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色圓球剛從發球官員手中拋出,十幾杆球杖便齊齊湧上。


    可還未等任何一人的球杖碰到那圓球,在場眾人隻覺一道寒芒掠過瞳孔,緊接著便聽見銅鑼敲響:


    “當——”


    “丹巴七部進一球!”


    看著侍旗官員將一麵錦旗插入丹巴七部的球蹲上,大周的八名球員登時大腦一片空白傻在當場,甚至連舉在頭頂的球杖還沒放下。


    上一刻還揚言要狠狠收拾這些蠻夷的少年將軍,額間已不知不覺冒出了豆大的汗粒。


    剛才發生了什麽?


    他們進球了?


    這怎麽可能!


    周遭亭子前駐足觀看的眾人,亦是停止手中動作和口中呐喊,時間仿佛突然靜止一般。


    他們更是難以置信,對方擊球的射程之遠,進球的速度之快,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這,這他娘的哪裏是打馬球,這完全就是碾壓!


    而隨著一匹赤紅寶馬揚蹄嘶鳴,眾人才終於緩過神來,將目光投向那個發球即進球的球員。


    陸挽瀾看著場中的一切,握著茶盞的手猛地一緊。


    這丹巴七部的實力,竟是比她想象的還要強大!


    身後的遲錚鷹眸微闔,低頭對她耳語道:“是土骨論·海靈,他們其餘幾人根本沒有動手。”


    “那你可看得出另外六人的底細?”


    “屬下看不出,但不排除是狼崽的可能。”遲錚幹脆地回答。


    這就難辦了。


    以瓏格郡主的個性,斷然不會在開局就把底牌抖落幹淨。


    這海靈的戰鬥力極強,又是她的貼身狼崽,其餘人的功力許是與她不相上下。


    可是大周的將領也並非沒有可與之抗衡之人,他們竟還敢這般囂張,一定是握著什麽絕地反擊的底牌。


    思於此,陸挽瀾雖莫名開始擔憂,再次將視線投到球場。


    隻見那土骨論·海靈鼻翼穿環、頸箍項圈,此刻仍保持著擊球的動作。她雖未攀拉韁繩,卻仍能緊貼馬身,單憑兩腿勁力便可駕馭胯下烈馬。


    滿頭烏亮的小辮,隨她一個挺身直立,漾起墨色的浪濤。


    一股野性與征服的魅力,便從她舉手投足間,席卷著眾人的神經。


    “哈哈哈!”烏倫格世子率先打破沉默,“聖上,這個球員,不過是我土骨論部最下等的奴仆,球技勉強能看罷了。”


    蕭靖禹喉結湧動,一線辛辣的酒漿滑入腹中,刻意被壓製的怒火隱隱開始燃燒:


    “是嘛!那就繼續吧。”


    雖然大周的球員出師不利,但觀眾們不但沒有對他們唾棄抱怨,反而報以更熱烈的掌聲和鼓勵。


    可那一身雪白,滿頭瑩彩的瓏格郡主,隻是撫摸著座下的白馬鬃毛,似旁觀者般靜靜看戲。


    而調轉馬頭的土骨論·海靈,將球杖隨意扛在肩頭,目光中藏著不屑的鋒芒:“對付幾位,我一人足矣!”


    幾位少年將軍登時氣得七竅生煙!


    她這哪是在打球,這明明是在打自己的臉!


    是可忍!孰不可忍!!


    幾人當即交換目光,改成半弧隊形策馬包抄,想要一舉拿下這個狂妄的蠻族侍女。


    一杆杆球杖,此時更像是刀槍劍戟般,隨他們手臂揮動,向海靈破風而下。


    四位王家姑娘亦是不落下風、緊隨其後。


    看著這些英姿勃發的身影為大周而戰,整個球場便又被鼎沸的喧囂引爆。


    可陸挽瀾的後牙已是咬得死緊:


    他們是不是瘋了!


    作為主場球員,竟然率先在球場上動武!這樣一來,對方就有理由全力反擊!怕是一會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領頭的少將軍,本以為自己的計策萬無一失,卻看土骨論·海靈反手橫握球杖,沒有對自己衝鋒,反而策馬疾馳到隊伍的最左邊。


    一閃而過的凶狠目光讓他脊背發涼。


    雖不知道這個侍女要做什麽,可他看得出那眼神根本不像在看敵人,更像是野獸對獵物的垂涎。


    正欲懸崖勒馬阻止眾人,卻聽到幾聲“嘎啦”聲響,從左側由遠及近傳入耳蝸。


    那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接下來,血腥又暴虐的一幕幾乎將他的瞳孔生生撕裂。


    這是隻有在戰場上,才會有的畫麵!


    他眼睜睜看著,宛若鐵杵般的球杖被海靈無情揮動,重重敲擊在駿馬的前腿之上。


    這個魔鬼一般的女人,每經過一人一馬,便是人馬翻飛。


    巨大的聲響之下,是赫然倒地的馬身,將草場錘成一個深陷的凹坑。


    馬上之人或被震飛至觀景亭中,砸爛矮幾和碗盞;或跌落在草場之上,霎時便動彈不得。慘叫嘶嚎聲更是此起彼伏。


    就在恍神之際,坐下良駒忽地前腿跪地,便也將他整個掀飛出去。


    這一幕,令所有人始料未及,親眷貴女被嚇得驚叫連連,其餘官員站在球場便開始叫罵:


    “你們怎麽打人啊!”


    “是啊!玩不起怎麽還打人!這是大周!不是你們可以撒野的地方!”


    守衛和各部官員見狀,連忙駕馬跑來阻止。


    倒是上方的皇帝和太後一直穩如泰山,這種場麵對他們來說,早已見怪不怪。


    關於使臣朝賀這件事,若是附屬國或自願交好的鄰邦朝賀,才能稱之為朝賀;倘若是敵對之國的朝賀,則很有可能演化成挑釁和示威。


    馬球場更如戰場,至於怎麽打,便是兩邦外交態度的縮影。既是如此,敵對之國想要取得勝利,便會不擇手段。


    何況蕭靖禹看得清楚,是大周的球員先去包抄對方,隻不過技不如人卻被反製。


    本以為對方的球員回擊一番也就罷了。


    可那土骨論·海靈卻沒有停止手中動作,她揮鞭直接將馬上的幾個王家姑娘掄下馬。


    管他是什麽雪雨陰晴,她隻知道,這個穿著霜白色勁裝的女人,拿腔作勢、分外討厭!


    在另外幾個王家姑娘驚恐的尖叫聲中,王雪濃被她用馬鞭捆了手腕,直接拖到瓏格郡主麵前,重重摔在她腳邊:


    “主人。”


    “你們想幹什麽?!救命啊…唔…噗......”


    王雪濃哪裏見過這種架勢,驚恐掙紮之時,豆大的淚水已奪眶而出,隻是剛剛呼救便覺後腦被一隻手按住。


    瓏格郡主一言不發,俯身便將王雪濃的臉,狠狠按進爛泥裏。


    這張臉,讓她厭惡。


    而且,這個女人還想要頂著這張令她厭惡的臉,嫁進燕王府。


    不知不覺間,手中的勁力便又加上一成。


    見手下雪花般高貴清冷的姑娘,滿臉滿嘴的馬糞和泥水,隨她抬手按頭的間歇,不斷咳嗽。


    瓏格郡主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


    “味道怎麽樣啊?王七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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