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琇走在前麵,孫天賜、蘇佑跟在她身後,三人的方向正是蘇佑的宅子。


    家裏沒有人,楊嬋去上課了,母親沈燕萍這幾天就開始去布坊做織繡。蘇佑樂得她有喜愛的事情做,還拜托織繡師多指導她。蘇佑打算以後在不遠的南城街上找家店鋪,讓她去經營布匹衣服之類的生意。


    宅內三間房,蘇佑住在右邊的房間。他本想讓少爺小姐在廳中稍候,他進屋去取劍。孫秀琇確跟著他進了房間,孫天賜也就跟了進來,否則讓妹妹獨自一人到男子房內,不太好。


    蘇佑隱蔽地掃了眼床鋪,還好被子疊起來了。房間其時挺大,對著房門的床邊有個比較高的書櫃,起到屏風的作用,也遮住了床的大部分。這樣近門處就是一個小書房,有書桌、書櫃。


    蘇佑到書櫃上找劍,畢竟是他比較得意的作品,他放到了書櫃看不到的頂上。他取劍時,孫秀琇嘴角微微上揚,她看到蘇佑剛才偷偷看向床鋪,知道他擔心什麽。他的房間,還不算太亂,比哥哥的要整潔。不過第一次進入其他男子的房間,她還是有些緊張。


    她走到書桌前,看到上麵放置的紙張,拿起番了幾頁,看到蘇佑練習左右互搏時寫的字、畫的方圓,她微蹙眉頭,不明白他寫的什麽。她再拿起旁邊疊好的一摞紙,攤開一看,入目第一張,即讓她眼睛一亮。正是隸書字體的,“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孫秀琇眼中亮起彩芒,那天蘇佑吟出這兩句時,她就在想這麽美麗的詩句,卻隻有兩句,她當時好奇是否有完整的詩,又不好意思問他。這時看到整首詩,即感心中蕩漾。實際上這首詩,蘇佑隻寫了首聯和頷聯四句,也是此首情詩中最經典的句子,他不記得後麵的句子。


    她再翻開下麵的紙張,有行書寫的金風玉露那首以及草書的定風波,這兩首她都知道。再翻到最後一張,看到以楷書所寫的清平調,“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她的心再次翻起漣漪,好美的詩句!心中又有所期待,這詩中描寫的是誰呢?她忍不住將這幾張紙握在手中,不想放下。而且看這四張紙分別用不同的字體,以她的眼光,除了草書和隸書與她所知的書體有些相似,其餘兩種字體都新穎獨特,又極其好看。


    蘇佑拿下劍,已經注意到孫秀琇在看他練字寫的那些紙,就心裏怪怪的。隨手寫下的詩句,竟不小心讓她看到了,也不知道對他來說是不是好事?畢竟這也不是他能作出來的詩,雖不至於會有穿梆的壓力,但以後如果還要他寫詩,那就要繼續去盜用前人的作品了。


    孫秀琇將紙卷起來,轉身對他揮了揮說:“這些字寫的不錯,我拿去欣賞一下。”


    蘇佑隻好點點頭,後麵孫天賜就有些納悶了,不知道妹妹收起來的紙上寫的是什麽,他又不敢以神識去偷看。


    蘇佑將“天馬流星”劍交給孫天賜,孫少爺立即被劍的華麗造型及誇張設計吸引住,眼睛就挪不開了,也忘記了紙張的事情。他盯著劍,神態一絲不苛,就像看一件心愛的寶物。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才拔劍出鞘,繼續觀看,眼中已盡是欣賞之色。


    良久,他才抬起頭注視蘇佑道:“真是一把好劍,不但是造型精美,鍛造技藝更是高超,已將精鐵煉至最高狀態,能最大的增幅金係元氣。蘇佑你毫無疑問,已經達到器宗水準了!”


