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麥克倫那裏離開之後,古裏昂快步走出門外,追上了先前宣布休庭的主法官。


    瞧見那凶神惡煞的表情,旁邊另外四個法官很識趣地加快腳步離開了。


    他們能猜到的一些原委,但並不想摻合進來。


    等那四人走遠,古裏昂死死盯著主法官的眼睛,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話來。


    “你什麽意思!”


    那老頭抬起了渾濁的瞳孔。


    或許是因為年事已高,他的眼睛裏並沒有太多懼怕,隻是盯著古裏昂看了兩眼,隨後用緩慢而堅定的聲音說道。


    “古裏昂將軍,我隻是個殖民地法官,不是你手下的兵,我沒有任何理由需要向你解釋我的工作。如果你對我的裁決感到不滿意,大可以向凱旋城投訴,讓他們換個更專業的法官過來。”


    在軍團,司法是具有一定獨立性的。其既不屬於軍官體係,也不屬於文官體係,而是屬於“禁衛軍”這一監察體係。


    即,直接對元帥負責。


    隻是由於元帥和禁衛軍並不插手軍團具體事務,隻行使監督權,並以忠誠度為重要的考核因素,因此禁衛軍並沒有發展成一個派係性質的利益團體。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設計,和軍團體係的形成也有一定的淵源。


    畢竟早期的軍團全都是士兵以及士兵的家屬,並不存在其他職業者。而法庭完成了審判之後,基本也是交給禁衛軍去抓人,抓的也都是士兵。


    這就和聯盟的警衛一樣,早期就是基地看大門的,後來人多了才慢慢發展成了警察機構,劃分了各個部門,並將近衛隊拆分了出去。


    不過,雖然軍團的禁衛軍並沒有發展成為類似於“南方軍團”和“文官集團”的利益集團,但人都有著自己的利益訴求的。


    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和禁衛們一樣光榮且忠誠。


    再加上隨著軍團規模的擴大,越來越多的聚居地和殖民地被開發出來,軍團司法體係的“業務範圍”也不再隻局限於凱旋城等等核心聚居地那一片,大量的崗位隨著領土的擴張而被釋放了出來。


    一些法官為了個人仕途,通常會選擇一些其他的利益集團進行“攀附”,離開上升途徑狹窄的凱旋城,去殖民地發展自己的事業。


    而各地方軍團並沒有壟斷自己地盤上的司法權,因此也很樂意與這些從凱旋城來的法官們合作,由此達成一些利益交換。


    某種意義上而言,這也是“法令出了凱旋城就變味兒”的原因之一。


    最典型的一個例子就是關於保護奴隸相關權益的法案。


    這條法案在凱旋城之外的地方從來就沒實現過,而且距離越遠執行的效率越低。


    現在也是一樣。


    古裏昂向他許諾,隻要他聽自己話,就幫他當上整個婆羅行省所有殖民地的大法官。


    老實說這個提議很誘人,即便眼下南方軍團隻控製了半個西帆港。


    然而,任何買賣都講究一個等價交換。


    相比起一個大法官的頭銜,他所要為此支付的代價實在是太過昂貴了。


    看著這個翻臉不認人的主法官,古裏昂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那主法官也毫不客氣地回敬道。


    “你之前也沒說過,這案子背後的水這麽深!”


    古裏昂的神色一僵。


    見他說不出話,主法官知道自己又猜中了,於是嗬嗬笑了聲說道。


    “古裏昂將軍,我不在乎你們內部或者外部之間的恩怨,更不介意在司法上給你們提供一些小小的幫助。”


    “然而您想讓我替您去當曆史的罪人,讓我的兒子恥笑我,讓我的妻子瞧不起我,讓我的鄰居嘲笑我,讓我為您的陰謀賠上自己的事業乃至所有……我很抱歉,您還沒那麽大麵子。”


    古裏昂氣的臉色漲紅,死死地瞪著這個老頭。


    然而那位老人卻隻是微微頷首,隨後便從走廊上離開了。


    也就在這時候,一名軍官走到了古裏昂將軍的身旁,低聲耳語道。


    “將軍,西嵐帝國的太子阿克巴已經到了,現在人在軍營裏……是讓他過來這兒,還是讓他在那裏等著?”


