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彈？！”
曙光城的會客室。
當楚光耐心聽完卡裏曼火急火燎地稱述，並得知軍團打算用百萬噸當量的核彈轟炸豐饒之城後，頓時愣住了兩秒，表情一片啞然。
不過很快，他便察覺到了這條情報之中的可疑之處，眼中不由浮起了一絲狐疑。
“消息可靠嗎？”
爺都沒聽到一丁點兒傳聞。
你們倒是先知道了。
倒不是瞧不起封建王朝搞情報工作的效率，楚光是壓根兒不信他們有這本事。
軍團是一個極其特殊的組織，他們強調血統的純粹，所有核心軍官都由威蘭特人擔任。
之前戰地老能弄到那個530號軍事基地的相關情報，多少都有點兒撞大運的成分。
在抓到皮曼和安東尼特這兩位之前，沒人知道那個代號“雷霆”的行動方桉，包括楚光這邊，也隻是根據那座軍事基地儲備武器規模超標，推測軍團疑似在籌劃什麽重大軍事行動。
直到該方桉被廢止，背後的隱情才浮出水麵。
核武器……
軍團有那東西不奇怪。
但雄獅王國是怎麽知道的？
麵對楚光狐疑的眼神，卡裏曼神情嚴肅地點了下頭。
“絕對可靠！這條情報來自獵鷹王國境內一位同情我們遭遇的高貴人士，他與我們存在信仰與血脈上的聯係，他對沙海之靈的虔誠超越了對獵鷹王室的愚忠……我隻能向您透露這些，但我可以向沙海之靈起誓，我說的每一句話都絕無半點虛假！”
那嚴肅的表情，倒不像是裝出來的。
其實楚光倒也不是懷疑雄獅王國在忽悠自己，通過捏造假情報推高地區“緊張度”，催促盟友盡快出兵什麽的。
他真正懷疑的是，這會不會是那個格裏芬將軍在釣魚執法，為了引出內奸故意放出的魚餌。
不過——
卡裏曼給出的理由倒也足夠充分。
就算是獵鷹王國這種古典軍事主義王國，內部的意見也不可能是完全統一的。
哪怕群臣們對“當軍團的狗”這件事情本身沒有任何爭議，也會爭論一下是當泰迪還是哈士奇。
尤其是對於沙漠中的子民而言，“河堤”可是沙海之靈的恩惠。
如果軍團打算將這枚核彈用於“豐饒之都”，會有虔誠的信徒站出來反對倒也不算奇怪。
楚光閉上眼睛思考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
“我會讓我們的情報人員留意，但我沒法向你保證一定會有結果，隱藏自己才是他現在的首要任務。”
“另外，我會盡快聯絡東海岸的盟友，和他們共同商討對策。”
頓了頓，楚光看著卡裏曼繼續說道。
“當然，隻靠我們是不夠的，落霞行省的麵積太廣闊，我需要你們利用獲取核武器相關消息的那層關係網，盡可能多搜集一些更具體的信息。比如那枚核彈在哪，是哪種類型，投送方式，以及投送距離……這些信息都很關鍵。”
光是一個“百萬噸當量”能提供的線索太少了。
哪怕是調查清楚，這枚核彈是掛在飛機上扔的，還是掛在導彈上砸的，也能縮小一點兒搜索範圍。
在交代了需要搜集的情報之後，楚光接著又耐心地和卡裏曼科普了一些值得留意的細節。
比如，百萬單量的核彈並不是塞在一隻手提箱裏，能拎著到處跑的。
除了投送核彈的飛機或者導彈發射架之外，還得為核彈配備相應的工程師和技術人員進行維護。
這些都可以成為調查的線索。
結束了與卡裏曼王子的會麵，楚光立刻召見了企業的代表，向易川等人告知了軍團正在往落霞行省部署核武器的消息。
雖然情報的真偽還有待進一步確認，但並不妨礙楚光先未雨綢繆地將它利用起來。
聯盟正在替企業承受核武器的威脅！
聯盟需要更多的支援！
就在楚光嫻熟地運用著卡裏曼提供的情報，為聯盟從東海岸爭取更多支持的時候，離開9號綠洲前線南下的麥克倫將軍，也在為奪回鋼鐵之心號而緊鑼密鼓的準備著……
……
荒廢的高速公路被黃沙掩埋，隻剩下斷斷續續的混凝土殘骸。
那光禿禿的橋墩和偶爾鑽出沙丘的水泥路，就像浮出海麵的屍骸，沉浮在一望無際的沙海，隻剩那生鏽的路牌還記著它的名字。
這裏是7號公路，因7號綠洲而得名。
隻不過現如今，無論是綠洲還是公路，都已經消失在這片沙漠，看不見蹤影。
t字形的岔路口，從主幹道延伸出來的支路盡頭，矗立著一道巍峨的合金堤壩。
它高如大廈，長的一眼望不到盡頭。
靠近大壩的牆根能看見一根根粗如水牛腰的管道，管道下方的出水口銜接著一條條被砂子埋住的水渠。
這座宏偉的工程也曾如“豐饒之都”一樣，灌既過一方土壤。
隻不過與“豐饒之都”有著截然不同的命運，這座環形的“河堤”已經變成一片廢墟，而依附於它的綠洲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被廢棄。
北邊的結構尚且完好，隻是被沙土埋住了，而南邊則像是被什麽可怕的武器打中了一樣，一整段合金鑄造的“河堤”被直接抹去，而剩下的大半部分也都碎成了支離破碎的殘骸，扭曲的看不出原形。
被摧毀的不止是“河堤”，還有“河堤”腳下的大地。
威力恐怖的武器甚至改變了地質構造，讓這兒從平原變成了山穀。
沙漠中的子民稱其為“失落穀”。
相傳在很久以前，這裏曾爆發過一場極其慘烈的戰鬥，以致神靈的恩惠隕落，邪能的詛咒降臨，永久摧毀了這片沃土。
如今已過去兩個世紀，那場戰爭的結局無從知曉，隻留下一座廢墟供後人瞻仰。
麥克倫將軍的目標正是這裏。
不過，他可不是來給古人吊唁的。
而是為了找一樣東西。
能夠戰勝鋼鐵之心號的東西……
槍聲響徹在寬敞的山穀。
穿著沙漠色防彈甲的軍團士兵分成了三隻小隊，交替掩護著向前推進，仔細地清理著藏在角落的啃食者。
這兒的啃食者與別處不同，極度缺水的環境讓他們變得身材矮小，不過相對的動作也會更加迅猛，更加的出其不意。
除了啃食者，還有以啃食者為食的沙漠蜥蜴，足足有半人高、並且會打洞的輻射蠍等等。
尤其是後者。
似乎在這裏築了巢。
剛到這裏的第一天，他們就損失了五名扈從，其中一個更是死狀淒慘，被蠍子尾巴直接紮穿了頭。
看著眼前一地異種屍體，一名軍團士兵罵罵咧咧了一句。
“黏菌……媽的，沙漠裏怎麽會有變種黏菌？這玩意兒不是大城市的特產嗎？”
沒記錯，它很難在缺水的環境下生存。
“說不準兩個世紀前有一坨髒東西落在了這兒呢？”領隊的十夫長更換了彈夾，麵無表情地掃視了周圍一眼，看著那滿地狼藉的戰場，終於還是忍不住嘖了嘖舌頭。
絕大多數的殘骸已經被掩埋。
想要找到藏在下麵的寶貝，還得先把它們給挖出來。
一邊頂著異種的偷襲一邊尋寶，這聽起來簡直像天方夜譚。
所幸危險的挖掘工作無需他們去做，那些命比奴隸還便宜的扈從們可以代勞，而且要多少有多少。
“我們到底來這兒找什麽？”一名士兵忍不住問道。
那十夫長言簡意賅地回答。
“鬼知道，也許麥克倫將軍有他的打算吧……別管那麽多了，幹好咱們手上的事兒就行了。”
隨著一片區域的異種被清理，扛著鏟子和步槍的扈從們重新回到了工地上，開始挖掘土方，並將土一車車運出山穀。
就在眾人身後不遠，是這座巍峨山穀的入口。
一座潦草而龐大的營地坐落在那裏，並與連綿數十公裏的河堤殘骸隻隔著百餘米遠。
整座營地約莫十萬個平米，長寬數百米，外圍壘著一圈沙袋牆，上麵掛著鐵絲，架著偽裝網。
營地的中央停著二百餘輛卡車，其中數十輛還架著四聯裝防空炮。
約莫有一支萬人隊駐紮在這兒。
某間營帳內，站著一眾軍官。
立在指揮桌前的麥克倫將軍，正與一名技術軍官交流著。
兩人麵前的指揮桌上，放著一塊兒略顯老舊的全息投影儀，澹藍色的光錐中浮動著一根閃爍著乳白色光芒的長柱體。
麥克倫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趣地問道。
“你說的那個護盾核心，是長這樣子？”
看起來和他的鋼鐵之心號稍有些區別。
技術軍官笑了笑說。