    蘇佑知道經營器業的孫族,人人善長煉器,也知道孫天賜同樣具有器宗的實力,自然不會懷疑他的眼光。點點頭道:“確實這把劍是我目前能發揮出來的最高水平了,也是僥幸成功,少爺過獎了!”


    孫天賜又把玩了片刻,才不舍地交還給蘇佑,問道:“這就是你為馬族設計的那款劍型?如果以模具製作出來能有接近此劍的美觀及品質,那馬族可是賺大了。”


    蘇佑不會覺得馬族占了他多大便宜,馬家少爺為人不錯,不但送給他和白山丹丸,更是極有朋友義氣,蘇佑也很願意與他做朋友。笑了笑道:“我打算將此劍送給馬千裏兄,以感謝他之前的照顧。不過,我想先暫時借用,到時就以此劍與卓全鈺決鬥,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聽到蘇佑說這把劍是煉出來送給馬千裏的,孫天賜即羨且妒,也佩服蘇佑的大氣。


    孫秀琇微笑看著哥哥與蘇佑對答,對於蘇佑輕易將靈劍送人,眼有讚賞之色。感覺對這個男子越來越是欣賞,他的言談舉止、為人行事,性格品質都能讓她認同,也不知不覺與她心中的完美男子形象重合。


    三人從宅內出來,蘇佑將“天馬流星”劍拿在手中,他想拿去姬長風參考,因為姬長風正在開發馬族重劍訂單的模具,以實物為參照,當效果更佳。


    路上,蘇佑想著他在紙上以左右手同時寫字、畫圓畫方,就問孫秀琇關於左右互搏,雙氣同馭的事。他知道孫秀琇同修金水二氣,在這方麵應該會有研究。


    孫秀琇對他經常層出不窮的怪異想法不覺得驚訝,而且他們以前也探討過水火爆殺球。水火爆殺是提前蘊量、事先準備好的招式,雙氣同馭卻是即時施展,但兩者之間還是有些必然的聯係。


    她剛要說話,想到紙上畫滿的圓和方,心裏明白了。訝然道:“你是在練習左右手同時寫字、做不同的事情,來應證雙氣同馭?” 見蘇佑點頭,她抿唇一笑,“這確實也算是一種笨方法,如果你能輕鬆做到雙手同時寫出不同的字,就有可能同時使出不同的招式,也就有可能同時馭出兩種元氣了。”


    “我們家藏書閣有本書,就是教人一神二用的,目的就是同時使出兩種元氣。隻是我們族內,暫時隻有我在偷偷修煉兩係元氣,所以這本書一直在我房內。嗯,我一會兒去拿給你吧,正好用來換你這幾張紙了。”


    她輕鬆愜意的調皮語氣,讓蘇佑心中一喜,又一陣酥麻。


    孫天賜在一旁聽著,沒有發表意見,他隻修一氣,對這雙氣同馭沒有什麽發言權。


    蘇佑將劍交給姬長風後就跟著孫秀琇去內府,孫天賜將他們送到內府門口就溜了。他怕碰到母親,被她抓住盤問就不妙了。他發現越來越欣賞蘇佑了,也不太想代母親做監視的事情,而且他也不認為蘇佑就能獲得妹妹青睞。妹妹眼界之高,所知男子是毫無機會的。不過她對蘇佑算是不錯了,但也不可能達到讓她傾心的地步。


    何況蘇佑無論從家世,還是修為上都比不上妹妹,他更是覺得不可能。妹妹或許不會在意家世,但也隻會仰慕超越她的男子,以她的天賦,這樣的男人太難找了,反正目前他是還沒見到。秀琇可是新秀榜排名第一的天才。


    二十五歲以內的動神境才有資料進入新秀榜,新秀榜隻排五百人,排名還是浮動的,排在末尾的人很容易被人擠出榜單。在這之上還有個奇才榜,要進入奇才榜必須滿足兩個條件,不能超過四十五歲和達到鑄神境。奇才榜隻有一百位名額,非鑫浩絕頂天才,難以上榜。


    在他看來,蘇佑雖然三氣同修,也隻是水元氣達到動神初期而已,妹妹可是十九歲不到的動神中期啊。妹妹的變態實力讓他一點脾氣都沒有。做為兄長,他突破動神時在新秀榜的名次就排在三百名之後,現今二十五歲即將離榜,卻仍沒有突破中期,叫他情何以堪!


