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錚見王雪濃惱羞成怒地扯下發冠,似要朝自家姑娘擲來,便一個飛身擋在陸挽瀾麵前。


    隻是還沒等她有任何動作,一直沉默不語的王太後,已對醜態百出的王家人忍無可忍,終於傳出一聲沉喝:


    “好了!弄成這個樣子,還不趕快退下!”


    微微含怒的嗓音,足以讓在場眾人,尤其是王家人膽戰心驚。


    陸挽瀾跪在她身後,垂眸看著雙膝下枯黃的草場,隻覺得周圍靜得,甚至能聽見太後轉過身時,頭頂上九尾金鳳步搖隨風發出的叮鈴脆響。


    隻是當事人王雪濃,卻沒了往日淩霜寒梅的冷傲之姿,再次撲在太後腳邊,滿臉涕淚地哀求:


    “姑母、姑母!您不能說話不算話啊,這一定是燕王妃的計謀!”


    這話一出,登時惹來眾人暗中唏噓。


    而陸挽瀾本來對她抱有的一絲憐憫,也徹底不複存在。


    想不到這個看似冰清玉潔的王家姑娘,不但行事作風毫無擔當,還慣會口無遮攔四處攀咬!


    當真是白白生了一副好皮囊!


    可她沒有因此生怒,反而鎮定自若、處之泰然,就這麽冷眼瞧著她繼續作死。


    以現在的情形來看,這王雪濃嫁去丹巴七部已是木已成舟。她若是乖乖聽話,說不定還會被聖上和太後另眼相看。


    而她偏偏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言辭越發不堪入耳:


    “一定是有人勾結了丹巴七部,故意設下的陷阱!若不是陸挽瀾,侄女才不會……”


    她話未說完,太後便勃然大怒,衝王雪濃厲聲喝道:


    “住口!你今日鬧的笑話還不夠多嗎!若不是看在你被選為世子妃的份上,哀家這便處置了你!”


    這番話已是極盡嚴厲!


    王雪濃之前被太後萬般誇讚,做夢也沒想到她會翻臉無情。頓時白了臉,再說不出半個字。


    可到底是百官看著,使臣聽著。


    再這麽鬧下去,大周的顏麵就真是要丟到蠻夷部落去了。


    太後正不知如何緩和氣氛,卻見王皇後順勢接過話茬:


    “母後息怒,雪濃妹妹想必也是一時難以接受,忽然被許了人家,舍不得娘家也是人之常情,等她想清楚了,恐怕高興還來不及呢。”


    說著,還不忘看向烏倫格世子和瓏格郡主:“再說,這對我們兩邦交好有百利而無一害,王家姑娘能得世子青睞,更是萬分榮幸!”


    太後怒色稍斂,冷哼道:“她若知曉這番道理,倒是不枉大周和王家養育了她一場!”


    “母後且放心,妹妹的婚事,臣妾定會好好操辦。”王皇後說著便向寧公公擺手,“母後和聖上先與世子歇息片刻,我來寬慰妹妹。”


    經過陸挽瀾的身旁,柳葉彎眉又輕輕挑了一挑:“母後可是忘了?咱們一會兒還要看燕王妃上場呢,想必王妃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王太後的目光隨之落到陸挽瀾的身上,見她一直不聲不響跪在自己腳邊,倒是說不出的沉穩,便揮了揮衣袖:


    “還跪在這裏做什麽,下去準備吧。”


    陸挽瀾頷首施禮:“臣妾遵旨。”


    見太後抬步遠去,方才起身,帶著遲錚向場外的馬棚走去。


    此時的聖上蕭靖禹與烏倫格世子,也早已相互做請回到上方,開始暢談著推杯換盞。


    對於蕭靖禹來說,用區區一個王家姑娘,即便隻是換取短暫的休戰止戈,對大周來說都是隻賺不賠的交易。


    至於那個姑娘嫁過去後的一切,都與他沒有半點關係。


    百官見狀,自知今日不可與使臣大動幹戈,便也默默退回觀景亭。


    隻有兩個不死心的王家命婦,拉著王皇後的霞帔一角,想要求情:


    “皇後娘娘,求您看在她是王家女兒的份上……”


    未等她們說完,便見到王皇後冷臉斥責:“王家女兒與別家女兒也沒什麽不同,都是大周的子民,都要為大周效力。”


    “是……”


    命婦施禮,回身看著遠處一臉灰白的王雪濃。


    她一動不動,雙手顫抖地將那發冠舉過頭頂,想要摔碎這個該死的桎梏。


    可瓏格郡主卻與她擦肩而過,似乎是在善意地提醒:“千萬戴好了,哥哥娶的就是這顆珠子,你若把它摔爛了,小心他扒了你的皮……”


    王雪濃睜大淚眼,轉身狠狠瞪著這個明媚的女人,喉中卻還是更咽:“為什麽,為什麽是我?”


    “因為……”


    瓏格郡主慵懶地看著她,對身後的馬兒打了個響指。翻身上馬前的那一抹愉悅的淺笑,連同那句嘲諷,深深刻在王雪濃的心裏:“你足夠蠢。”


    而這番對話,轉瞬間便被馬球場嘈雜的聲響,淹沒殆盡。


    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王雪濃隻是覺得他們的快樂,與自己無關。


    草原上的陽光過了正午,便越來越烈。


    十丈開外的樺樹林子裏一抹閃光,晃了一個魁梧將軍的眼。他輕輕擺了擺手,幾百杆對準馬球場的火繩槍便整齊劃一地垂下,重新隱匿在深林裏。


    不過,那四處閃爍的反光,卻沒有停止。


    陸雲帆此時,正蹲在林子裏的一棵白樺樹上,扛著千裏鏡,盯著馬球場的一舉一動。


    “二哥,二哥你給我看看啊!”陸雲策見他看得入神,便伸手去搶那千裏鏡。


    陸雲帆扭著身體,忙不迭打掉陸雲策的手:“別搶了,要不是你壞事,咱們就進去看了!”


    “哎呀二哥,我闖出這禍事來,還不都是因為你!”陸雲策不甘心,繼續伸手,終於奪過千裏鏡,放在眼前調整角度。


    陸雲帆也不惱怒,隻悠哉悠哉地靠著身後樹幹坐下:


    “不就是讓你薅幾根馬尾毛給我做琴弦,你他娘的倒是夠狠,把人家半邊屁股都薅光了!”


    “我也不想啊。”陸雲策嘟著嘴。


    “那你就不會換一匹馬!總逮著一匹薅,結果人家不樂意了吧!”陸雲帆說著,又把那大宛烈馬的尾巴毛,悉心收好。


    “二哥!”陸雲策聽著聽著,忽地抓著他的胳膊喊了一聲,“那邊有刺客啊!”


    聽他此話,陸雲帆收起浪蕩表情接過千裏鏡一看,登時嚇得驚掉下巴。


    “我草!~這他娘的哪是刺客,這他娘的是鬼吧!”


    剛說完,便見一個頎長身影從遠處一棵白樺樹冠,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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