    “不用理他,先晾他兩天。”


    古裏昂狠狠地瞪著那法官的背影,嘴裏罵了一句“老不死的廢物”,隨後便扭頭走掉了。


    ……


    另一邊,歡呼與掌聲響徹的法庭內,南方軍團的軍官和士兵們已經匆匆離席,一刻也不想在這兒多待。


    雖然包括羅斯在內的一眾軍官有著足夠堅定的立場,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心中不會感到任何的羞愧。


    而那些熱情激動的市民們,則是在沸騰的掌聲與歡呼聲之後走上了前去,擁抱了走下被告席的穿山甲,並熱情的拍著他的肩膀。


    “好樣的!兄弟!”


    “感謝您救下了我的妻子和孩子們。”


    “我向您致敬!將軍!我們需要的正是您這樣的軍人!”


    “這幫雜碎……背後竟然幹了這麽多齷齪的事兒!”


    “他們別想把蓋子捂住!”


    戰地佬一邊回應著人們的熱情,一邊安撫著他們的情緒。


    “很遺憾,我們掌握的證據太過單薄,僅靠懷疑無法給一個人或者一群人定罪。不過我向你們保證,我不會放棄上訴,我和我身後的人也不會……三千條人命必須有一個交代,無論是縱火的人,還是慫恿的人以及遞來火把的人,他們最終都將受到正義的審判!”


    雖然他心中也清楚,自己說的話更像是一張聞起來很香的餅,但他同樣也相信,隻要不放棄對真相的追尋,真相終有一天是會浮出水麵的。


    而正義也將是有意義的。


    穿過擁擠的人群,他看見了眼含淚光注視著自己的潘妮。


    那是激動的淚光。


    他甚至能想象出,她之前有多麽的擔心。


    沒有讓她等待太久。


    戰地佬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走上前去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想做的事情被搶先了一步。


    潘妮心中驀地生出了一絲心思被看穿的羞赧,臉頰不由自主地升起了兩團紅霞。


    尤其是周圍一雙雙視線正聚焦在這裏,那含在眼神裏的祝福更讓她羞的說不出話。


    不過。


    她的性格到底是比較大方的,很快便將頭抬了起來,注視著那雙眼睛。


    “你之前和我說,我的戰場在凱旋城,我得糾正你的說法。”


    伸出了柔軟的食指,她輕輕理正了他的衣領。


    那雙澄澈的眸子裏寫著堅定,以至於注視著她的戰地氣氛組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這是我們的戰爭。”


    “無論是凱旋城還是西帆港,我都會和你並肩站在一起。”


    “別想丟下我一個人,更別想把所有麻煩都扛在自己肩上!”


    ……


    鬧哄哄的法庭終於散了場,人們心滿意足地從陪審席上離開,而等到所有人都走後,幾個本地人勞工也拎著垃圾袋和掃帚走了進來。


    他們在一旁等了好久,總算是把這場無聊的審判給等完了。


    有一說一,這威蘭特人的花樣確實多,又是法院又是郵局的,讓來自鄉下的他們著實開眼見了世麵。


    唯一美中不足地就是,這幫大鼻子們腦筋不太好,辦事兒轉不過彎來。


    在他們看來,那法官屬實是業餘了些,而且也不夠威嚴,遠遠不如西嵐的貴族,甚至還比不上一個男爵的果決霸氣。


    那老頭不但讓被告人站著聽審,還準被告和旁人交頭接耳,這簡直成何體統!


    “……威蘭特人打仗可以,就是斷案不太行!”


