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


    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鄭國冷宮,太液春池。


    四百多年前,周桓王率軍攻打鄭國,鄭莊公領兵與之戰於繻葛。


    這場戰爭讓周天子威信掃地,也成就了鄭莊公一代霸主的名譽。史稱:“繻葛之戰”。


    鄭莊公在位四十三年,在執政期間,


    政治上,他攘外安內,平息了國內外紛亂的局麵;


    經濟上,他重農興商,積極發展商品經濟,不斷增強國家的經濟實力;


    外交上,他借助外力清除了鄭國前進道路上的障礙,最終使得鄭國“小霸”於諸侯。


    這座前朝冷宮記錄了一代王者波瀾壯闊的一生,曾經也極度輝煌。


    鼎鐺玉石,金塊珠礫,棄擲邐迤。


    鶯鶯燕燕歡聲笑語,良臣名將往來不絕。


    歎滄海桑田,海波易逝。


    時間猶如一柄殺人不見血的利劍,不僅帶走了那位絕代霸主的生命,更悄無聲息間抹除了整個鄭國的痕跡。


    唯有這座曆經風霜雨雪的冷宮依舊默默矗立。


    腐朽糜爛的梁柱毫不掩飾的展示著歲月對它的侵襲,靜水流深的湖泊無聲訴說著留不住的往昔。


    但這一切與紅蓮公主無關,她不關心春秋五霸的名頭,也對眼前的美景棄如敝履。


    她隻是個刁蠻嬌憨的小丫頭,平日裏最關心的大事是父王能不能少去幾趟明珠老妖婆那裏,能不能多陪陪她。


    還有那位最寵她的九哥哥。


    不知道他在齊魯之地求學可還順利?是否有按時吃飯?


    是否記得她少喝酒,不許去勾欄聽曲兒的囑托?


    聽說齊國臨海,珍寶妍麗,不知九哥哥回來時可會給她帶些美美噠的首飾?


    今日的紅蓮身著一身粉色錦繡霓裳水仙裙,腳踩雲紋藕絲金步搖,頭頂霞冠,耳戴玉環,額間一點朱砂痣襯得膚色蔥白水嫩。


    眉峰輕蹙,瓊鼻高挺,水靈靈的大眼睛好似一汪春水,又如秀美溫潤的藍田暖玉。


    唯獨高高撅起的小嘴兒,破壞了整張臉的美感。


    她本是雪膚花容神仙妃子一般的可人兒,一動怒卻平添了三分嬌憨的氣質。


    紅蓮一手叉腰,一手扶著桃樹,低垂蓁首,前腳連連踩踹,似乎恨不得將地上的草兒石頭踢得粉碎。


    她的雙眸水霧朦朧,撅起的小嘴兒委屈巴巴的念叨著:


    “死小鬼,臭豬頭,一聲不吭就跑了,姑奶奶才不擔心你呢”。


    續又扭腰轉身,粉拳緊握,把銀牙咬的咯吱作響:


    “死小鬼,臭豬頭,姑奶奶抓到你要把你屁股打成八瓣”。


    驀然間,她又想起什麽,不由臉色微微酡紅。


    半晌,紅蓮輕移蓮步,側坐於湖邊礁石上,一雙圓潤修長的玉腿斜斜伸出。她脫下鞋子,任由湖水淹沒白嫩嬌俏的小腳丫。


    玉人神色悠遠,意識恍恍惚惚隨著流水一起淌向遠方。


    “臭小鬼,你可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呀”。


    晚春的暖風猶如情人柔軟的手掌,輕輕拂過少女美好的容顏。


    春風席卷百花吹過湖麵,吹向遠方,留下的,是一地馨香。


    …………


    邊境深穀,靜水寒潭。


    兩道人影並肩而立,相顧無言。


    當空一輪彎月,皎潔清澈。天空中層層清雲,如煙似霧,迷蒙在月色下輕均如絹。


    雲水相連,水天相接,月色與水色之間,倆道挺拔俊秀的身影便是第三種絕色。


    “看見山頂那株桃樹了嗎?比比看,我們誰先到樹頂,”白鳳輕聲說道。


    他當先邁步,化作一道殘影掠向山頂,墨鴉也提步跟上,緊緊跟隨,一黑一白兩道身影交錯前進,在山林間掀起樹影橫飛。


    這是二人最喜歡的遊戲。


    一刻後,一白一黑二人先後落在山頂枝椏上,呼吸間略顯幾分急促。


    “看來是我贏了,”白鳳輕笑著開口。


    墨鴉直起身子,眼中閃過幾分驚色。


    他道:“你進步很大,看來我這個師父一點也不合格”。


    二人並肩而立,身影融於天地。月色,景色,湖光山色,少年俊俏美色,光影流轉,鳥雀驚鳴,天地猶如一副完美而巨大的畫卷。


    “那批訓練營裏二百多個小鬼,知道我為什麽獨獨挑你做我的徒弟嗎”?墨鴉緩緩開口,聲音澄澈。


    “嗯……,莫非,是我最好看”?白鳳神色古怪,眉眼輕蹙。


    “還是說,你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我天賦異稟,天縱奇才”?


    坦白講,前世看動漫,白鳳就對這二位之間的關係十分訝異。一個男人拚死保護另外一個男人,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作為旁觀者,他可以腐眼看人基,但如果故事中的人成了自己,故事就不那麽美妙了。


    墨鴉抬手,一巴掌拍在白鳳後腦勺上。


    “小王八蛋,你腦子裏在想什麽”?


    他雙手抱胸,目光悠遠,看向遠處山林。


    “那時候啊,我觀察了你們每一個人的表情,麻木,驚懼,害怕,憤恨,懦弱……”。


    頓了頓,他又開口道:“唯獨你,目光裏閃爍著光芒和渴望,那種對掌握自己命運的渴望”。


    “你與我很像”,墨鴉抬手,伸向天空,“曾今的我也像你一樣,拚命的掙紮,渴望掌握自己的命運,可惜夜幕猶如一張巨大的網,緊緊的包裹著我的人生,逃脫不得”。


    “哦?是夜幕捆綁了你嗎?難道不是舍不得鸚歌姐姐”?


    白鳳上前一步,左手拍上墨鴉肩膀,語氣不無調笑的說道。


    鸚歌是百鳥另外一位統領,也是唯一一位女性統領。


    她長相美豔,嫵媚多情,身材火辣,是一條風姿綽約的美女蛇。


    當然,如此美人能在夜幕安然無恙而不受到姬無夜那個老色鬼的覬覦,可不是姬無夜良心發現,而是因為她的身份——姬無夜的嫡親侄女。


    在這個時代,血脈的捆綁是世間最強大的力量之一。小到宗族親屬,大到諸侯王國,人們借助血脈組成一個又一個牢不可破的利益團體。


    墨鴉與鸚歌從小一起長大,一起成為百鳥殺手統領,二人互相愛慕,情根深種。


    如果說墨鴉是向往自由的風箏,鸚歌就是那條牽著風箏的線,風箏飛得再遠,也離開不了他的主人。


    墨鴉神色呐呐,連連擺手,他麵帶羞怒的說道:“小鬼,我在和你說正事兒呢”。


    白鳳展顏輕笑,開口道:“所以墨鴉大哥將對自由的向往寄托在我身上,你期盼著我成長,給我伸展雙翼的力量,卻又在心裏害怕,害怕我飛的太高迷失方向,又怕我摔得太慘,頭破血流”?


    墨鴉征征盯著白鳳,漆黑如墨的眸子泛過一絲欣慰,


    “小白鳳,看來你真的長大了呢”。


    他略略沉吟,擼貓一樣在白鳳頭上輕輕揉搓:“你說的不錯,韓國太小,世界太大,你應該翱翔於天際,看日升月落,山河流轉,而不是困於一隅,一輩子做個見不得光的殺手”。


    白鳳抬手打開墨鴉作怪的右手,凝聲問到:


    “那你呢?你可曾想過自己?可曾想過我離開會給你帶來什麽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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