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林穀十裏外,一支嚴兵整甲的官軍正緩緩地朝著葛林穀方向行進。


    隊伍中,一麵繡著“紀”字的金紋黑底大纛迎著夜風呼呼招展,獵獵作響。


    軍陣之前,為首一將,頭戴虎獠黑盔,身穿厚實的黑金兩當鎧,眉粗眼圓,獅鼻闊口,狹長的臉上滿是絡腮胡,一身健壯的筋肉突突鼓起,騎在一匹極為雄壯的棕色高頭大馬上,右手拎著一柄三尖兩刃刀,神色滿是桀驁。


    ——正是袁術軍中第一大將紀靈。


    “紀將軍,天色已深,我軍已近葛林穀穀口地帶,不如讓大軍在穀口紮營休息,明日再全力前進,攻伐黃巾!”


    距紀靈一馬之隔的右側一匹駿馬上,一身青色甲胄的英武男子輕聲開口道。


    “一群不知死活的小賊,也敢抗衡我大軍,此番主公遣某家出馬,也太看得起這幫蝦兵雜魚了。”


    紀靈滿臉忿然,語氣中顯露出濃濃不屑。


    青甲男子聞言,臉上露出一個讚同的笑容:“沒錯,不過一群螻蟻罷了,何須紀將軍出馬,隻不過,主公此次讓將軍出馬,隻怕不單單隻為這麽一幫不入流的黃巾蝦米吧,紀將軍就沒有看出別的什麽?”


    紀靈聞言,粗眉一挑,倏然轉頭看向青甲男子,粗啞的嗓音陡然間提高了幾分:“荀正,你小子倒是說說看,主公派某家還有何意?”


    一向自詡多智的紀靈副將荀正,此時臉上露出一個自得的笑容,目光掃了眼緩緩行進的軍隊,然後方才回答道:


    “將軍可知騎都尉韓浩?”


    “韓浩!你說的可是河內郡的韓元嗣?”


    “正是此人!”荀正朗然說道:“他奉主公之命,率軍征剿宛城黃巾餘賊,然到任後卻駐紮舞陰縣數月,隻顧命軍士種穀植苗,於剿賊一事全無半分進益,真是不知所謂,主公多半已經對其起了疑心,故而才讓紀將軍你率領五千大軍,名為剿賊,實則探查韓浩所為。”


    “哦?還有這事!”


    紀靈濃黑的眉目略微一皺,神色中露出一絲茫然。


    荀正見狀,連忙解釋道:“韓浩此人頗有名望,主公一時不願和他撕破臉皮,紀將軍乃是主公心腹愛將,悍勇無雙,便是做出什麽無禮之事,最後也可推脫為武人習性,與主公毫無瓜葛,如此——既能知韓浩所為,又可不負主公愛賢之名!”


    荀正眉眼含笑著說道,眼神間滿是意滿,對能夠揣度袁術心思頗為自得。


    “嗬嗬嗬,原來如此,若非荀正你小子提點,某家實是不知個中緣由,既主公心有此意,某家又怎能不助主公探一探韓浩之意。若這小子忠心主公倒也罷了,若是敢有異心,教他知道某家手中這三尖刀,可不是吃素的!”


    說著,紀靈右手虛晃數下,在空氣中轉劈出十幾道寒光,身後荀正臉色一變,臉龐頓時如同蒙霜般感覺到一冷。


    “李豐!”


    紀靈轟然一聲下令道:“傳令大軍,停止前進,穀口安營紮寨,就地休息一晚,明日隨某家殺賊!”


    荀正左側,一身甲胄手持長矟的副將李豐聞言後,立刻聲諾,遂策馬高聲向大軍傳達了紀靈之令。


    ———————————


    “叮——”


    巨大的金鐵交擊聲從葛林穀響起。


    項雲和裴元紹同時身形一頓,各自同時後退半步。


    裴元紹心中暗暗一驚,這廝好大的力氣,撞擊後手臂傳來的震蕩,使得他手中鐵鞭幾乎脫手飛出。


    項雲神色不變,似乎對剛才驟然的一擊毫不在意,他看著裴元紹微微一愣的神情,臉頰上反而露出一絲讚許。


    其實他心中已對裴元紹的力氣讚歎不已。


    下一刻,一支鐵鞭隨著尖銳的破風聲,從正前方如巨石般掃過來。


    鐵鞭激起林間的風都隨之一收,砸向項雲的前胸。


    裴元紹不甘示弱,想憑一股血勇戰退項雲。


    項雲不慌不忙,反手一刀挑在鐵鞭鞭首,身體微微前傾,順勢化解鐵鞭掃落之力,欺身逼近。


    裴元紹立時收鞭後退,手腕一轉鐵鞭再度橫掃變刺,捅向項雲。


    項雲似乎早料到裴元紹變招,從容不迫間身軀錯步左轉,同時手中短刀護在身前。


    裴元紹刺出這一鞭便堪堪落空,身形措不及防下微微前傾,他急忙收勢止軀,恰待變招,頸部已經傳來冰冷的觸感。


    邊上周倉見狀,上前一步沉聲說道:“好了老裴,勝負已分!”


    看了一眼從自己脖頸上收回去的短刀,裴元紹頹然收鞭,神色黯然,沉默不語。


    項雲不以為意,上前拍拍裴元紹的肩膀,微微一笑說道:“老裴,此戰不過是我僥勝,無須介意,你有一身的好武藝,如果不在千軍萬馬的沙場上建功立業綻放榮耀,反而埋沒在草莽山林,隻做一名賊匪豈不是太可惜了麽!”


    裴元紹本已灰心喪氣,鬥誌全無,還以為會被項雲嘲笑一番,此時聽聞項雲鼓舞自己的話,心頭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有些溫暖,有些親近。


    他抬起頭,盯著眼前含笑的項雲,語氣略顯黯淡而無奈的問道:“不做賊匪又能如何!”


    “跟著我,殺出一片天!”


    項雲神色不變,語氣卻已變得慷慨激昂,朗聲說道。


    “跟著你、殺出一片天?”


    不僅裴元紹,便是周倉也是不由自主的重複道。


    周、裴兩人相視一看,都從對方眼神中讀懂了心中的想法。


    周倉雖然願意跟隨項雲,心中卻仍然充滿鼓勵,畢竟,實力並不是嘴上說說的。


    “可…你又能如何?”


    裴元紹問道。


    項雲沒有回答裴元紹的問話,身形微轉,看向葛林穀穀口方向,目光中露出怡然而睥睨的神色,眸子間閃過一絲傲視天下般的精光。


    “報——”


    正當周倉和裴元紹對項雲突然的沉默相顧茫然之時,林子間響起一聲輕呼。


    一名被項雲遣派的黃巾探子朝項雲奔來。


    早在進入葛林穀之前,項雲便已經派了十幾名黃巾士兵四處打探消息。


    “大人,紀靈率領大軍已經靠近穀口安營。”


    項雲輕聲嗯了一句,揮揮手道:“做的好,繼續盯著紀靈軍,如果他有異常行動,可速速來報!”


    “是大人。”


    探子應聲後便悄然退去。


    “項校尉,是紀靈那匹夫來了——”


    周倉目光流露出一絲驚異道。


    “項校尉——”


    項雲淡然轉頭,看了周、裴二人一眼,眸中精光一閃從容說道:“你二人不正是不信我麽,那項某就用紀靈首級說服你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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