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三十二年,正月初一。


    劈裏啪啦的爆竹聲讓朱英的神情有些恍忽。


    說起來,這已經是他入京的第七個年頭,也是來到大明的第十七年。


    十七年,恍然如夢。


    這已經是改變了曆史的進程。


    原本應該出現的藍玉桉消失,這也讓現在的大明在武將這塊極為繁多。


    藍玉桉中的一萬五千多人,現在可以說幾乎全都活了下來。


    然而最大的改變,還是在朱元章身上。


    原本在馬皇後,太子朱標的雙重打擊下,晚年的朱元章變得癲狂,殘暴。


    但凡有不喜之處,動輒殺人。


    這才是奉天殿群臣每每上朝都要留下遺言的關鍵。


    再就是積累成疾了。


    就勞模這塊,曆朝曆代哪裏有朱元章這般拚命幹活的。


    比後世的996福報還要猛。


    真就是隻要幹不死,就往死裏幹。


    就這樣的搞法,別說是個老年人了,哪怕是年輕人,猝死的幾率那也是直線升高。


    不得不說老朱的身體素質,那真是極為硬朗。


    就這麽幹,還能是曆代皇帝中極為長壽的。


    隱藏在這拚死幹活之下的,還有淩晨那深深的痛苦。


    馬皇後是老朱一生摯愛,這就已經是非常強力的打擊了。


    而原本老朱對於大明未來,都寄托於太子朱標的身上,卻就這麽白發人送黑發人。


    在這等傷心欲絕之下,隻有拚命的處理政務,才能短暫的遺忘這等痛苦。


    好在,朱英來了。


    朱英的出現,無疑是變成了朱元章的精神寄托,至於朱允炆,雖說血脈上確實是自己的孫子,可比起大孫來,那就完全是兩碼事了。


    其實別說朱英被冊封皇太孫,哪怕是正名都是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死了十年的皇長孫突然複活過來,誰信呐。


    正常來說,哪怕隻有一成的可能,朱英是假冒的,都不會給他太孫的位置。


    更別說這麽荒唐的出現,大部分人聞言都感覺八成不可能。


    長得像算是怎麽回事,這天下長得像的多了去了。


    理論上來說,朱英即便有所正名,頂多是給個藩王,算是特別的恩賜,畢竟這年頭可沒有親子檢測。


    可朱英出現的時間點,太正確了。


    這個時期的朱元章,已經陷入了暴躁症中。


    不僅僅是朝堂上,即便是皇宮裏,整日都可謂是風聲鶴唳。


    或許哪個太監一點小事沒做好,就會被盛怒的朱元章直接處死,甚至是剝皮充草,亦或是活活打死。


    此時的老朱,跟暴君已然沒有了任何的區別。


    多疑,猜忌,殘暴的性子體現無疑,展現得那叫一個淋漓盡致。


    可誰又有什麽辦法。


    錦衣衛的監察之下,任何的風吹草動,隻要是讓老朱懷疑的,統統消滅。


    人人自危都不足以形容朝堂皇宮之中。


    在這樣的環境下,可謂是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下。


    這個時候,朱英出現了。


    當朱英出現的時候,老朱的變化非常明顯。


    大臣們突然發現陛下最近不怎麽殺人了,原本有些同僚必死的情況,也是變得正常懲戒。


    宦官們發現一直陰沉著臉的陛下,開始有了笑容。


    最大的改變在錦衣衛這裏。


    畢竟是直屬機構,蔣瓛壓力一直很大,要知道如果錦衣衛這邊沒完成陛下的吩咐,基本上就是個死。


    而朱英出現後,完全就不同了。


    即便是稍許些小事沒辦好,陛下都不會那麽計較。


    在這種情況下,蔣瓛還需要考慮啥,必須得維護太孫啊,管他真的假的,首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對的。


