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小喜便見淑太妃昂著脖頸,大搖大擺走出營帳:


    “上不得台麵的死丫頭,慌什麽!再敢多說一個字,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小喜登時嚇得捂了嘴,又見蕭晏之麵不改色地謝過太醫,隨著淑太妃遠去。


    回頭看著陸挽瀾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正欲上前安慰,卻又被她抬手製止:


    “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麽,你就幹看著,千萬別說話!”


    雖說這是無奈之下背的黑鍋,可是為了三哥,自己也隻能吃了這啞巴虧。


    不過話又說回來,姐就不信了,穿越者還鬥不過你們這些草包!


    蕭晏之。


    這可是你的餿主意,要是真捅了婁子,可怨不得我。


    見這丫頭點了點頭,陸挽瀾忽地拔高聲調,對著前頭的淑太妃就啐了一口:


    “母妃好歹是宮裏頭的老人!不知道打狗還要看主人嗎?有什麽氣衝著兒媳來就好,犯不著拿一個下人撒氣!”


    “你!”


    淑太妃哪裏料想她的兒媳,敢這麽跟自己說話,走了兩步便又回頭,惡狠狠地盯著陸挽瀾:


    “你這個禍害!自從你進了燕王府的大門,我晏兒就沒一天好日子過,大婚那日你還……”


    “大婚那日?”陸挽瀾大聲打斷了淑太妃的怒罵,“母妃還敢算舊賬!那怎麽不說王爺大婚當日裝病在先?若不是有聖上和太後撐腰,恐怕現在滿京城都要看我的笑話!”


    “你!你還敢拿聖上和太後來壓本宮!”


    淑太妃心中狂笑:好樣的,這麽快就把這二位拉下水了,看來自己也要加把勁兒才行。


    接著又裝作氣得說不出話來,轉身看著蕭晏之淚眼漣漣:“晏兒!你若不休了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就別認我這個母妃!”


    陸挽瀾心中一凜,母妃這戲也太足了吧,那不來點狠的怎麽行?


    當即就開始撕扯淑太妃的頭發:“你個死老太婆!還敢攛掇兒子休了我……”


    “放肆!!”


    蕭晏之見事態忽然變得不可控,便大喝一聲,攥住陸挽瀾皓腕,憤恨道:“陸挽瀾!你枉顧禮法,有失婦德,現在還敢對母妃出言不遜!”


    看這女人一副鬥雞的架勢,哪裏是在演戲?


    難不成這才是她的本來麵目!


    想到這,不由得厲聲一字一頓說道:“看來本王是該休了你!不然燕王府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看著蕭晏之瞳孔冒出的火焰,陸挽瀾不知他是演戲還是來真的。


    明明有些心虛,可還是冷冷回道:“笑話!先帝賜婚!聖上冊封!豈容王爺想休就休?”


    “自有皇兄做主!”蕭晏之猛地一揚手,將陸挽瀾甩在地上。


    全然不顧身旁太醫和宮人們的目瞪口呆,扶著淑太妃就走。


    “晏兒~你萬萬不可心軟呐!”


    “兒臣心裏有數。”


    見眾人沉默離去,一直處於懵圈狀態的小喜,這才上前扶起陸挽瀾:“姑娘,這是怎麽了啊?”


    可見身旁遲錚一臉肅殺,卻沒有插手,便又不說話了。


    陸挽瀾似乎沒有什麽異常,重新換了身幹淨騎裝,便招呼遲錚向馬球場走去:“今天誰讓本王妃不痛快!就讓他嚐嚐本王妃的厲害!”


    這時候,小喜見梨影一臉慌張地要追上去,便急忙拉住她:“你慌什麽?”


    “小喜姐姐,我有事要稟王妃。”


    “一會兒再說。”


    又見梨影手裏拿著一盞孔明燈,還沒問從哪得來的,便聽她解釋:“這燈是小段大人給王妃寫的唔唔唔……”


    小段大人!


    這要是再讓王爺聽到,可了不得!


    小喜急忙捂住梨影的嘴巴:“王爺和太妃這會兒正在氣頭上!小段大人的事休要再提了!”


    梨影點點頭便被她放開,看著手裏的東西又問:“那這燈……”


    “哎呀~!還留著它做什麽!”


    小喜一把奪過孔明燈團成個球,抬手就丟到角落:“快跟著姑娘。”


    幾人漸行漸遠之時,地上的紅色紙球,卻被一隻穿著銀灰色綢衫的手輕輕撿起。


    待展開褶皺,低頭看清上麵的字,這人嘴角狠戾一笑:


    “安闌?原來是她!”


    這人再抬起頭,已換上一副紈絝嘴臉,他抬起鑲金錦靴狠狠踩了一腳那紅紙,便搖著折扇離去。


    待陸挽瀾來到馬球場外頭,聖駕已然入座,淑太妃和蕭晏之也沒有等自己。


    百官入席,家眷嬌笑。


    百來個精致的觀景亭如一條寶石珠串,鑲在偌大的球場周圍。單看任何一個小亭,都是八角紅頂飛簷翹角,圓柱描金,圍欄雕花。


    垂墜下來的流光紗帳裏,各位貴人頭戴金爵釵,腰佩翠琅軒,端的是華貴無雙,大氣雍容。


    此時,禮部官員正向眾人宣讀丹巴七部使臣來賀的祝詞。


    場外頭的小內監見燕王妃獨自前來,又聽到場內的號角之聲隆隆響起,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通報。


    眼看著使臣就要入場,陸挽瀾見狀給小喜使了個眼色。


    便見這丫頭大步上前,亮嗓高呼:“燕王妃到……”


    這一嗓子,竟直接蓋過了場內的喧鬧,令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場中,包括正北方金頂嘯龍亭中的太後和蕭靖禹,連同亭中無數嬪妃在內,都將目光向入口處投來。


    詫異和慍怒的目光中,還摻雜著一絲驚喜。


    蕭晏之緩緩正了正衣衫:就說這個女人不簡單,想不到她出場的方式還真是別出心裁。


    眾目睽睽之下,陸挽瀾一改往日的卑躬屈膝,就這樣帶著三個下人,大踏步地走向主位。


    一時間,全場寂靜得隻能聽見她踩著草場而來的沙沙之聲。


    那禮部的諸位官員,更是震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陸挽瀾今日隻簡單束發,青絲上隻有珍珠點綴,銀朱色的窄袖騎裝,除了領口堆著素巾,再無多餘配飾。


    這穿著本不紮眼,可此時正當巳時一刻,金烏正懸,輝光灑地。千山凋敝下的一抹亮紅,在眾人眼中濃得化不開。


    毫不做作的絕塵之姿,更是不知讓多少年輕的公子哥看迷了眼。


    再輕瞥身邊濃妝豔抹的女眷,臉上的脂粉像摸了膩子一樣厚,便不由得對燕王羨豔不已。


    隻不過,想起方才淑太妃對太後和聖上的哭訴,便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可是母夜叉!


    沒被自己攤上,那就是祖墳冒了青煙了。


    也不知這燕王是造了什麽孽。


    而那夫人貴女們的白眼,早已飛得漫天都是。這燕王妃哪裏是來賀壽?這分明是要砸場子啊!


    可還未等席中任何一人開口,就見淑太妃“噌”地一下站起身來,怒瞪陸挽瀾大喝道:


    “站住!誰讓你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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