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寒風吹卷,大雪驟至,鵝毛也似的雪片紛紛灑灑,未多時,兗州城內外就披上一層淡白。


    雪地之中,來人緩步疾行,單薄的白袍灌滿寒風,飄灑的雪花卻無法近身,就被吹落。


    遙隔數裏之地,卻似有一股比之隆冬更為酷烈的意誌降臨,讓城牆之上一片躁動,弓弦抖動、兵甲嘩啦聲此起彼伏。


    “馬龍圖!“


    城牆上,那赤著上身的大漢虎軀一震,如臨大敵。


    來人的名頭,在西北道是極為響亮了。


    馬龍圖,出身天狼王庭八大神山之一,但其地位並不高,年少之時多被欺淩,後得異人傳功,才嶄露頭角。


    但其人不同於其他天狼人,因著那異人的關係,極為向往大明,曾化名來到西北道拜師藝。


    其人天賦絕高,短短二十年就熔鑄百經,成為宗師,卻也因身份暴露,被西北武林追殺。


    而後的數十年裏,他數次回返報仇,造下莫大的殺孽。


    其人以戰養戰,越戰越強,最終,於二十多年前,被西北王重創之後,得窺玄關,一躍成為大宗師。


    民間流傳的山河榜中,其人名列第七,名列諸大宗門高手之前,縱然在朝廷新近編篡的錦繡山河榜上。


    其排名也極高。


    不要一州一府,便是放眼一道,乃至於一國天下,其也是最為頂尖的大高手。


    “馬兄的不差,燕某等你多時了。“


    望見來人,燕東君朗聲回應,似乎他真個等待許久,並下令城門打開,諸甲士列隊兩側,躬身迎接。


    “燕東君。“


    馬龍圖微微眯眼,也不拒絕,坦然而至,在眾目睽睽之下走進兗州城門。


    大雪中的兗州城,一片蕭瑟。


    空氣中,有著未散的硝煙與血腥的味道,長街上,沒有行人,隻有三三兩兩的士兵提刀巡守。


    隱隱間,還能聽到壓抑不住的哭聲。


    望之,令人壓抑。


    “四十七年前,我來西北道的第一站,就是兗州城“


    馬龍圖似有感歎。


    他,是來過兗州城的,且是流積山之戰後,元氣未複的兗州城。


    可即便是那時的兗州城,也遠比今日所見要繁華太多,熱鬧太多了。


    亂世啊…


    他心有漣漪,對於城中的亂軍生出幾分厭惡來,若任他們糟蹋下去,過些年入關,豈非隻有一片狼藉?


    “馬兄來的,比燕某預想的要遲了許多。“


    燕東君緩步而下,一眾高手立於他的身側,神色肅穆,城牆上,一眾兵卒也操持著神臂弩。


    麵對這樣的大高手,沒有人敢大意。


    “燕兄的反應,也有些出乎預料,馬某本以為你會設下天羅地網呢”


    馬龍圖收斂心思,淡淡一笑。


    天狼人的生死他尚且不在意,些許明人的苦難,他就更不在意了。


    “馬兄笑了。“


    燕東君笑容和煦,抬手招呼著,請馬龍圖去酒樓慢談。


    後者自無懼色,坦然前行。


    城中無人,酒樓也頗為冷清,隻有小廝與掌櫃戰戰兢兢的等待伺候,他們手腳麻利,很快就擺出了一桌宴席來。


    雞鴨俱全,牛羊齊全,更有美酒美人相伴。


    “馬兄遠來辛苦,還請滿飲此杯。”


    眾人落座,燕東君微微一笑。


    一隻著薄紗,麵色發白的少女就自戰戰克克的舉杯遞前,馬龍圖微微皺眉:


    “燕兄知我來意,又何必耍這些花招?交談可以,喝酒,就免了“


    嗤!


    他的話音未落,就見一抹寒光驟閃,在一聲裂帛聲中,削向了那女子如玉般的脖頸。


    馬龍圖隨手捏住劍鋒:


    “如此美人,放在草原上,足可換得牛羊數十頭,殺了,可惜。“


    “敬一杯酒,都做不成,要你何用?”


    燕東君看也不看那麵色慘白的侍女,飲盡杯中酒,方才道:


    “馬兄若是喜歡,隨意挑選就是,兗州雖不算大州,這般姿色的,還是挑的出幾千個…”


    “明人有言,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馬龍圖神情冷淡:


    “可惜,破軍我誌在必得,不要女人財物,便是一州諸縣之地,也不足以讓燕某改變主意。“


    他的話音回蕩間,席上一眾人的臉色就皆有變化。


    “酒喝了。“


    飲盡杯中酒水,馬龍圖垂眸,落盞:


    “你有一盞茶的時間,來服我。”


    “下去吧。“


    燕東君收斂笑意,一擺手,除卻那赤著上身的巨漢,其餘人皆退了出去。


    “西北三州,盡在我手,雖其中還有些微錯漏,但大差不差,道城已在我等合圍之下,不日可下。“


    “不日可下?”


    馬龍圖聞言冷笑:


    “你當我沒有去過道城嗎?沒有裏應外合,你便是有三十萬大軍,也休想攻陷!西北王,可沒死!”