    “實在話,還不如換老子上!說得再好聽又咋樣,老子一句就是要判你,還能奈我何了?”


    “你這也太極端,理由服不了眾!還是得委婉一點,比如先抽他20鞭子,往喉嚨裏灌燒熱的砂子,給他眼皮上夾子醒上幾天,折騰的他說不出話再讓他開口。我保證他就是有天大的冤,也辨不出個理來!”


    “我極端?我看你才極端!殺便殺了,要個屁的理由!不就砍個腦袋麽,哪用那麽費事兒!”


    “哎喲,不管咋樣咯,我瞅這法官仕途是到頭了。”


    “何止仕途!我要是威蘭特人肯定不讓他活下來,這要是不殺一儆百,以後還怎麽管?”


    他們議論的聲音很小,到不敢真讓外麵的威蘭特人聽見了。


    畢竟威蘭特人可不會讓他們當法官,反倒是有可能把他們拖出去埋了。


    一旁掃地的獅族人老頭像是受過些教育,實在聽不下去,最終還是沒忍住哼哼了兩聲。


    “……可惜你不是,你是婆羅人,你隻能想象一個鼻梁很高的婆羅人老爺坐在上麵宣旨,然後背地裏又對著另一個更大的老爺撅著腚眼,並覺得整個廢土都是如此。”


    且不說那些手段有多低劣,各族人的底線確實是不同的,而這也是由文化以及民族性等等諸多原因決定的。


    威蘭特人骨子裏瞧不起搖尾巴的狗,一個唯唯諾諾的人上被人瞧不起,下無法服眾,最終隻能被整個係統邊緣化。


    這幫大鼻子的規則固然也有邪惡之處,不過想找個既德高望重、又擅長搖尾巴討好的法官也確實是不容易的。


    而真正令他痛心疾首的也正在於此,他的同胞們所能想出來的那些看似聰明的主意,也正是婆羅人會被隨意對待的原因。


    何止是威蘭特人不把他們當人。


    那些高高在上的天王,那些花言巧語的家人,甚至包括他們自己……又有誰不是如此呢?


    也許是他太悲觀了。


    看過了那些風風雨雨,一把年紀的他總覺得無論是拉西還是阿布賽克都成不了事兒。


    這動物園更像一個馬戲團。


    扮演著動物的小醜們需要的是一個長袖善舞的“領舞者”。


    他不用懂太多的自然科學,也不用是某一行的專家。


    他隻需具備一項本領,那便是為馬戲團裏的小醜們編一支舞。


    也隻有那樣,他們才能在自作聰明和得過且過中活出些人樣來。


    然而那是否能被稱之為希望又難說了。


    太陽確實會照常的升起,然而在這裏將白天說成黑夜也是稀鬆平常的事情。


    忠誠的將最先死去,然後是勇敢的,最後是狡猾的。


    當所有的理想主義者都從舞台上退場,末了便是偽君子與真小人的較量。


    無論誰贏了都將是一場災難。


    兩種不同的災難而已。


    他比任何人都熱愛著這片土地,也更無比希望自己是錯的。


    這裏終究缺了一樣東西。


    或者是集天地之偉力、能夠一己之力扭轉乾坤的真英雄。


    或者是文明本身。


    但總歸是缺了的。


    被刺痛的那人漲紅了臉,卻抓不住重點,半天後憋出一句令人無言以對的反駁。


    “老子是蛇族人!婆羅人是個什麽玩意兒?”


    旁人也跟著嚷嚷起來。


    “你特麽顯擺什麽?還當自己是貴族呢!”


    “老不死的東西,那幫‘天匪’咋沒把你全家殺幹淨!”


    “我要是威蘭特人肯定把你埋了!”


