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挽瀾眼皮一跳,暗道不妙。


    小喜急忙接著問:“你可聽清楚了?真的一模一樣?”


    “聽得清清楚楚!”梨影說話間已跳上馬車,進車廂後不等陸挽瀾問起,便將自己在刑部衙門口所見所聞一一稟來:


    “那兜售藥方的小販最開始說,自己和師父救了絳州府的大頭瘟病患,有不少人都重金買了方子後又去買藥材。可一見鬧出人命,剛進衙門就立時改了口,說這藥方是陸太醫從宮裏頭送出來的。三爺拿出藥方比對,竟是一字不差。現下大理寺卿正命人把告狀的百姓往回趕,要提審五爺呢!”


    梨影一口氣說完,又喘了兩口粗氣,才坐下來等主子吩咐接下來該怎麽做。


    陸挽瀾黛眉緊蹙,沒想到自己的緩兵之計這麽快就被對方識破。


    而他們竟還直接丟出人命案子以作回擊,為的就是要盡快將五哥陸雲歸治罪,不給陸家喘息之機。


    她腦海中不斷回想近兩日發生的一切,總覺得在城南發現大頭瘟病患的過程,有些不對勁兒。


    那煉柔童子若真心想求自己救人,大可堂堂正正地道明來意,何必用偷吃食的方式引起自己的注意?


    而且說好救人後必有重謝,卻又是用偷跑的舉動讓自己發現了五哥的藥方,還大喊大叫說那是毒藥方,來製造恐慌。


    想到這,陸挽瀾猛然怔住。


    她早該想到,那幾個小童既然截獲了藥方,又到處抓藥,有心之人定會將這藥方謄抄留存。


    一來作為誣告五哥的證據;二來以此為依,派人暗中采買所需藥材,造成藥材短缺的假象,而形勢危急,陸家除了重金采買也別無他法。


    虧得陸家還像個傻子般出錢出力,救治病患。


    原來這些奸佞之徒,早在自己與幾位兄長回程之時,挖好圈套等著他們往裏跳了!


    至於那藥方的毒性,陸挽瀾不善醫道不好判斷。


    可即便如此,她也懂得中醫膏方講究一人一方,因人而異。若不問虛實、不論辯證,就盲目吃藥,輕則加重病症,重則喪命也不是不可能。


    思於此,陸挽瀾忙問梨影:“那你可打聽清楚,喪命之人多大年紀,是男是女,可真的染了大頭瘟?”


    若是能確定那人染得不是大頭瘟,興許還能以方劑不對症的由頭辯上一辯。


    可梨影的話徹底打碎了陸挽瀾的幻想:


    “回王妃,奴婢在衙門口倒是聽了一耳朵。那苦主說死者一把年紀,雖然有三個兒子,可是老大在山西布政司的衛所服軍役,老二和老三又因為做了象姑被她掃地出門,平日隻靠製香來維持生計。今日去苦主的姻緣館送衣香,苦主見她整個臉都腫著,極像大頭瘟症狀,就按照方子煎藥給她喝了下去。哪知才過半個時辰,就......”


    梨影說著說著,見自家王妃麵色鐵青,生怕自己言語有失,便息了聲。


    “你說那死者有三個兒子?”陸挽瀾動了動幹澀起皮的雙唇,見梨影點頭,便又澀滯地問話,“一個兒子服軍役,兩個兒子做象姑?”


    “是。”


    梨影再次點頭。


    陸挽瀾卻緩緩垂下雙睫,沉默良久。


    兩個兒子做了象姑......這死者難道是方啟文的母親?


    車內三人才剛安靜下來,便聽外頭響起噠噠的馬蹄聲,混著車轍滾動聲由遠及近,不一會兒,暮色之下浮現出一隊將士的身影,停在不遠處的巷口。


    接著,是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真是反了天了反了天了!敢在京城養狼!你們他娘的是想造反呐!統統給我押進去!”


    陸挽瀾掀起帷幔一角,警覺地向外望去。


    隻見順天府尹何希賢麵前是一眾神機營將士,他們滿臉肅殺,正押著幾個膀大腰圓的莽夫,從刑部的西側門進去。


    銀甲披身的魏琪跟在隊尾,呲著整齊的白牙對何希賢笑道:


    “何大人別動氣呀!派去城南郊的弟兄還沒回來,保不齊會有更多的狼!您到那會兒再發脾氣也來得及!”


    說完又笑嘻嘻地拍了拍自家馬兒的腦袋,慢悠悠說道:“就怕殺光了這些狼,還是找不到時疫的源頭,聖上若怪罪下來,何大人可想好了對策?”


    “嘿!我說魏參將!”


    何希賢一路上都在聽魏琪的風涼話,現下已是忍無可忍。顧不得還有旁人,便跑到他跟前仰頭發問:


    “你能不能盼著本官點好哇!咱們現如今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本官若是被聖上怪罪,你也跑不了!”


    “這跟末將有什麽關係?”魏琪滿臉寫著無辜。左顧右盼後,便抬手撫摸著馬兒鬃毛,把嘴巴湊近何希賢的耳邊低語,“末將隻是好心提醒大人,會不會被某些人利用......”


    “利用?”何希賢挑了挑八字眉,綠豆大的眼睛寫滿疑惑。


    雖不相信魏琪能有什麽好心,可還是琢磨出不對勁兒來。正欲開口問個究竟,卻忽地聽見一聲巨響炸在頭頂。


    在場眾人抬頭,隻見一支鳳尾般的煙束陡然竄入空中。這是神機營的信號彈,赤焰光芒即使不在漆黑的夜空也分外耀眼。


    “不好,城南有情況!”


    魏琪登時變了臉色,他早知道此次奉旨殺狼的任務絕不會這般輕鬆。


    果然,城南真的有不好對付的人!


    他隻對何希賢說了句“末將帶人先去支援,大人盡快調兵趕來!”便翻身上馬,揚鞭離去。


    何希賢則按他說的去辦。


    而他們從頭到尾的對話,已被拐角處的陸挽瀾一字不落地聽來。


    城南狼群,時疫源頭,還有因為養狼而被收監的犯人......


    直到現在,她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遲錚有麻煩了!”


    小喜自然也聽得明白,魏琪口中所說養在城南的狼群,不就是遲錚帶回來的那群?


    他們帶人去殺狼,遲錚一定不會允許。


    說不定剛才那信號,就是因為神機營打不過遲錚,尋求支援而放的!


    “那怎麽辦啊姑娘?”小喜說著,已擔心得坐立不安。


    可讓陸挽瀾更擔憂的是,如果城南莊子上真的出現大頭瘟病人,那麽時疫源頭便會坐實了是狼群。


    而陸家,就真的成了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


    五哥陸雲歸庸醫誤國的罪名,還有四哥陸雲昭囤積居奇的罪名,也將順理成章。


    這個結果決不能發生!


    想到這,陸挽瀾攏了攏鬥篷便跳下馬車。


    小喜和梨影急忙跟來:“姑娘,姑娘你幹什麽去?”


    隻見陸挽瀾腳下生風,眨眼間已到了刑部衙門的長階前,毅然決然地盯著前方回道:


    “去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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