“沒錯，我們要找的就是這玩意兒……是不是很漂亮？”
麥克倫將軍也嗬嗬笑了笑。
“還湊合吧。”
他完全沒覺得這個玩意兒有多漂亮，比起他那些收藏品差遠了。
不過這不重要。
隻要這玩意兒能幫他癱瘓掉鋼鐵之心號的偏導護盾和反重力係統就足夠了。
希望等他回收了飛艇，那些野蠻人沒有把他的寶貝霍霍光。
盯著全息影像的光錐，那技術軍官表情寫上了一絲癡迷，嘴裏絮絮叨叨地繼續說道。
“誇克膠子漿體……據說一立方厘米就有400億噸重，隻有在極度超高溫和高壓下才能穩定存在。而繁榮紀元最偉大的應用物理學成就之一，就是找到了讓它更方便穩定存在的辦法。”
麥克倫將軍好奇地問了句。
“這玩意兒有400億噸？”
這根發光的管子，看起來可不隻是一立方厘米。
技術軍官輕輕笑了笑。
“當然不至於那麽重……儲存在護盾核心中的誇克膠子漿體隻有很小很小一點，重量大概10公斤的樣子。至於你看到的那個光芒，並不是它的本體，它的本體不是用肉眼能直接觀測到的東西。”
除了麥克倫將軍，站在這裏的一眾軍官們都麵麵相覷著。
這種過於晦澀的科學理論，在他們看來和沙漠住民們的信仰沒什麽區別。
兩者都有一套能自圓其說的邏輯，並且以現有的技術既無法證明，也無法證偽。
停頓了片刻，那技術官員繼續說。
“根據相關信息記載，人聯空天部隊曾在這兒部署過一台‘泰坦’，用於清剿落在這兒的母巢，它的護盾核心的功率與常規的護衛艦相當……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到它。”
無論是偏導護盾，還是反重力裝置，亦或者中微子通道等等。
這些繁榮紀元中期乃至中後期誕生的技術，都依賴於繁榮紀元早期物理學界對引力子以及引力場相關領域研究的突破。
那個自旋為2、質量為0的玻色子，那個在自然界中無處不在、被量子力學定為傳遞引力的假想粒子，古典物理學大膽地設想了它的存在，但並沒有找到它。
而在偉大的繁榮紀元，物理學家通過精密的計算和實驗成功找到了它，並用嚴謹的理論對其做了更詳細的解釋。
雖然無法像裝玻璃彈珠一樣，將引力子裝在玻璃瓶裏收藏起來，但可以通過“高密度物質”對其進行間接的幹涉，從而達到間接影響引力場的效果。
包括讓物體的運動失量在彎曲的空間中偏斜，包括削弱甚至消除大質量物體間的相互作用。
前者屬於偏導護盾的技術原理，而後者則常被應用於反重力裝置。
即使是在繁榮紀元，這兩樣技術也屬於前沿領域的應用，但想要破壞它們卻並不算難。
除了切斷供電和供電過載這兩種手段之外，還可以用一種更直接的手段——即，對“護盾裝置”和“反重力裝置”支配的引力場進行幹擾。
這並不是很難。
他們無需準備數量龐大的防空炮陣地，隻需要用護盾核心——也就是那個發光的電瓶，製作一台“相位炮”，幹擾目標區域的引力場，便足以在短時間癱瘓掉那艘鋼鐵之心號的護盾和反重力係統。
失去了護盾和反重力係統，它將從空中墜落。
到時候根本不需要什麽重火力武器，隻需要帶著人手衝上去把飛艇搶回來就足夠了。
而這也是他找格裏芬要了一萬人的原因。
什麽？
從天上掉下來會不會把飛艇摔壞？
那種事情根本不重要。
鋼鐵之心號最值錢的是裏麵的護衛艦核心，包括反應堆、護盾核心、反重力裝置在內的等等一係列黑科技，都集成在那個護衛艦核心上。
至於外麵那層鋼鐵外套，和驅動飛艇移動的螺旋槳等等……這些廉價的可更換部件根本不值錢。
隻要把飛艇開回軍團的空港，分分鍾能修好。
麥克倫將軍的嘴角不禁翹起了一絲笑容。
雖然丟掉鋼鐵之心號是他軍旅生涯上的一個汙點，但畢竟那些野蠻人受到了企業的資助，自己輸的並不冤。
隻要能把那艘飛艇重新搶回來，就沒有人有資格指責自己的無能。
一個世紀了。
自己是唯一一個和企業打的有來有回的萬夫長，這非但不值得羞恥，甚至可以成為貴族舞會上的談資。
這時，一名軍官走到了營帳門口，立正站直行了個軍禮。
“報告！格裏芬將軍發來電報！”
一聽到格裏芬這個名字，麥克倫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不耐煩。
這家夥不是一般的喜歡指手畫腳，芝麻點的小事兒都得發個電報。
這不，自己前腳剛到這兒，緊跟著電報就發了過來，八成又是要使喚自己做什麽事兒。
而且準沒好事。
不過煩歸煩，命令還是得服從的。
“拿我看看。”
“是！”那軍官走進營帳，雙手將解碼後的電報遞給了麥克倫。
麥克倫接過電報掃了一眼，眉頭輕輕一抬。
察覺到將軍眼中的異色，站在一旁的參謀遲疑問道。
“格裏芬將軍又有什麽要求嗎？”
“他要我們在這兒建個機場。”
“機場？”
參謀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旁邊的其他軍官也都互相看了一眼，交換著彼此眼中的意外。
格裏芬會把陸軍的飛機分給他們？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沒錯。”
簡短的回了句，麥克倫走到了營帳的牆邊，看向掛在帳中的戰略地圖。
失落穀在9號綠洲的南麵，兩地之間距離較遠。
如果要從自己這裏轟炸雄獅王國，顯然不是個好主意。
軍團在落霞行省隻有一架噴氣式飛機，對地空襲主要是交給陸軍的螺旋槳飛機。
前者的航程足夠但數量太少，而後者數量雖然不少，但航程卻顯然不夠。
這裏反而距離4號綠洲很接近。
從他現在這個方向往西邊去個一兩百公裏，看到卓巴爾山脈的雙頭峰，越過那裏的關口，就能達到山脈南側的4號綠洲。
如果是飛機就更方便了，直接從山脈上飛過去就是。
“……這家夥是打算兩線作戰？”麥克倫摸著下巴，視線停在了戰略地圖的4號綠洲上。
駝峰王國雖然比不上雄獅王國，但好歹也是個百萬人口的地區豪強，隻給他一萬扈從，沒有足夠的重火力，他還真沒那個信心打下來。
而且他沒記錯的話，在攻下9號綠洲之後，下一個目標應該是金蜥，駝峰是最後一個。
可如果目標不是駝峰……
麥克倫思忖著，視線開始向東移動，最終停在了落霞行省的東邊——那一片翠綠的森林和平原。
那裏同樣遙遠，和從這兒到9號綠洲的距離差不多。
但剛好在噴氣式飛機的航程之內！
似乎想到了什麽，麥克倫的臉上浮起一絲恍然，忽然痛快地大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不愧是格裏芬！那個狡猾的臭鼬，我知道他想幹什麽了！”
營帳內的軍官麵麵相覷一眼。
不是老狐狸嗎？
怎麽又變成臭鼬了？
收斂了笑容，麥克倫將軍看向自己的屬下，厲聲下令。
“從扈從軍分一支千人隊出來，平整營地北邊的土地。”
“我們在那兒修建臨時跑道！”
新提拔的後勤長官，立刻從一眾軍官中出列，立正站直行了一個軍禮。
“是！”
在他印象中，他的頂頭上司麥克倫將軍，從未如此地重視過格裏芬將軍的命令。
想必一定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麥克倫轉過身去，繼續看向那張掛著的地圖，美滋滋的笑容中浮起一絲明顯的狠毒。
這群醜陋的野蠻人。
他們很快就會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隻可惜……
這種沒有一丁點兒痛苦的死法，實在太便宜他們了。
……
同一時間，失落穀的西邊，夕陽西斜。
卓巴爾山脈的正北麵，一片光禿禿的戈壁灘上，騎在熊背上的少女，手中正握著一支望遠鏡，伸著脖子興奮地向前張望。
她的背上背著一支rpg，腰上掛著手雷、衝鋒槍和一枚可愛的蘑孤徽章。雖然黑絲和外套都破了洞，蓬鬆的短發被吹成了雞窩，卻絲毫掩蓋不了那傻裏傻氣的颯爽。