    回旋鏢滿天亂飛著。


    那老頭搖了搖頭,倒也沒覺得被羞辱,隻覺得可憐,拎著掃把去了角落裏……


    而就在不遠處,一個模樣俊秀、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走進了這兒,緊張地左瞧瞧右看看,好像是來找人的。


    他的身後還隨著兩個老頭,看那恭謙的模樣像是他的仆人。


    從這兒路過的工作人員很快注意到了他們,朝著這邊走了過來,一臉不耐煩地說道。


    “這裏是神聖的法院,閑雜人等不得進入。”


    見有人要趕自己出去,那少年氣的臉色漲紅,瞪著那工作人員說道。


    “我叫阿克巴·西嵐,我是西嵐帝國的太子……我是來找古裏昂將軍的,我聽說他在這裏!”


    那工作人員愣了一下,狐疑地盯著這少年,眼中寫著明顯的不相信。


    而就在他正想向他索要身份證明的時候,旁邊忽然傳來一道道撲騰的聲音。


    隻見一眾拎著掃把的低種姓仆人,紛紛驚詫地跪在了地上,以頭搶地。


    “太子殿下?!”


    “拜見殿下!”


    “您……您不是在北邊嗎?!怎麽來這裏了?!”


    看著一眾跪拜的子民,阿克巴的臉上做出愛民如子的謙遜,雙手向上虛拖起。


    “諸位快快免禮,我來這裏是與西嵐的朋友有要事商談,你們繼續做手上的活兒就是了,不要怠慢了我們的朋友們。”


    跪在地上的人們唯唯諾諾著起身。


    說完,那個叫阿克巴的少年又看向了那名工作人員,嘴角翹著一絲明顯的得意。


    “現在可以帶我去見古裏昂將軍了嗎?”


    對上那炫耀的眼神,工作人員表情古怪地盯著他看了兩眼,隨後點點頭。


    “行……你在這裏等我,我去替你問問。”


    帝國都已經變成了這副鬼樣,他不知道這家夥為什麽還笑得出來,更不理解有什麽好得意的。


    也許是心態比較好吧。


    看著轉身離開的工作人員,阿克巴笑著說道。


    “嗯,快去吧!”


    ……


    另一邊,古裏昂將軍正在法院的休息室裏,將法庭裏發生的事情如實報告給了南方軍團的總參謀。


    然而在聽過了他的報告之後,那位南方軍團的二號實權人物卻並沒有作何表示,隻是反應平淡地說了句。


    “基本情況我了解了,忙你的事情去吧。”


    見這位大人沒有任何指示,古裏昂將軍不由焦急問道。


    “……不用我這邊做什麽?”


    他總覺得讓那個穿山甲活著回去不是個好主意,隻不過眼下想要除掉那家夥卻也不容易了。


    總參謀長淡淡笑了笑。


    “我覺得那個叫穿山甲的千夫長,有句話其實說的很有意思。”


    古裏昂一時間捉摸不透總參謀的意思,於是謹慎問道。


    “……請問是哪句?”


    總參謀長用很輕的聲音說道。


    “你來這裏是幹什麽的呢?”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古裏昂先是愣住了幾秒,片刻後額前劃過一滴冷汗,把頭低了下來。


    “屬下明白了……對不起,是我擅作主張了。”


    高層並不希望他插手這件事兒。


    “用合法的手段除掉文官集團的使者”完全是他自作聰明的解讀。


    就和他的屬下擅作主張地往地牢裏倒糞水一樣,既多餘又愚蠢,對局勢產生不了一丁點正麵作用,反而可能因小失大。


    也正是在這一瞬間,他猛然間回過了神來,也徹底理解了麥克倫將軍和他說的那番意味深長的話……


    似乎是在滿意他的悔過,通訊頻道那頭傳來讚許的聲音。


    “你是個聰明人,我和提爾軍團長都很看好你,但自作聰明不是好事,尤其是你的自作聰明可能讓我們陷入被動。”


    “一個千夫長影響不了大局,凱旋城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麵對文官集團的攻訐,我們自然有自己的部署。至於你,把提爾軍團長交給你的任務完成就足夠了,我們更在乎你在戰場上的表現,而不是在多餘的地方。”


    古裏昂將軍的喉結動了動,埋下頭恭敬說道。


    “是……”


    通訊掛斷了。


    古裏昂長出一口氣,將忙音的電話丟回了桌上,渾然不覺背後已經被汗水浸透。


    冷靜的想想,一個千夫長的死活確實影響不了什麽。


    就算他活著回到了凱旋城又能如何呢?


