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之間,禦龍而來。


    人未至,風雷之聲已然響徹天際。


    “龍!龍!”


    “天上,快,快看天下,有龍!”


    “真的,真的是龍!”


    ......


    如此高調的出場方式,自然引得水雲關內外一片嘩然。


    自古而今,世上從來不乏異獸出世的傳說,事實上,龍馬、翎鷹都與傳說中的異獸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然而,對於世上的絕大多數人而言,異獸仍是僅存於古卷典籍,說書人口中的傳說級存在。


    更遑論是蛟龍?!


    而一眾人仰望穹天之時。


    風雪之中,楊獄也在俯瞰著水雲關。


    龍淵三關,皆設立於地勢險要之地,水雲關自不會例外。


    水雲關位於流積山北部,兩側是高達上千丈的險峻峭壁,瘴氣叢生的山穀之內,有著諸多暗哨攜神臂弩隱藏於暗中守護。


    縱然是武功高強之輩,不經關口,都極可能死於其間。


    此刻,似是被蛟龍所驚,整座雄關內外一片沸騰,城牆之上的諸多神臂弩已是絞動了起來。


    “看好這條老龍,若有不對,直接格殺!”


    隨口囑咐了一句,明著是對薑俠子所說,實則是對血蛟囑咐,話音未落間,楊獄已是一躍而下。


    自高空墜落,似若流星一般墜入了水雲關內,其速之快,縱然是城牆之上的一眾操弦手都沒有反應過來。


    錚錚錚~


    幾乎是楊獄落地的瞬間,大片刀劍錚鳴之聲已響作一片,同時,黃四象的大喝也自響起。


    “住手!”


    大戰之前後,水雲關的戒備自然森嚴,楊獄一眼掃過,方圓裏許之內,已匯聚了大片的弓弩手。


    “你,你怎麽來了?”


    大聲嗬斥住一眾弓弩手,黃四象驚疑不定,前一瞬還在商討,下一瞬就見到真人。


    這未免也太巧了......


    “途徑水雲關,察覺到諸位在此,就下來打個招呼,順便,說些事情。”


    收束氣息,楊獄微笑著與眾熟識之人打招呼。


    魏正先、林啟天等等之外,還有......


    “弟子楊獄,拜見徐老大人!”


    楊獄長長一拜,袖袍垂地,執弟子禮數。


    “老朽何德何能,敢受西北王如此大禮?”


    幾個甲士攙扶之下,徐文紀的聲音蒼老,卻仍是十分有力:


    “聽聞暗中有人要設伏絞殺於你,你不去防備,怎有閑心來此塞外?”


    闊別多年,再見楊獄,徐文紀的心頭不由得湧現幾分複雜來。


    於個人而言,眼前的小子,曾是他最為看重的幾人之一,其人桀驁卻不暴戾,心有所求,卻又傲上憫下,實是像極了少年時的自己,一度起過收徒之念。


    可他偏偏數次背離朝廷,最終甚至高舉反旗,成為大明天下第一尊反王.....


    他的話裏有話,楊獄也不在意,微微躬身,不見如何動作,已是搭上他的手臂:


    “此處風大,先進屋吧。”


    “放開......”


    徐文紀勃然大怒,但不及駁斥,已身不由己的進了前廳。


    在場雖有數百人在側,竟是沒有一人來得及阻止,甚至於,絕大多數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隻有魏正先隨之前踱,也行至大廳之中。


    “你小子,太也放肆了!放開,放開老夫......”


    廳內,徐文紀大發雷霆,不住甩著手臂,卻又哪裏掙的脫?


    隻得任由楊獄在他身前身後不住拍打著。


    最初,他還想駁斥,但後來,雄渾的真氣渡入,整個人身軀都不由一震,渾身汗氣蒸騰,卻是說不出話來了。


    哢嚓~


    一枚玉佩裂開,在楊獄掌心化作齏粉,他也適時收手,臉上微有幾分汗意。


    “您老這積年老傷,著實有幾分棘手,即便好了,日後也得多做療養,不能再這般勞累了。”


    楊獄囑咐著,後半句,卻是對黃四象所說,後者苦笑連連,這哪裏是他說了算的?


    “你......”


    徐文紀很有些話想說,但他渾身潤軟綿綿,還沒來得及說一句,已是扛不住湧來的睡意,昏沉沉睡了過去。


    “老大人麵前,也隻有你有這膽子了......”


    黃四象苦笑著上前接過,小心的將他送去廳後。


    “聽聞你隻身前去大衍山,將那老妖婆連同憐生教,一並給挑殺了?”


    這時,林啟天才忍不住開口:


    “當年王爺數次前去都無功而返,你,你,你修至哪一步了?”


    這個疑問,自他聽說了大衍山之戰,就壓在了心裏。


    他跟隨張玄霸多年,曾親曆過伐山破廟之戰,見證過趙王橫掃大衍山,也見到他無功而返,隻字不提山中事。


    比之世上絕大多數的人,都更知曉大衍山中那老妖婆的可怖。


    “林老這麽多問題,要楊某回答哪個?”