“喔喔喔！好大的雙鋒！”
被太陽烤得無精打采的白熊，抬頭往前看了一眼，有氣無力地吐槽。
“……總感覺阿尾又做了什麽不得了的發言。”
正在開車的斯斯也插了句嘴。
“嗯，如果是在公屏上打字，應該會顯示出兩個星號或者直接被替換成其他字呢。”
尾巴：“？？？”
站在卡車廂的前端，扶著車頂機槍的芝麻湖也眺望著前方，頭頂地貓耳忽然興奮地晃了晃。
“你們不覺得那兩座山，很像貓頭嗎？”
“喔！這名字不錯，”尾巴眼睛閃閃發亮，回頭豎起了拇指，“就叫它貓頭山好了！”
聽不懂三人一熊的交流，騎著雙頭牛跟在卡車旁邊的老人笑了笑，用人聯語說道。
“那裏是雙頭峰。”
雖然聽不懂她們的交流，但看那表情和動作就能猜到，她們應該是在討論那兩座雄偉的山峰叫什麽名字。
老人的名字叫布瑪，是4號綠洲的居民，靠著和附近的礦山做買賣營生，回來的路上不幸遇上了掠奪者，險些丟了小命。
好在遇上了這夥善良的小姑娘，他才有驚無險地撿回了一條命，並且拿回了自己的牛。
為了報答救命之恩，他主動提出擔任向導。
考慮到自己這邊對4號綠洲的情況完全不了解，有一個本地人幫忙可以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斯斯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至於她們為何會在這裏，那就說來話長了。
瑞穀市之戰結束之後，白熊騎士團稍作休整便重新上路，西行進入了沙漠。
由於9號綠洲正在打仗，此刻去雄獅王國顯然不是個好主意。
於是乎斯斯便提出，不如去金蜥看看，聽說8號綠洲再往北能到彷徨沼澤，神秘的學院就藏在那片沼澤中。
一開始大家都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然而旅途剛到一半，她們從某個驛站的旅人那兒聽說，翻過最南邊的卓巴爾山脈，向南走到駝峰王國的銀月城，能看見一望無際的大海。
一聽說能看到大海，三人一熊頓時興奮了。
海！
比起什麽沼澤和學院，果然還是大海更有吸引力！
於是在尾巴的提議和肉肉的起哄下，白熊騎士團直接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又掉頭往南邊去了……
“誒？原來它有名字？”尾巴吃驚地看向老人。
“哈哈，它的名氣可不小，您要是常來這兒一定會聽說。”
老人的臉上浮起一抹自豪，緩緩開口繼續說道。
“我的故鄉，佩特拉要塞就坐落在那兩座山之間！那兒大概是整片沙漠上唯一不依賴綠洲存在的幸存者聚居地。翻過了佩特拉要塞，就是四號綠洲，同時那裏也是唯一一條去四號綠洲的路。”
“佩特拉！”
聽到這個發音，尾巴頓時興奮地揪了揪肉肉的毛，“肉肉，肉肉，是佩特拉誒！周圍的沙漠搞不好能翻出來金幣和錘子！”
肉肉無奈地吐槽道。
“……那是別的遊戲吧，而且這都不是一個世界。”
坐在駕駛位的斯斯想了一會兒，開口道。
“嗯……話是這麽說，不過邏輯上來講，這裏如果真是通往4號綠洲的唯一通道，搞不好沙子底下真有可能埋著什麽寶藏。”
那些被沙塵暴吞沒的商隊。
或者因為顛簸而掉下牛車的寶貝。
如果肯花時間去找的話，搞不好還真能從她們腳下的沙子裏挖出來些什麽東西。
至於值不值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喔！尋寶！”得到肯定的答複，尾巴頓時興奮了起來，這回就連她身下的肉肉也被勾起了興趣。
一人一熊興奮地商量著尋寶計劃，約好了等買賣做完了之後，拎著工兵鍬去沙丘上尋寶。
看著歡樂的好朋友，斯斯的臉上不禁翹起了笑容。
比起戰爭，果然還是這種悠閑的旅途更讓人心情愉快。這一個月來，她們一路上的所見所聞，都能寫成一本書了。
如果能一直和平下去就好了。
雖然她心裏也清楚，這短暫的和平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幾天前死亡兵團已經對軍團發動了先發製人的突襲，估計等這趟旅途結束，她們也該去前線報道了。
芝麻湖看向牛背上的老人，好奇地問道。
“去那個佩特拉要塞需要注意什麽嗎？”
老人笑著說。
“沒什麽需要注意的，當地人比其他沙漠中的住民要開明的多，隻要你們尊重他們的信仰，他們也會尊重你們。當地的法律禁止殺人、私鬥和盜竊，這點請務必注意……不過我想你們應該也不會犯那種事情。”
“對了，”老人瞧了一眼她頭頂上的耳朵，笑著說，“駝峰王國的居民都很喜歡貓，您在那兒一定會很受大家的歡迎。”
芝麻湖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戴上了頭盔。
一行人有說有笑著，很快接近了那座巍峨的要塞。
它的輪廓很像古羅馬的鬥獸場，弧形的混凝土結構外圍用石塊和木頭做了加固，一根根鑄鐵大炮的炮管聳立在城垛旁。
除了這些原始的武器，要塞的頂部也放著一些輕重機槍之類的玩意兒，這些裝備對正規軍來說不太夠看，但足以震懾一般的沙匪、掠奪者。
一棟棟四四方方的民宅，分布在兩山的山穀之間，向著山脊的方向蔓延。
這裏既是要塞，也是幸存者聚居地，常住人口大概有個七八萬，至於流動人口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不隻是河穀行省的商隊，錦川行省的商隊也會路過這兒，因此這裏看著很是熱鬧。
人們就站在一條條泥巴路的旁邊叫賣，花花綠綠的亞麻布用兩根木棍支一個三角形的棚子，就是一座簡單的攤位。
這裏什麽東西都有賣，像極了索馬裏的集市。
水果攤的旁邊就是賣步槍的鋪子，膚色略深的女人穿著花格子裙，一邊給孩子喂奶，一邊和采購武器的傭兵討價還價。
嘈雜的聲音不絕於耳。
自從進了這座集市之後，一行人不自覺地提高了說話的音量，幾乎是扯著嗓子喊才能聽見彼此的聲音。
“話說這裏和紅河聯盟的馬蹄鐵鎮好像啊！”
“喔！不過這裏好大！比馬蹄鐵鎮大多了！”
“哈哈……畢竟那裏隻是一座小鎮嘛。”
“唔……不知道這兒有沒有什麽單價比較高的特產。”坐在駕駛位上的斯斯環視了一眼周圍，思忖著說道。
她聽那個叫布瑪的老人說，這兒生產的香料、地毯、牛肉、駱駝奶和牛奶很出名，還有就是一些鐵製品和陶器。
如果不是經濟拮據，那些小攤販出售的步槍和子彈最好不要買，那些丟在地毯上叫賣的東西，要麽是從掠奪者手上繳獲的戰利品，要麽是小作坊用便宜的材料生產的劣質品。
前者疏於保養，後者做工粗糙，關鍵的時候卡殼或者炸膛，搞不好會要了使用者的命。
“……如果你們需要補充彈藥，可以去城裏的工坊下單，隻要不是工藝太複雜的子彈，那兒工匠甚至可以根據你們需要的口徑和底火帽類型定製。”
老人望了一眼不遠處的民宅，看向了坐在卡車裏的姑娘，征求意見道。
“我想先回家裏報個平安，平時我三天就到家了，這次拖得太久，我的妻子和孩子們肯定急壞了……我們約個時間明天在這裏碰麵如何？”
斯斯點了下頭。
“那就明早6點吧，我們也需要修整一下。”
帶車庫和倉庫的旅館，她已經將位置標記在了地圖上，打算帶著大夥們先去開個房間把行李放下。
卡車上的彈藥還有不少，倒是不急著補充。現在她們首先要做的是，將卡車上的貨物換成當地流通的錢。
聽說魔鬼絲在當地很暢銷，小臂粗的一卷就能換一頭大角牛，而前者隻要有貢獻足夠，很便宜就能買到。
霜矛牧場的訂單開價相當豐厚，一頭3000斤的大角牛能換將近6000銀幣。
再加上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這一卡車的貨物，這一來一回搞不好能賺到百萬以上的利潤！