    蘇佑當然不敢跟著孫秀琇上去她的房間,隻能在她所住的雅致小樓外等候。看她進入西麵的廂房,想到“畫樓西畔桂堂東”,不正應了她居住的西廂房嗎?蘇佑覺得這首詩用的好。


    不一會兒,孫秀琇從樓內出來,將一本簿書交到他手上。她臉上有些嫣紅,更添豔色,蘇佑看得有些發呆。兩人默對片刻,蘇佑謝過秀琇小姐的贈書,他當然想和她多聊會兒,不過在內府又是她的小樓門口,碰到孫夫人的可能性太大了,確實太危險。


    他欲言又止,孫秀琇似看出他的顧慮,說道:“昨日你磨劍時,我就感應到你金土元氣突然做到了雙氣同馭。”


    “嗯?”蘇佑心中一喜,開始思索起來,回憶當時的情景,好象真的做到了金土同馭,竟是在專注磨劍時不經意實現。他望向孫秀琇。


    孫秀琇柔聲道:“是的。雙氣同馭還可以這樣的方式出現,讓我也有所感悟。”


    蘇佑心情很好,但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再交談幾句,他向孫秀琇告辭,孫秀琇點點頭,目送他離去......。


    廂房,窗台。孫秀琇手握著那幾首詩詞的紙張,凝立不動,她的臉上再無波瀾,恢複嬌白玉容。此時她微微仰起側臉,日光照在她精致到無以複加的立體五官上,肌膚映著光,比天底下最潤白的玉石還要白皙。此時她如秋水般的眸子注視著窗外遠景,眸子深處卻有些空洞。


    她經常在這個窗台與紫煙姐以翠鳥傳書。她早前傳過金風玉露那首詩,前日傳去那首“莫聽穿林打葉聲......”詞。


    不知出於什麽考慮,她每次傳去詩詞並沒有提是何人所作,紫煙姐也沒問,她隻是客觀的評價詩詞,高度讚賞,不吝溢美之詞。紫煙姐十幾歲就才名遠播,在鑫浩國文人中享有極高盛譽,她的才華配以淡雅絕美姿容,凝天地之菁華,集世間之靈慧,讓鑫浩才子們趨之若騖。


    但或許是天妒紅顏,紫煙姐十歲時失去母親,心中悲痛,突發心絞痛隱疾,全身火燒般滾燙,一度陷入昏迷。從那以後,每當她思念母親,心絞痛就會發作。隨著年齡增長,發作時更為嚴重,持續時間也更長。曾請太醫署醫正看過,說她這是心髒先天有缺,斷言她活不過三十。


    秦父大駭,再三請求解救之法,醫正隻說了八個字: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這些年,她淡泊心性,平日裏就是看書寫字,偶爾也製作樂器,專注於經營樂書坊,遠離勞心傷神的事,就很少再發作了。


    但前幾日,紫煙姐又發作了一次。孫秀琇記得是和蘇佑到樂書坊找她請教印刷的那次。再想到兩人之前的傳書,紫煙姐曾兩次提起過蘇佑,其中一次她借口印刷書籍的問題隱晦地提到蘇佑,另一次是問有關決鬥的事,言語中透著對蘇佑的關心。


    孫秀琇沉默了,玉指將手中的紙捏的變形猶不覺。紫煙姐是知道這些詩詞是蘇佑所作的,自己沒說,她也沒問,但都已知道對方知道。


    她突然害怕將這幾首新詩作傳書過去,害怕會因此再次誘發紫煙姐的心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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