    “但他,快死了。“


    燕東君神色平淡:


    “相傳道果七殺,以殺養殺,你此來西北道,除了我這枚破軍之外,也是要殺那老家夥,取其功行於己身吧?“


    殺破狼,是白山黑水間那位大人物的位階。


    他不清楚那位為何要剝離道果,但他很清楚的知曉,這三枚道果的厲害,若無破軍之助,他縱然有著諸家叛軍的支持,也休想拿下三州之地。


    而七殺,相比破軍更強。


    相傳,身懷七殺者,浴血可增進功行,能殺人奪運,越戰越強,越殺越強。


    西北道功行最高的,自然是那西北王。


    “他,我會殺。“


    馬龍圖沒有否認,眸光卻更寒了幾分:


    “時間,不多了。“


    “西北道,是大明兩大馬場之一,如果馬兄願意,它也可以成為天狼的馬場”


    “嗯?”


    聽到這句話,馬龍圖才似有了幾分興趣:


    “你願投誠?””自然不是。


    燕東君微微一頓,道:


    “西北道有著馬場,礦場也多,隻要馬兄願意,拿下西北道後,我可開市,與貴國互通有無。“


    “流積山橫貫萬裏,群山綿延,你要互市?“


    馬龍圖眸光微眯,氣息越發危險:


    “你還要攻伐龍淵?以你的底蘊還不足以統轄兩道,龍淵三傑,可不是等閑之輩.“


    “龍淵三傑固然了不起,可那又如何?”


    見他似乎有了反應,燕東君繼續道:


    “大明地大物博,無論丹材、礦產、美人、工匠還是其他,可都是關外難得之物,馬兄,莫非就不心動?”


    心動?


    馬龍圖確有幾分心動,隻是…


    “可惜,破軍我誌在必得…”


    又一杯酒水下肚,馬龍圖的氣息越發森冷:“燕兄還想著服我嗎?時間,可是快到了。“


    嘩啦~


    巨漢猛然起身,雄渾的氣勁勃發,直震的酒樓都為之晃動。


    “老二。“


    燕東君神色不變,止住麾下的暴怒,微微一笑:


    “破軍,可以給你,隻是,你需得助我取得西北道,以及龍淵任一一州”


    “你在笑?“


    馬龍圖幾乎笑了。


    “燕某人從不笑。“


    感受著撲麵而至的煞氣,燕東君心中卻越發冷靜,神色不改:


    “破軍道果,故而珍貴。可燕某深知自己功行不足,自始至終,可都不曾想過占有。巧合的是,這道果不是典籍中的不可剝離…”


    “嗯?”


    馬龍圖眸光變得炙烈,意誌攀升,卻真沒有察覺到破軍所在,可……


    “兗州一地,人口數以千萬計,馬兄也可一一尋找“


    燕東君微微一笑:


    “也可與我合作,事後,破軍定當雙手奉上。“


    “我憑什麽信你?“


    馬龍圖的眼神變得極為危險。


    “破軍雖好,可燕某無心七殺神宮,隻想搏取一世富貴,馬兄若是不信,隻管動手就是。“


    燕東君不避不閃,眼神卻無絲毫退讓。


    呼!


    酒樓中,一片肅殺。


    許久之後,馬龍圖開口:


    “道果我誌在必得!丹藥、馬匹、玄鐵、金銀、女人、工匠,我也要!”


    “哈哈,好!“


    燕東君心頭大石落地,回以大笑:


    “土地不可,餘者,無不可!”


    呼呼~


    突如其來的大雪,在一日之間吹遍了整個西北道,三州二十九府之地,一時之間,天地皆自。


    酷烈的冬日,在往年是最為難熬的,可在如今,卻讓許多人鬆了口氣。


    持續了大半年的戰火,終於隨著這一場大雪,暫時結束了。


    嗤!


    勁風彈出,擊殺了幾條餓紅了眼的野狗,楊獄不由的眉頭擰起。


    戰活亂之可怖,在某種時候,不遜天災。


    踏入西北道的第一時間,他幾乎以為自己又回了德陽府,同樣的百裏無人煙,千裏無雞鳴,不同的是,一個炎熱,一個寒冷。


    唏律律~


    龍馬長嘶,將另外幾隻野狗踩死,又狠狠咬了幾口,方才向著遠方而去。


    未多時,楊獄停下腳步。


    遠遠的,有著城池在目,沒有再靠前,而是放出一隻響箭,未多時,遠處就有一行人催馬而來。


    卻正是王牧之派來西北道的前哨。


    “楊…楊師叔。”


    一華發早生,看上去足有五十開外的老者翻身下馬,聲音有些遲疑。


    ”是我。”


    楊獄掃了一眼。


    王牧之的弟子,以儒生居多,眼前這十來個人,裏麵武功最高的,也不過換血九次,勉強算個好手。


    不過,這隻是對他而言,對於尋常人來,眼前這十來個人,無一不是以一敵百的高手。


    “師叔,叛軍幾乎占領了西北道全境,隻留下道城,以及一些偏僻的府縣“


    老者心中有些疑慮,卻還是將自己搜集到的情報一一道出,沒有保留,也不敢有絲毫隱瞞。


    話間,他始終在觀察著自家這位小師叔的臉色,見他麵無表情,心下稍稍失望:


    “平水縣外,似也有亂軍的痕跡,隻怕敢問師叔,我等該當如何?”


    “你們隻管收集情報就是,原來如何,現在也不必改。”


    楊獄極目遠眺,漫天大雪也遮不住其眼:


    “至於其他的,交給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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