就在斯斯心中思索著的時候，走在前麵的尾巴和肉肉，忽然在一座攤位旁停下了腳步。
從肉肉的身上爬了下來，尾巴湊到了攤位前，看著那鋪滿了毛毯的書本和卷軸，忽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
抬頭看向坐在棚子下麵的攤主，尾巴興衝衝地問道。
“老板，您這兒有賣藏寶圖的嗎？”
“藏寶圖？”
那攤主愣了一下，一瞬間沒反應過來，不過很快，那張爬滿皺紋的臉便樂開了花。
收斂了笑容，他輕咳一聲做出神秘的表情，壓低了聲音說道。
“客人，本來我不該說這話，但看在你我有緣的份上……”
尾巴的眼睛閃閃發亮。
“有緣的份上？”
攤主微微一笑，盯著她道。
“你聽說過失落穀嗎？”
如果聽說過，接下來的那番廢話他就不用講了。
然而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眼前這位姑娘果然是一次來這裏，甚至是第一次來沙漠，壓根兒沒聽說過那個被詛咒的地方。
尾巴迅速搖了搖頭，一臉期待地看著攤位後麵的老頭。
“沒有！那裏有什麽東西嗎？”
攤主的目光悠悠一轉，拉長了音調開口。
“哈哈，那兒的好東西可太多了……相傳那座失落的山穀，是天空之神隕落的地方。”
“噢噢噢！天空之神？！”聽到這個嚇人的名號，不隻是尾巴，連旁邊的肉肉都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瞟了一眼那頭通人性的大白熊，攤主繼續講起了故事。
“是的，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諸神的黃昏在子夜時分降臨，黑暗的天空被點亮成白晝，昔日團結的神靈在凡人的國度大打出手，手足相殘，最終天空之神不幸隕落。從他手中滑落的權杖摧毀了沙海之靈的恩惠，讓曾經的綠洲變成了一片被詛咒的荒原……”
見眼前這位少女聽的兩眼放光，攤主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於是壓低聲音拋出了誘餌。
“……這些都是公開的傳聞，但很少有人知道，那場戰爭結束之後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什麽！”尾巴咽了口唾沫，臉上寫滿了期待。
攤主微微低垂了眉目。
“天空之神的信徒，找到了神的遺體，並在他的遺體上建起了一座神廟。兩百年的時間過去了，他的仆人已經隨他而去，消失在了那無邊無際的黃沙中……不過相傳，天空之神的盔甲仍然留在那裏，被供奉在那做被黃沙掩埋的神廟中！”
尾巴激動地握緊了雙拳。
隱藏任務！
giao！
“也就是說，隻要找到了那座神廟，就能找到天空之神的盔甲！”
“沒錯。”
攤主給了她一個讚賞的眼神，作為對這份聰明的誇獎，從攤位上拿起了一根上了年紀的卷軸。
“我這兒正好有一張藏寶圖，本來是打算雇幾個傭兵一起去看看，但你也看到了……這兒的生意這麽忙，我根本抽不出時間走開，等的頭發都快白了。你要是感興趣，我可以把它賣給你，”
尾巴激動道：“多少錢！”
攤主思索了片刻。
“嗯……我想想，畢竟我也是從其他旅人手中買來的，當時我給了他1萬金駝幣。看在你我有緣的份上，我就原價賣給你好了。”
“一萬金駝幣！？”尾巴的臉上露出沮喪的表情，“嗚……我沒有那麽多。”
之前救下那個叫布瑪的老頭時，她從順手解決掉的那群掠奪者手中回收了一些印著駱駝的金幣。
聽布瑪說，那些小金幣就是金駝幣，小的麵值是1，大的麵值是10。
不過那些金幣隻有小小的一袋，雖然她沒仔細數過，但怎麽想都不可能有一萬那麽多。
攤主尋思著她估計是剛來這兒，還沒來得及換本地的貨幣，於是連忙道。
“第納爾呢？第納爾也可以！1萬就行！或者cr，不過cr我沒法給你很高的價……三萬，哦不，四萬左右如何？”
尾巴把頭搖成了波浪鼓。
“沒有。”
攤主的表情略微失望。
本來看這小姑娘模樣不錯，雖然灰頭土臉，但臉上的氣色明顯比那些旅行者好很多，不但養了隻珍奇異獸當寵物，還有輛卡車，看著像是從9號綠洲逃難來的富家小姐，結果連這點油水都榨不出來。
真是看走眼了。
不過，本著能騙一點是一點的想法，他還是拿出了演技，做出猶豫的表情，咬了咬牙忍痛說道。
“罷了罷了，看在你我有緣的份上，六千第納爾賣給你……好好想想吧，隻要6個強壯的奴隸的價格，就能買下這張藏寶圖。隻要招到了天空之神的盔甲，說不定能幫你振興你的家族。”
“喔！振興家族！”
尾巴的眼睛更明亮了，隨即可憐兮兮地看向了坐在駕駛位上等她的斯斯。
“斯……”
見那可憐兮兮的表情，斯斯無奈地說道。
“好了，阿尾，咱們該去旅店嘍，這家夥明顯是看你長得比較好騙，打算騙你的錢。”
尾巴：“可萬一是隱藏任務呢！異國小鎮集市上買來的藏寶圖，其實裏麵藏著驚天秘密……”
看這家夥一臉想要的表情，斯斯歎了口氣，拉上手刹，拔出車鑰匙，從駕駛位上跳了下來。
攤主一臉警覺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直覺告訴他，這家夥沒剛才那個好騙。
斯斯摸出了錢袋數了數，看向攤主說道。
“我這剛好有一袋金駝幣，大概有個……九十多枚的樣子，你要是感興趣就賣，不感興趣我們就走咯。”
“九十？！你不如讓我白送你得了！”攤主瞪大的眼睛，無法接受這個價格的落差，咬著牙忍痛說道，“……三千第納爾，這是我能接受的底線！”
一聽給自己的報價直接砍了一半，尾巴頓時驚了。
“誒？！不是看在緣分的份上才給尾巴打折的嗎？”
“呃……”
攤主表情尷尬地笑了笑，挪開了視線，不敢看那雙眼睛。
斯斯也澹澹的笑了笑。
“可能這位攤主覺得，和我更有緣吧。”
攤主嘿嘿笑著摸了摸後腦勺，
“美麗的小姐，您說的是！要不……兩千五百如何？這個真不能再便宜了，再便宜我還不如請幾個傭兵自己去找找——”
“八十。”
斯斯從錢袋摳出幾枚硬幣塞進兜裏，隨手將錢袋丟在了攤位上，並撿起一本書晃了晃、
“加上這件贈品。”
《卓巴爾山脈下的綠洲》
看這本書的名字，應該能幫助她了解這一帶的情況。
那個叫布瑪的老頭畢竟是半路遇上的，哪怕自己一行人救了他一命，她也沒有完全相信他。
這裏是廢土。
可不是童話。
那個攤主臉色鐵青，咬緊了牙。
見他一臉難受，尾巴忽然有些於心不忍，伸手輕輕扯了扯斯斯的袖子，小聲說道。
“斯，要不咱們走吧……我突然有些不想要了。”
強迫別人做不願意做的事情，總讓她感覺有點不舒服。
斯斯笑了笑，也沒堅持。
“喔，那就聽阿尾的好了。”
說完，她放下了手中的那本書，轉身準備離開。
也就在這一瞬間，前一秒還臉色鐵青的攤主，忽然像被踩了尾巴的鬆鼠似的跳了起來，一把將那錢袋搶進懷中。
“八十！就八十！成交了！那根卷軸和那本書現在是你們的了，快從我這兒拿開！”
“真的？！”尾巴一臉驚喜地接過了卷軸。
料到他會是這副反應，斯斯澹澹笑了笑，撿起那本書塞進了懷裏。
“謝了。”
卡車重新發動。
看著那輛消失在街道盡頭的那輛卡車和那個牽著熊的姑娘，攤主呸了口唾沫，罵罵咧咧了一句窮鬼。
掂量著手中的錢袋，那張皺紋縱橫的臉上浮起一抹憂愁。
一單買賣隻賺了八十。
開下一單也不知道還得等多久。
早知道就早一點兒鬆口了……
——
（感謝“xx帶帶大師兄xx”、“心先”的盟主打賞！！！）
曙光城的會客室。
當楚光耐心聽完卡裏曼火急火燎地稱述，並得知軍團打算用百萬噸當量的核彈轟炸豐饒之城後，頓時愣住了兩秒，表情一片啞然。
