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徐長老咳嗽一聲,看了一眼魏武,他沒有追問對方的身份,今日之事,他們就算是閉著眼睛,也不可能輸。


    因而他無需擔憂什麽,看向康敏,說道:“馬夫人,你來從頭說起罷。”


    馬夫人雖然一開始有些慌,不過想到她可是手持重要證據,不可能輸,而且即便是輸了,那麽她也不會受到影響,想到這,她神色緩和很多。


    她低聲說道:“先夫不幸身故,小女子隻有自怨命苦,更悲先夫並未遺下一男半女,接續馬氏香煙……”


    她的聲音雖然很低,但她的聲音十分的清脆悅耳,一個字一個字的傳入眾人耳裏,甚是動聽。


    而在她說到最後幾句,聲音之中,略帶嗚咽,微微啜泣,讓四周眾人不由得心生憐憫,同情對方的遭遇。


    如此年輕就要守寡,哎,真是可惜了。


    康敏繼續說道:小女子殮葬先夫之後,檢點遺物,在他收藏拳經之處,見到一封用火漆密密封固的書信,封皮上寫道:


    ‘吾若壽終正寢,此信立即焚化,拆視者即為毀吾遺體,令吾九泉不安,吾若死於非命,此信立即交本幫諸長老會同拆閱,事關重大,不得有誤。’”


    馬夫人說到這裏,杏林中一片肅靜。


    魏武聞得此言,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心道:這康敏倒是有兩把刷子,難怪可以將丐幫諸多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變成她的裙下之臣。


    隻是可惜。


    可惜這康敏遇到一位更高級的‘玩家’·段正淳。


    馬夫人繼續說道:“我見先夫寫得鄭重,知道事關重大,當即便要去求見幫主,呈這遺書。


    不過幸好幫主率同諸位長老,到江南為先夫報仇來了,虧得如此,這才沒能見到此信。”


    眾人聽她語氣有異,既說‘幸好’,又說‘虧得’,都不自禁向喬峰瞧去,就算是白癡,此時也知曉,這信必然和喬幫主有關。


    魏武心中感慨:不要說是喬峰,就算是任何人陷入此局,都將難以自證清白,甚至是會越描越黑。


    喬峰神色漠然,無喜無怒,從今天的種種情事之中,他早察覺到有一個重大之極的圖謀在對付他,而且還有那魏武提醒。


    因而此時他聽得馬夫人說到這,他反而是感到一股輕鬆,隻要擺在明麵上,那麽他就不怕任何人,心道:你們有什麽陰謀,盡管使出來好了,喬某生平不作半點虧心事,不管有何傾害誣陷,喬某何懼?


    隻聽馬夫人繼續說道:“我知此信涉及幫中大事,幫主和諸長老既然不在洛陽,我生怕耽誤時機,當即赴鄭州求見徐長老,呈上書信,請他老人家作主,以後的事情,請徐長老告知各位。”


    “咳咳。”


    徐長老咳嗽幾聲,說道:“此事說來恩恩怨怨,老夫當真好生為難。”


    這兩句話聲音嘶啞,頗有蒼涼之意。


    隨後他慢慢從背上解下一個麻布包袱,打開包袱,取出一隻油布招文袋,再從招文袋中抽出一封信來,說道:“這封便是馬大元的遺書,大元的曾祖、祖父、父親,數代都是丐幫中人,不是長老,便是八袋弟子。


    我眼見大元自幼長大,他的筆跡我是認得很清楚的,這信封上的字,確是大元所寫。


    馬夫人將信交到我手中之時,信上的火漆仍然封固完好,無人動過,我也擔心誤了大事,不等會同諸位長老,便即拆來看了,拆信之時,太行山鐵麵判官單兄也正在座,可作明證。”


    旁邊的單正開口說道:“不錯,當時在下正在鄭州徐老府上作客,親眼見到他拆閱這封書信。”


    徐長老掀開信封封皮,抽了一張紙箋出來,說道:“我一看這張信箋,見信上字跡筆致遒勁,並不是大元所寫,微感驚奇,見上款寫的是‘劍髯吾兄’四字,更是奇怪。


    眾位想來都應該知道,‘劍髯’兩字,是本幫前任汪幫主的別號,若不是跟他交厚相好之人,不會如此稱呼,而汪幫主逝世已久,怎麽有人寫信與他?


    我不看箋上所寫何字,先看信尾署名之人,一看之下,更是詫異。


    當時我不禁‘咦’的一聲,說道:‘原來是他!’


    當時單兄好奇心起,探頭過來一看,也奇道:‘咦!原來是他!’”


    單正點了點頭,示意當時他確有此語。


    而此時坐在地上的趙錢孫插口道:“單老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是人家丐幫的機密書信,你又不是丐幫中的一袋、二袋弟子,連個沒入流的弄舵化子硬要飯的,也還挨不上,怎可去偷窺旁人的隱私?”


    雖然他表現一直都是瘋瘋癲癲,但實則他內心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今日之事,定不會善了。


    不過可惜,他沒資格插手。


    他說這句話,隻是存粹的埋怨,因而這件事一旦公開,他的名聲……他如今早已沒了名聲。


    哈哈……


    隱姓埋名半輩子,本以為那件事將永遠不會再現世間,然而可惜天不遂人願。


    他看向喬峰,道:“你真該聽那個家夥的話,在第一時間就將我們這些人全都殺了,就算是你殺了我們,我們,至少我是不會怨恨你,甚至是會感激你。”


    喬峰看向趙錢孫,神色更是疑惑,道:“我如今隻想知道真相,大丈夫無不可對人言,我喬峰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丐幫,對不起江湖道義之事,不怕任何陰謀詭計。”


    “你可能確實是沒有做過對不起丐幫,對不起江湖道義,但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哎,算了。”


    趙錢孫歎息一聲,然後不再言語。


    喬峰聞言更是疑惑,這不重要,那什麽重要?


    而這時,因為趙錢孫的羞辱,單正神色很是尷尬,甚至是感覺羞憤,道:“我當時隻瞧一瞧信尾署名,也沒瞧信中文字。”


    趙錢孫冷笑一聲,道:“你偷一千兩黃金固然是賊,偷一文小錢仍然是賊,隻不過錢有多少、賊有大小之分而已,大賊是賊,小毛賊也是賊,偷看旁人的書信,便不是君子,不是君子,便是小人,既是小人,便是卑鄙混蛋,那就該殺!”


    他嘲諷對方不是怨恨對方,而是怨恨他自己,當然他也確實是有點怨恨對方,沒事瞎看什麽信件,還有那汪劍通,沒事留什麽書,還有那馬大元,死了就死了,惹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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