出安闌是丹巴七部的人,陸家豈不是與丹巴七部有了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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