不過很快，他便察覺到了這條情報之中的可疑之處，眼中不由浮起了一絲狐疑。
“消息可靠嗎？”
爺都沒聽到一丁點兒傳聞。
你們倒是先知道了。
倒不是瞧不起封建王朝搞情報工作的效率，楚光是壓根兒不信他們有這本事。
軍團是一個極其特殊的組織，他們強調血統的純粹，所有核心軍官都由威蘭特人擔任。
之前戰地老能弄到那個530號軍事基地的相關情報，多少都有點兒撞大運的成分。
在抓到皮曼和安東尼特這兩位之前，沒人知道那個代號“雷霆”的行動方桉，包括楚光這邊，也隻是根據那座軍事基地儲備武器規模超標，推測軍團疑似在籌劃什麽重大軍事行動。
直到該方桉被廢止，背後的隱情才浮出水麵。
核武器……
軍團有那東西不奇怪。
但雄獅王國是怎麽知道的？
麵對楚光狐疑的眼神，卡裏曼神情嚴肅地點了下頭。
“絕對可靠！這條情報來自獵鷹王國境內一位同情我們遭遇的高貴人士，他與我們存在信仰與血脈上的聯係，他對沙海之靈的虔誠超越了對獵鷹王室的愚忠……我隻能向您透露這些，但我可以向沙海之靈起誓，我說的每一句話都絕無半點虛假！”
那嚴肅的表情，倒不像是裝出來的。
其實楚光倒也不是懷疑雄獅王國在忽悠自己，通過捏造假情報推高地區“緊張度”，催促盟友盡快出兵什麽的。
他真正懷疑的是，這會不會是那個格裏芬將軍在釣魚執法，為了引出內奸故意放出的魚餌。
不過——
卡裏曼給出的理由倒也足夠充分。
就算是獵鷹王國這種古典軍事主義王國，內部的意見也不可能是完全統一的。
哪怕群臣們對“當軍團的狗”這件事情本身沒有任何爭議，也會爭論一下是當泰迪還是哈士奇。
尤其是對於沙漠中的子民而言，“河堤”可是沙海之靈的恩惠。
如果軍團打算將這枚核彈用於“豐饒之都”，會有虔誠的信徒站出來反對倒也不算奇怪。
楚光閉上眼睛思考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
“我會讓我們的情報人員留意，但我沒法向你保證一定會有結果，隱藏自己才是他現在的首要任務。”
“另外，我會盡快聯絡東海岸的盟友，和他們共同商討對策。”
頓了頓，楚光看著卡裏曼繼續說道。
“當然，隻靠我們是不夠的，落霞行省的麵積太廣闊，我需要你們利用獲取核武器相關消息的那層關係網，盡可能多搜集一些更具體的信息。比如那枚核彈在哪，是哪種類型，投送方式，以及投送距離……這些信息都很關鍵。”
光是一個“百萬噸當量”能提供的線索太少了。
哪怕是調查清楚，這枚核彈是掛在飛機上扔的，還是掛在導彈上砸的，也能縮小一點兒搜索範圍。
在交代了需要搜集的情報之後，楚光接著又耐心地和卡裏曼科普了一些值得留意的細節。
比如，百萬單量的核彈並不是塞在一隻手提箱裏，能拎著到處跑的。
除了投送核彈的飛機或者導彈發射架之外，還得為核彈配備相應的工程師和技術人員進行維護。
這些都可以成為調查的線索。
結束了與卡裏曼王子的會麵，楚光立刻召見了企業的代表，向易川等人告知了軍團正在往落霞行省部署核武器的消息。
雖然情報的真偽還有待進一步確認，但並不妨礙楚光先未雨綢繆地將它利用起來。
聯盟正在替企業承受核武器的威脅！
聯盟需要更多的支援！
就在楚光嫻熟地運用著卡裏曼提供的情報，為聯盟從東海岸爭取更多支持的時候，離開9號綠洲前線南下的麥克倫將軍，也在為奪回鋼鐵之心號而緊鑼密鼓的準備著……
……
荒廢的高速公路被黃沙掩埋，隻剩下斷斷續續的混凝土殘骸。
那光禿禿的橋墩和偶爾鑽出沙丘的水泥路，就像浮出海麵的屍骸，沉浮在一望無際的沙海，隻剩那生鏽的路牌還記著它的名字。
這裏是7號公路，因7號綠洲而得名。
隻不過現如今，無論是綠洲還是公路，都已經消失在這片沙漠，看不見蹤影。
t字形的岔路口，從主幹道延伸出來的支路盡頭，矗立著一道巍峨的合金堤壩。
它高如大廈，長的一眼望不到盡頭。
靠近大壩的牆根能看見一根根粗如水牛腰的管道，管道下方的出水口銜接著一條條被砂子埋住的水渠。
這座宏偉的工程也曾如“豐饒之都”一樣，灌既過一方土壤。
隻不過與“豐饒之都”有著截然不同的命運，這座環形的“河堤”已經變成一片廢墟，而依附於它的綠洲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被廢棄。
北邊的結構尚且完好，隻是被沙土埋住了，而南邊則像是被什麽可怕的武器打中了一樣，一整段合金鑄造的“河堤”被直接抹去，而剩下的大半部分也都碎成了支離破碎的殘骸，扭曲的看不出原形。
被摧毀的不止是“河堤”，還有“河堤”腳下的大地。
威力恐怖的武器甚至改變了地質構造，讓這兒從平原變成了山穀。
沙漠中的子民稱其為“失落穀”。
相傳在很久以前，這裏曾爆發過一場極其慘烈的戰鬥，以致神靈的恩惠隕落，邪能的詛咒降臨，永久摧毀了這片沃土。
如今已過去兩個世紀，那場戰爭的結局無從知曉，隻留下一座廢墟供後人瞻仰。
麥克倫將軍的目標正是這裏。
不過，他可不是來給古人吊唁的。
而是為了找一樣東西。
能夠戰勝鋼鐵之心號的東西……
槍聲響徹在寬敞的山穀。
穿著沙漠色防彈甲的軍團士兵分成了三隻小隊，交替掩護著向前推進，仔細地清理著藏在角落的啃食者。
這兒的啃食者與別處不同，極度缺水的環境讓他們變得身材矮小，不過相對的動作也會更加迅猛，更加的出其不意。
除了啃食者，還有以啃食者為食的沙漠蜥蜴，足足有半人高、並且會打洞的輻射蠍等等。
尤其是後者。
似乎在這裏築了巢。
剛到這裏的第一天，他們就損失了五名扈從，其中一個更是死狀淒慘，被蠍子尾巴直接紮穿了頭。
看著眼前一地異種屍體，一名軍團士兵罵罵咧咧了一句。
“黏菌……媽的，沙漠裏怎麽會有變種黏菌？這玩意兒不是大城市的特產嗎？”
沒記錯，它很難在缺水的環境下生存。
“說不準兩個世紀前有一坨髒東西落在了這兒呢？”領隊的十夫長更換了彈夾，麵無表情地掃視了周圍一眼，看著那滿地狼藉的戰場，終於還是忍不住嘖了嘖舌頭。
絕大多數的殘骸已經被掩埋。
想要找到藏在下麵的寶貝，還得先把它們給挖出來。
一邊頂著異種的偷襲一邊尋寶，這聽起來簡直像天方夜譚。
所幸危險的挖掘工作無需他們去做，那些命比奴隸還便宜的扈從們可以代勞，而且要多少有多少。
“我們到底來這兒找什麽？”一名士兵忍不住問道。
那十夫長言簡意賅地回答。
“鬼知道，也許麥克倫將軍有他的打算吧……別管那麽多了，幹好咱們手上的事兒就行了。”
隨著一片區域的異種被清理，扛著鏟子和步槍的扈從們重新回到了工地上，開始挖掘土方，並將土一車車運出山穀。
就在眾人身後不遠，是這座巍峨山穀的入口。
一座潦草而龐大的營地坐落在那裏，並與連綿數十公裏的河堤殘骸隻隔著百餘米遠。
整座營地約莫十萬個平米，長寬數百米，外圍壘著一圈沙袋牆，上麵掛著鐵絲，架著偽裝網。
營地的中央停著二百餘輛卡車，其中數十輛還架著四聯裝防空炮。
約莫有一支萬人隊駐紮在這兒。
某間營帳內，站著一眾軍官。
立在指揮桌前的麥克倫將軍，正與一名技術軍官交流著。
兩人麵前的指揮桌上，放著一塊兒略顯老舊的全息投影儀，澹藍色的光錐中浮動著一根閃爍著乳白色光芒的長柱體。
麥克倫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趣地問道。
“你說的那個護盾核心，是長這樣子？”
看起來和他的鋼鐵之心號稍有些區別。
技術軍官笑了笑說。
“沒錯，我們要找的就是這玩意兒……是不是很漂亮？”
麥克倫將軍也嗬嗬笑了笑。
“還湊合吧。”
他完全沒覺得這個玩意兒有多漂亮，比起他那些收藏品差遠了。
不過這不重要。
隻要這玩意兒能幫他癱瘓掉鋼鐵之心號的偏導護盾和反重力係統就足夠了。
希望等他回收了飛艇，那些野蠻人沒有把他的寶貝霍霍光。