    楊獄尋了個茶壺,對嘴喝了兩口,逐一回答:


    “隻身不太對,同行的還有懸空山魚道長,乾坤洞主等高手......”


    沒有隱瞞,楊獄將大衍山一戰的前因後果悉數講述了一遍。


    他無意渲染什麽,可林啟天等人還是從字裏行間聽到其中的凶險,不由得心神搖曳。


    “不對!依你所說,修持還未超過王爺,那為何......”


    魏正先也有些忍不住。


    “趙王爺是個純粹的武者,但楊某可不是。”


    楊獄無心與逝去的前輩比高低,隨口回了一句,就不再提及此事,轉而問起:


    “老大人剛才說,有人暗中設伏,欲圍殺我?”


    “不錯。”


    他不說,魏正先兩人自也不會多問,隻是彼此對視一眼,就自說起之前前廳的會議,以及......


    “這些年,塞外對關內的滲透十分的厲害,但七殺王大肆招攬關內高手,我等自也順勢安插了諸多暗子,其中不乏此時在七殺王城位高權重的......”


    魏正先也無隱瞞,說起密信:


    “依著探子來報,早在去歲之前,七殺王城之內就有傳言,大肆入關之前,


    七殺王會聯絡諸路高手,伏殺於你,而去年,那暗探曾親眼見到,有錦繡榜上的高手入城......”


    “七殺王。”


    楊獄若有所思。


    蜃境之中隻有楊逆一十二年的經曆,其中自是沒有這位出名不過十來年的七殺王。


    不過,根據蜃境以及他自己所知的一些情報,他幾乎可以確信,那七殺王,就是黑山老妖的八世之身。


    “塞外兩國,自梵如一死後,大離就已大亂,紅日法王與黎淵相互攻殺多年不分勝負,但天狼王庭,卻幾乎被此人整合一統!”


    魏正先的神色沉凝:


    “此人,十分詭異......”


    “哦?”


    楊獄按下心思。


    “早在十年之前,他剛自嶄露頭角之時,我就曾去試過此人,四年前,又去過一次......”


    魏正先深吸一口氣才壓下心中的沸騰:


    “十年之前,我暗中蟄伏,欲出手將之拿下,那時他不過堪堪宗師之身,可我卻失手了......”


    林啟天神色一變:


    “以你的修持,暗中出手都沒有拿下一尊宗師?”


    魏正先是什麽人?


    真正意義上的天賦異稟


    ,少年時雙臂已具備四象不過之力,戎馬半生,曾有以宗師之身抗衡大宗師的無雙悍將。


    若非真個道果難尋,隻怕早已晉升武聖了。


    即便如此,在如今的山河榜上,魏正先也已名列前十。


    這樣的人,以大宗師絕巔之身,暗中對一堪堪宗師之輩出手,竟然也會失手?


    林啟天吃驚不小,楊獄倒不意外。


    那七殺王若真是黑山老妖八世身,那必是稟承七世之長於一身,縱是宗師之身,魏正先想要將之拿下也非易事。


    “第二次又如何?”


    “第二次,未至城池,我已前進不得。”


    魏正先微微一歎,卻也沒有隱瞞:


    “方寸仙山出世之後,塞外風起雲湧,龍蛇混雜,我趁機前去七殺王城,欲一探虛實......


    可未至城前,隻冥冥之中察覺到其人氣息之所在,我已是前進不得,其人之修持,或許已不下當年王爺......”


    “怎麽可能?!”


    林啟天連連搖頭:


    “其人橫空出世不過十餘年,縱然是娘胎裏就開始練功,又怎麽可能比得上王爺?”


    他如何能相信?


    以楊獄今時今日的修持與聲望,尚且自認比之趙王爺相差一籌。


    其縱然是自謙,實力真個超過當年的王爺,可楊獄自出道來,就聲名鵲起,天賦之高,世間幾無可比肩者。


    可即便是他,修持到如今這一步,可也用了三十餘年!


    “事實,便是如此。”


    魏正先歎氣:


    “近幾年,塞外苦寒越烈,為何我執意不願老大人主動出擊?原因就在於此!


    那七殺王的氣息,幾與這無垠的草原相合,其於草原,幾如王爺身領八千玄甲,斷不可力敵!”


    這番話,他不是向林啟天解釋,而是鄭重無比的對楊獄所說,卻是已猜出楊獄的來意。


    “積年老傷一朝驅除,加之我留下的真氣,老大人這遭,應當能睡個十天半個月......”


    楊獄突然提及徐文紀。


    “你.....”


    莫說魏正先,林啟天也是心頭一驚,猜出了他的心思。


    “諸位放心,楊某此來不為奪權,隻是需要兩位領軍出關,隨楊某走上一遭......”


    說話間,楊獄將剩下的茶水一飲而盡,隨即長身而起:


    “也該,攻守易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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