    凱旋城的文官集團不是啞巴和聾子,他們真要是掌握著什麽足夠有力的證據,也不至於非要等到那個穿山甲回去才拿出來。


    緊靠著幾張嘴和幾個似是而非的疑點,是不足以構成對南方軍團密謀西帆港慘案的指控的,哪怕就是阿布賽克親自站出來也沒什麽意義。


    南方軍團在整個密謀的過程中做的很小心,能夠指向高層的線索幾乎不存在,僅有的一些疑點也能用意外來解釋,而這也正是文官集團沒有對他們發起指控的原因。


    不充分的指控會構成汙蔑,而這在軍團是一件嚴肅的事情。


    結果自己腦子一熱,偏偏就幹了這麽一件蠢事——在證據不充分的情況下,以南方軍團的名義主動發起了這場審判。


    這下好了,現在必須由南方軍團這邊去補充證據,去證明他們自己提出的那些關於“三項背叛”的指控。


    一個拯救了兩百多名威蘭特人幸存者的英雄,到底是怎麽成為他們口中的叛徒的。


    他到底背叛了什麽?


    南方軍團又在準備著什麽?


    鬧大了搞不好會驚動元帥大人……


    事情到了現在這份上,就算他們想撤訴也來不及了。


    一旦他們撤訴,凱旋城的文官集團勢必不會罷手,必定會立刻發起反訴,把南方軍團送上被告席,要求他們以被告的身份作出解釋……而到了那時隻會比現在更被動。


    古裏昂總算意識到自己幹了一件多蠢的事情,這甚至比在牢裏把那家夥給暗殺了還要愚蠢……不過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


    他就不該自作聰明地替那些大人物們分憂。


    他甚至不禁咒罵起麥克倫,那個陰險的老狐狸沒有早一點提醒他。


    就在古裏昂正焦慮的時候,休息室的門口忽然傳來了幾聲輕輕的敲門。


    他深吸了一口氣,收斂了焦慮的表情,朝著門口去咳了一聲。


    “進來。”


    門推開了,進來的是他的心腹。


    走到他的辦公桌前,那名軍官聲音嚴肅的匯報道。


    “大人,西嵐的皇子從軍營找到了法院這邊,他好像鐵了心的想見您。”


    沒心情搭理那玩意兒,古裏昂不耐煩地說道。


    “我說了晾他兩天,讓他滾。”


    “是……”那軍官愣了下,但還是行了個軍禮,幹淨利落地朝門外走去。


    不過他剛走到門口,古裏昂忽然又叫住了他。


    “等等。”


    停住腳步的軍官回過頭,神色恭敬問道。


    “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古裏昂沒有說話,自顧自地走到了牆邊,盯著掛在牆上的地圖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


    “讓他進來見我。”


    不明白自己的老板為什麽突然改變了主意,不過那軍官也沒有多問,隻是恭敬地行了個軍禮。


    “是。”


    沒有去看自己的心腹,古裏昂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地圖。


    他原本打算按部就班地執行自己在作戰會議上陳述的那個計劃,通過附庸的方式一點點地蠶食婆羅行省的土地。


    然而現在看來,他的計劃似乎得提前了……


    就在帝國的太子懷著忐忑的心情,終於見到了帝國的“老朋友”的時候,遠在婆羅行省東北角的猛獁州州界上,一場決定帝國命運的戰爭也終於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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