盯著全息影像的光錐，那技術軍官表情寫上了一絲癡迷，嘴裏絮絮叨叨地繼續說道。
“誇克膠子漿體……據說一立方厘米就有400億噸重，隻有在極度超高溫和高壓下才能穩定存在。而繁榮紀元最偉大的應用物理學成就之一，就是找到了讓它更方便穩定存在的辦法。”
麥克倫將軍好奇地問了句。
“這玩意兒有400億噸？”
這根發光的管子，看起來可不隻是一立方厘米。
技術軍官輕輕笑了笑。
“當然不至於那麽重……儲存在護盾核心中的誇克膠子漿體隻有很小很小一點，重量大概10公斤的樣子。至於你看到的那個光芒，並不是它的本體，它的本體不是用肉眼能直接觀測到的東西。”
除了麥克倫將軍，站在這裏的一眾軍官們都麵麵相覷著。
這種過於晦澀的科學理論，在他們看來和沙漠住民們的信仰沒什麽區別。
兩者都有一套能自圓其說的邏輯，並且以現有的技術既無法證明，也無法證偽。
停頓了片刻，那技術官員繼續說。
“根據相關信息記載，人聯空天部隊曾在這兒部署過一台‘泰坦’，用於清剿落在這兒的母巢，它的護盾核心的功率與常規的護衛艦相當……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到它。”
無論是偏導護盾，還是反重力裝置，亦或者中微子通道等等。
這些繁榮紀元中期乃至中後期誕生的技術，都依賴於繁榮紀元早期物理學界對引力子以及引力場相關領域研究的突破。
那個自旋為2、質量為0的玻色子，那個在自然界中無處不在、被量子力學定為傳遞引力的假想粒子，古典物理學大膽地設想了它的存在，但並沒有找到它。
而在偉大的繁榮紀元，物理學家通過精密的計算和實驗成功找到了它，並用嚴謹的理論對其做了更詳細的解釋。
雖然無法像裝玻璃彈珠一樣，將引力子裝在玻璃瓶裏收藏起來，但可以通過“高密度物質”對其進行間接的幹涉，從而達到間接影響引力場的效果。
包括讓物體的運動失量在彎曲的空間中偏斜，包括削弱甚至消除大質量物體間的相互作用。
前者屬於偏導護盾的技術原理，而後者則常被應用於反重力裝置。
即使是在繁榮紀元，這兩樣技術也屬於前沿領域的應用，但想要破壞它們卻並不算難。
除了切斷供電和供電過載這兩種手段之外，還可以用一種更直接的手段——即，對“護盾裝置”和“反重力裝置”支配的引力場進行幹擾。
這並不是很難。
他們無需準備數量龐大的防空炮陣地，隻需要用護盾核心——也就是那個發光的電瓶，製作一台“相位炮”，幹擾目標區域的引力場，便足以在短時間癱瘓掉那艘鋼鐵之心號的護盾和反重力係統。
失去了護盾和反重力係統，它將從空中墜落。
到時候根本不需要什麽重火力武器，隻需要帶著人手衝上去把飛艇搶回來就足夠了。
而這也是他找格裏芬要了一萬人的原因。
什麽？
從天上掉下來會不會把飛艇摔壞？
那種事情根本不重要。
鋼鐵之心號最值錢的是裏麵的護衛艦核心，包括反應堆、護盾核心、反重力裝置在內的等等一係列黑科技，都集成在那個護衛艦核心上。
至於外麵那層鋼鐵外套，和驅動飛艇移動的螺旋槳等等……這些廉價的可更換部件根本不值錢。
隻要把飛艇開回軍團的空港，分分鍾能修好。
麥克倫將軍的嘴角不禁翹起了一絲笑容。
雖然丟掉鋼鐵之心號是他軍旅生涯上的一個汙點，但畢竟那些野蠻人受到了企業的資助，自己輸的並不冤。
隻要能把那艘飛艇重新搶回來，就沒有人有資格指責自己的無能。
一個世紀了。
自己是唯一一個和企業打的有來有回的萬夫長，這非但不值得羞恥，甚至可以成為貴族舞會上的談資。
這時，一名軍官走到了營帳門口，立正站直行了個軍禮。
“報告！格裏芬將軍發來電報！”
一聽到格裏芬這個名字，麥克倫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不耐煩。
這家夥不是一般的喜歡指手畫腳，芝麻點的小事兒都得發個電報。
這不，自己前腳剛到這兒，緊跟著電報就發了過來，八成又是要使喚自己做什麽事兒。
而且準沒好事。
不過煩歸煩，命令還是得服從的。
“拿我看看。”
“是！”那軍官走進營帳，雙手將解碼後的電報遞給了麥克倫。
麥克倫接過電報掃了一眼，眉頭輕輕一抬。
察覺到將軍眼中的異色，站在一旁的參謀遲疑問道。
“格裏芬將軍又有什麽要求嗎？”
“他要我們在這兒建個機場。”
“機場？”
參謀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旁邊的其他軍官也都互相看了一眼，交換著彼此眼中的意外。
格裏芬會把陸軍的飛機分給他們？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沒錯。”
簡短的回了句，麥克倫走到了營帳的牆邊，看向掛在帳中的戰略地圖。
失落穀在9號綠洲的南麵，兩地之間距離較遠。
如果要從自己這裏轟炸雄獅王國，顯然不是個好主意。
軍團在落霞行省隻有一架噴氣式飛機，對地空襲主要是交給陸軍的螺旋槳飛機。
前者的航程足夠但數量太少，而後者數量雖然不少，但航程卻顯然不夠。
這裏反而距離4號綠洲很接近。
從他現在這個方向往西邊去個一兩百公裏，看到卓巴爾山脈的雙頭峰，越過那裏的關口，就能達到山脈南側的4號綠洲。
如果是飛機就更方便了，直接從山脈上飛過去就是。
“……這家夥是打算兩線作戰？”麥克倫摸著下巴，視線停在了戰略地圖的4號綠洲上。
駝峰王國雖然比不上雄獅王國，但好歹也是個百萬人口的地區豪強，隻給他一萬扈從，沒有足夠的重火力，他還真沒那個信心打下來。
而且他沒記錯的話，在攻下9號綠洲之後，下一個目標應該是金蜥，駝峰是最後一個。
可如果目標不是駝峰……
麥克倫思忖著，視線開始向東移動，最終停在了落霞行省的東邊——那一片翠綠的森林和平原。
那裏同樣遙遠，和從這兒到9號綠洲的距離差不多。
但剛好在噴氣式飛機的航程之內！
似乎想到了什麽，麥克倫的臉上浮起一絲恍然，忽然痛快地大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不愧是格裏芬！那個狡猾的臭鼬，我知道他想幹什麽了！”
營帳內的軍官麵麵相覷一眼。
不是老狐狸嗎？
怎麽又變成臭鼬了？
收斂了笑容，麥克倫將軍看向自己的屬下，厲聲下令。
“從扈從軍分一支千人隊出來，平整營地北邊的土地。”
“我們在那兒修建臨時跑道！”
新提拔的後勤長官，立刻從一眾軍官中出列，立正站直行了一個軍禮。
“是！”
在他印象中，他的頂頭上司麥克倫將軍，從未如此地重視過格裏芬將軍的命令。
想必一定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麥克倫轉過身去，繼續看向那張掛著的地圖，美滋滋的笑容中浮起一絲明顯的狠毒。
這群醜陋的野蠻人。
他們很快就會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隻可惜……
這種沒有一丁點兒痛苦的死法，實在太便宜他們了。
……
同一時間，失落穀的西邊，夕陽西斜。
卓巴爾山脈的正北麵，一片光禿禿的戈壁灘上，騎在熊背上的少女，手中正握著一支望遠鏡，伸著脖子興奮地向前張望。
她的背上背著一支rpg，腰上掛著手雷、衝鋒槍和一枚可愛的蘑孤徽章。雖然黑絲和外套都破了洞，蓬鬆的短發被吹成了雞窩，卻絲毫掩蓋不了那傻裏傻氣的颯爽。
“喔喔喔！好大的雙鋒！”
被太陽烤得無精打采的白熊，抬頭往前看了一眼，有氣無力地吐槽。
“……總感覺阿尾又做了什麽不得了的發言。”
正在開車的斯斯也插了句嘴。
“嗯，如果是在公屏上打字，應該會顯示出兩個星號或者直接被替換成其他字呢。”
尾巴：“？？？”
站在卡車廂的前端，扶著車頂機槍的芝麻湖也眺望著前方，頭頂地貓耳忽然興奮地晃了晃。
“你們不覺得那兩座山，很像貓頭嗎？”
“喔！這名字不錯，”尾巴眼睛閃閃發亮，回頭豎起了拇指，“就叫它貓頭山好了！”
聽不懂三人一熊的交流，騎著雙頭牛跟在卡車旁邊的老人笑了笑，用人聯語說道。
“那裏是雙頭峰。”
雖然聽不懂她們的交流，但看那表情和動作就能猜到，她們應該是在討論那兩座雄偉的山峰叫什麽名字。
老人的名字叫布瑪，是4號綠洲的居民，靠著和附近的礦山做買賣營生，回來的路上不幸遇上了掠奪者，險些丟了小命。
好在遇上了這夥善良的小姑娘，他才有驚無險地撿回了一條命，並且拿回了自己的牛。
為了報答救命之恩，他主動提出擔任向導。
考慮到自己這邊對4號綠洲的情況完全不了解，有一個本地人幫忙可以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斯斯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至於她們為何會在這裏，那就說來話長了。
瑞穀市之戰結束之後，白熊騎士團稍作休整便重新上路，西行進入了沙漠。
由於9號綠洲正在打仗，此刻去雄獅王國顯然不是個好主意。
於是乎斯斯便提出，不如去金蜥看看，聽說8號綠洲再往北能到彷徨沼澤，神秘的學院就藏在那片沼澤中。
一開始大家都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然而旅途剛到一半，她們從某個驛站的旅人那兒聽說，翻過最南邊的卓巴爾山脈，向南走到駝峰王國的銀月城，能看見一望無際的大海。
一聽說能看到大海，三人一熊頓時興奮了。
海！
比起什麽沼澤和學院，果然還是大海更有吸引力！
於是在尾巴的提議和肉肉的起哄下，白熊騎士團直接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又掉頭往南邊去了……
“誒？原來它有名字？”尾巴吃驚地看向老人。
“哈哈，它的名氣可不小，您要是常來這兒一定會聽說。”
老人的臉上浮起一抹自豪，緩緩開口繼續說道。
“我的故鄉，佩特拉要塞就坐落在那兩座山之間！那兒大概是整片沙漠上唯一不依賴綠洲存在的幸存者聚居地。翻過了佩特拉要塞，就是四號綠洲，同時那裏也是唯一一條去四號綠洲的路。”
“佩特拉！”
聽到這個發音，尾巴頓時興奮地揪了揪肉肉的毛，“肉肉，肉肉，是佩特拉誒！周圍的沙漠搞不好能翻出來金幣和錘子！”
肉肉無奈地吐槽道。
“……那是別的遊戲吧，而且這都不是一個世界。”
坐在駕駛位的斯斯想了一會兒，開口道。
“嗯……話是這麽說，不過邏輯上來講，這裏如果真是通往4號綠洲的唯一通道，搞不好沙子底下真有可能埋著什麽寶藏。”
那些被沙塵暴吞沒的商隊。
或者因為顛簸而掉下牛車的寶貝。
如果肯花時間去找的話，搞不好還真能從她們腳下的沙子裏挖出來些什麽東西。
至於值不值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喔！尋寶！”得到肯定的答複，尾巴頓時興奮了起來，這回就連她身下的肉肉也被勾起了興趣。
一人一熊興奮地商量著尋寶計劃，約好了等買賣做完了之後，拎著工兵鍬去沙丘上尋寶。
看著歡樂的好朋友，斯斯的臉上不禁翹起了笑容。
比起戰爭，果然還是這種悠閑的旅途更讓人心情愉快。這一個月來，她們一路上的所見所聞，都能寫成一本書了。
如果能一直和平下去就好了。
雖然她心裏也清楚，這短暫的和平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幾天前死亡兵團已經對軍團發動了先發製人的突襲，估計等這趟旅途結束，她們也該去前線報道了。
芝麻湖看向牛背上的老人，好奇地問道。
“去那個佩特拉要塞需要注意什麽嗎？”
老人笑著說。
“沒什麽需要注意的，當地人比其他沙漠中的住民要開明的多，隻要你們尊重他們的信仰，他們也會尊重你們。當地的法律禁止殺人、私鬥和盜竊，這點請務必注意……不過我想你們應該也不會犯那種事情。”
“對了，”老人瞧了一眼她頭頂上的耳朵，笑著說，“駝峰王國的居民都很喜歡貓，您在那兒一定會很受大家的歡迎。”
芝麻湖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戴上了頭盔。
一行人有說有笑著，很快接近了那座巍峨的要塞。
它的輪廓很像古羅馬的鬥獸場，弧形的混凝土結構外圍用石塊和木頭做了加固，一根根鑄鐵大炮的炮管聳立在城垛旁。
除了這些原始的武器，要塞的頂部也放著一些輕重機槍之類的玩意兒，這些裝備對正規軍來說不太夠看，但足以震懾一般的沙匪、掠奪者。
一棟棟四四方方的民宅，分布在兩山的山穀之間，向著山脊的方向蔓延。
這裏既是要塞，也是幸存者聚居地，常住人口大概有個七八萬，至於流動人口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不隻是河穀行省的商隊，錦川行省的商隊也會路過這兒，因此這裏看著很是熱鬧。
人們就站在一條條泥巴路的旁邊叫賣，花花綠綠的亞麻布用兩根木棍支一個三角形的棚子，就是一座簡單的攤位。
這裏什麽東西都有賣，像極了索馬裏的集市。
水果攤的旁邊就是賣步槍的鋪子，膚色略深的女人穿著花格子裙，一邊給孩子喂奶，一邊和采購武器的傭兵討價還價。
嘈雜的聲音不絕於耳。
自從進了這座集市之後，一行人不自覺地提高了說話的音量，幾乎是扯著嗓子喊才能聽見彼此的聲音。
“話說這裏和紅河聯盟的馬蹄鐵鎮好像啊！”
“喔！不過這裏好大！比馬蹄鐵鎮大多了！”
“哈哈……畢竟那裏隻是一座小鎮嘛。”
“唔……不知道這兒有沒有什麽單價比較高的特產。”坐在駕駛位上的斯斯環視了一眼周圍，思忖著說道。
她聽那個叫布瑪的老人說，這兒生產的香料、地毯、牛肉、駱駝奶和牛奶很出名，還有就是一些鐵製品和陶器。
如果不是經濟拮據，那些小攤販出售的步槍和子彈最好不要買，那些丟在地毯上叫賣的東西，要麽是從掠奪者手上繳獲的戰利品，要麽是小作坊用便宜的材料生產的劣質品。
前者疏於保養，後者做工粗糙，關鍵的時候卡殼或者炸膛，搞不好會要了使用者的命。
“……如果你們需要補充彈藥，可以去城裏的工坊下單，隻要不是工藝太複雜的子彈，那兒工匠甚至可以根據你們需要的口徑和底火帽類型定製。”
老人望了一眼不遠處的民宅，看向了坐在卡車裏的姑娘，征求意見道。
“我想先回家裏報個平安，平時我三天就到家了，這次拖得太久，我的妻子和孩子們肯定急壞了……我們約個時間明天在這裏碰麵如何？”
斯斯點了下頭。
“那就明早6點吧，我們也需要修整一下。”
帶車庫和倉庫的旅館，她已經將位置標記在了地圖上，打算帶著大夥們先去開個房間把行李放下。
卡車上的彈藥還有不少，倒是不急著補充。現在她們首先要做的是，將卡車上的貨物換成當地流通的錢。
聽說魔鬼絲在當地很暢銷，小臂粗的一卷就能換一頭大角牛，而前者隻要有貢獻足夠，很便宜就能買到。
霜矛牧場的訂單開價相當豐厚，一頭3000斤的大角牛能換將近6000銀幣。
再加上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這一卡車的貨物，這一來一回搞不好能賺到百萬以上的利潤！
就在斯斯心中思索著的時候，走在前麵的尾巴和肉肉，忽然在一座攤位旁停下了腳步。
從肉肉的身上爬了下來，尾巴湊到了攤位前，看著那鋪滿了毛毯的書本和卷軸，忽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
抬頭看向坐在棚子下麵的攤主，尾巴興衝衝地問道。
“老板，您這兒有賣藏寶圖的嗎？”
“藏寶圖？”
那攤主愣了一下，一瞬間沒反應過來，不過很快，那張爬滿皺紋的臉便樂開了花。
收斂了笑容，他輕咳一聲做出神秘的表情，壓低了聲音說道。
“客人，本來我不該說這話，但看在你我有緣的份上……”
尾巴的眼睛閃閃發亮。
“有緣的份上？”
攤主微微一笑，盯著她道。
“你聽說過失落穀嗎？”
如果聽說過，接下來的那番廢話他就不用講了。
然而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眼前這位姑娘果然是一次來這裏，甚至是第一次來沙漠，壓根兒沒聽說過那個被詛咒的地方。
尾巴迅速搖了搖頭，一臉期待地看著攤位後麵的老頭。
“沒有！那裏有什麽東西嗎？”
攤主的目光悠悠一轉，拉長了音調開口。
“哈哈，那兒的好東西可太多了……相傳那座失落的山穀，是天空之神隕落的地方。”
“噢噢噢！天空之神？！”聽到這個嚇人的名號，不隻是尾巴，連旁邊的肉肉都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瞟了一眼那頭通人性的大白熊，攤主繼續講起了故事。
“是的，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諸神的黃昏在子夜時分降臨，黑暗的天空被點亮成白晝，昔日團結的神靈在凡人的國度大打出手，手足相殘，最終天空之神不幸隕落。從他手中滑落的權杖摧毀了沙海之靈的恩惠，讓曾經的綠洲變成了一片被詛咒的荒原……”
見眼前這位少女聽的兩眼放光，攤主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於是壓低聲音拋出了誘餌。
“……這些都是公開的傳聞，但很少有人知道，那場戰爭結束之後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什麽！”尾巴咽了口唾沫，臉上寫滿了期待。
攤主微微低垂了眉目。
“天空之神的信徒，找到了神的遺體，並在他的遺體上建起了一座神廟。兩百年的時間過去了，他的仆人已經隨他而去，消失在了那無邊無際的黃沙中……不過相傳，天空之神的盔甲仍然留在那裏，被供奉在那做被黃沙掩埋的神廟中！”
尾巴激動地握緊了雙拳。
隱藏任務！
giao！
“也就是說，隻要找到了那座神廟，就能找到天空之神的盔甲！”
“沒錯。”
攤主給了她一個讚賞的眼神，作為對這份聰明的誇獎，從攤位上拿起了一根上了年紀的卷軸。
“我這兒正好有一張藏寶圖，本來是打算雇幾個傭兵一起去看看，但你也看到了……這兒的生意這麽忙，我根本抽不出時間走開，等的頭發都快白了。你要是感興趣，我可以把它賣給你，”
尾巴激動道：“多少錢！”
攤主思索了片刻。
“嗯……我想想，畢竟我也是從其他旅人手中買來的，當時我給了他1萬金駝幣。看在你我有緣的份上，我就原價賣給你好了。”
“一萬金駝幣！？”尾巴的臉上露出沮喪的表情，“嗚……我沒有那麽多。”
之前救下那個叫布瑪的老頭時，她從順手解決掉的那群掠奪者手中回收了一些印著駱駝的金幣。
聽布瑪說，那些小金幣就是金駝幣，小的麵值是1，大的麵值是10。
不過那些金幣隻有小小的一袋，雖然她沒仔細數過，但怎麽想都不可能有一萬那麽多。
攤主尋思著她估計是剛來這兒，還沒來得及換本地的貨幣，於是連忙道。
“第納爾呢？第納爾也可以！1萬就行！或者cr，不過cr我沒法給你很高的價……三萬，哦不，四萬左右如何？”
尾巴把頭搖成了波浪鼓。
“沒有。”
攤主的表情略微失望。
本來看這小姑娘模樣不錯，雖然灰頭土臉，但臉上的氣色明顯比那些旅行者好很多，不但養了隻珍奇異獸當寵物，還有輛卡車，看著像是從9號綠洲逃難來的富家小姐，結果連這點油水都榨不出來。
真是看走眼了。
不過，本著能騙一點是一點的想法，他還是拿出了演技，做出猶豫的表情，咬了咬牙忍痛說道。
“罷了罷了，看在你我有緣的份上，六千第納爾賣給你……好好想想吧，隻要6個強壯的奴隸的價格，就能買下這張藏寶圖。隻要招到了天空之神的盔甲，說不定能幫你振興你的家族。”
“喔！振興家族！”
尾巴的眼睛更明亮了，隨即可憐兮兮地看向了坐在駕駛位上等她的斯斯。
“斯……”
見那可憐兮兮的表情，斯斯無奈地說道。
“好了，阿尾，咱們該去旅店嘍，這家夥明顯是看你長得比較好騙，打算騙你的錢。”
尾巴：“可萬一是隱藏任務呢！異國小鎮集市上買來的藏寶圖，其實裏麵藏著驚天秘密……”
看這家夥一臉想要的表情，斯斯歎了口氣，拉上手刹，拔出車鑰匙，從駕駛位上跳了下來。
攤主一臉警覺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直覺告訴他，這家夥沒剛才那個好騙。
斯斯摸出了錢袋數了數，看向攤主說道。
“我這剛好有一袋金駝幣，大概有個……九十多枚的樣子，你要是感興趣就賣，不感興趣我們就走咯。”
“九十？！你不如讓我白送你得了！”攤主瞪大的眼睛，無法接受這個價格的落差，咬著牙忍痛說道，“……三千第納爾，這是我能接受的底線！”
一聽給自己的報價直接砍了一半，尾巴頓時驚了。
“誒？！不是看在緣分的份上才給尾巴打折的嗎？”
“呃……”
攤主表情尷尬地笑了笑，挪開了視線，不敢看那雙眼睛。
斯斯也澹澹的笑了笑。
“可能這位攤主覺得，和我更有緣吧。”
攤主嘿嘿笑著摸了摸後腦勺，
“美麗的小姐，您說的是！要不……兩千五百如何？這個真不能再便宜了，再便宜我還不如請幾個傭兵自己去找找——”
“八十。”
斯斯從錢袋摳出幾枚硬幣塞進兜裏，隨手將錢袋丟在了攤位上，並撿起一本書晃了晃、
“加上這件贈品。”
《卓巴爾山脈下的綠洲》
看這本書的名字，應該能幫助她了解這一帶的情況。
那個叫布瑪的老頭畢竟是半路遇上的，哪怕自己一行人救了他一命，她也沒有完全相信他。
這裏是廢土。
可不是童話。
那個攤主臉色鐵青，咬緊了牙。
見他一臉難受，尾巴忽然有些於心不忍，伸手輕輕扯了扯斯斯的袖子，小聲說道。
“斯，要不咱們走吧……我突然有些不想要了。”
強迫別人做不願意做的事情，總讓她感覺有點不舒服。
斯斯笑了笑，也沒堅持。
“喔，那就聽阿尾的好了。”
說完，她放下了手中的那本書，轉身準備離開。
也就在這一瞬間，前一秒還臉色鐵青的攤主，忽然像被踩了尾巴的鬆鼠似的跳了起來，一把將那錢袋搶進懷中。
“八十！就八十！成交了！那根卷軸和那本書現在是你們的了，快從我這兒拿開！”
“真的？！”尾巴一臉驚喜地接過了卷軸。
料到他會是這副反應，斯斯澹澹笑了笑，撿起那本書塞進了懷裏。
“謝了。”
卡車重新發動。
看著那輛消失在街道盡頭的那輛卡車和那個牽著熊的姑娘，攤主呸了口唾沫，罵罵咧咧了一句窮鬼。
掂量著手中的錢袋，那張皺紋縱橫的臉上浮起一抹憂愁。
一單買賣隻賺了八十。
開下一單也不知道還得等多久。
早知道就早一點兒鬆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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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xx帶帶大師兄xx”、“心先”的盟主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