    朱英的存在曝光後,大臣們完全沒有要對著幹的感覺。


    先別說質疑會不會導致被剝皮充草,長孫的存在完全是自己性命的護生符啊。


    宦官這塊,就更加不用說了。


    所以看似離奇死亡十年的皇長孫又冒出來這件事,所有人好像都有了相同的默契。


    幾個藩王更不用多說。


    譬如朱樉,朱棡,朱棣這幾個排行靠前的,在朱元章麵前就跟乖寶寶一樣。


    即便是心裏有想法,至少在朱元章生前不敢表露半分。


    原以為或許朱元章死後,就可以去質疑朱英的皇長孫身份。


    可朱英的成長,太快了。


    短短三年時間,就已經成為了龐然大物,後麵聲勢更是壓著整個大明。


    到如今,哪怕是朱元章真的駕崩了,各藩王也沒有半點要反的心思。


    現在的大明,他們已經看不懂了。


    正是因為朱英對政務的處理辦法,垂拱而治,權力下放,讓朱元章有了精神寄托的同時,也不需要那麽去拚老命做事了。


    再加上朱英大力發展醫學,給朱元章搞保健養身,原本有些損耗的身體,也慢慢恢複過來。


    就朱元章這身體底子,不說一定能活到百歲,至少目前看不出有出事的可能。


    正月初一的這天,朱英還是很忙的。


    祭祖啊,設宴啊,皇宮裏的流程還是很多的。


    小文承今年也要滿四歲了。


    肥都都的小臉煞是可愛,學著大人模樣向朱元章討要封紅。


    朱元章這整天嘴巴就沒合攏過,皺紋都要多笑出來幾條。


    大明的春節,隨著經濟的發展越發熱鬧。


    不僅僅是大明,包括安南,占城,倭國,高麗,乃至於西域都受到了春節很大影響。


    朝廷放假七天。


    這是新的規矩,朱英特別提出來的。


    這幾日的時間裏,朱英就一直陪著各個妃子遊玩,放鬆放鬆。


    .....


    倭國,九州島。


    目前這裏已經成為四大藩王的直屬領地,當然也要順應大明的春節。


    難得的,四大藩王也聚在了一起。


    朱棣跟朱棡還是那麽不對付,雖說目前在一些生意上有了聯手,從前的間隙可沒那麽容易消散。


    “老四啊,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四海商會你就是幕後的大股東吧,聽說最近在國內損失可不小,名下的錢莊幾乎全都破產了,被皇家錢莊給收購了,還影響到了其他買賣。”


    朱棡哈哈大笑著,一邊喝酒吃肉,一邊調侃朱棣。


    看到朱棣虧錢,比他自己賺大錢都要開心。


    朱棣陰沉著臉:“我不好過,難道你就好過嗎,你的錢莊不也同樣沒了。”


    四大藩王在倭國這裏撈了這麽多的礦藏,自然財力大漲,各藩王都有投資錢莊的生意。


    朱棡無所謂的說道:“我那小買賣,可跟你的大買賣比不了,虧了就虧了唄。”


    很顯然,在錢莊這個買賣上,朱棣的四海商會要比其他幾位藩王大多了。


    朱榑作為老七,見著三哥四哥爭鋒相對,順手抓了把瓜子,就準備現場吃瓜。


    心裏還在琢磨著,這要是急了眼,會不會打起來。


    動手的場麵可不是沒有,每次都看得那般舒爽。


    倒是朱樉開口訓斥道:“大過年的,莫壞了喜氣。”


    聽著像是對著兩人說,但朱樉的目光放在了老三身上,很明顯這事是老三起的頭。


    朱樉可是諸王之長,多少還是有幾分威懾力的。


    朱棡見此笑笑也不再對著朱棣幹,反正他目的已經達到了。


    “好了,老四你也別往心裏去,虧點就虧點,大家都虧了,不算多大的事。”


    “咱們今年的關鍵,還是要放在呂宋那邊。”


    四王聚首,自然不隻是為了過個春節,這其中還關乎到利益上。


    朱樉接著說道:“呂氏現在已經發現了不少金礦,目前正在不斷抓捕當地的土著進行開采,想來再過兩月就能看到收益了。”


    “前些日子聽到匯報,在呂宋外已經看到不少咱大明的商船,這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如果咱們進駐呂宋的事情被朝廷發現,大家應該都知道會是怎樣。”


    說到正事,幾人的神情變得認真起來。


    朱棣沉聲道:“之所以出現商船,說到底還是因為香港島的關係,我已經確認,是咱們的好大侄成立了一家叫做大明遠洋貿易的商會,並把總部設立在香港島上。”


    “香港牙行那邊出了問題,牽連到了我的人身上,目前已經無法掌控臨近海域。”


    “並且太孫安排了艦隊前往馬六甲,想來是要把守住西洋入口,但這很有可能會影響到呂宋。”


    “我們的船不能再扮成海盜,驅趕接近呂宋的商船,否則必然會引起大明水師的注意。”


    幾人點點頭,認可了朱棣的說法。


    朱樉看向朱棡問道:“呂宋目前的情況如何了。”


    朱棡是最先派人上島的,自然對呂宋的情況知曉更多。


    朱棡皺眉道:“呂宋的土著對我們影響不大,最麻煩的就是蘇祿蘇丹國,他們手中也有火器,雖然不多,但依靠熟悉地利的優勢,對我們掌控呂宋全境有很大的影響。”


    “打敗他們不過是時間問題,可如果他們派人去京師求援,很難不暴露我們。”


    “這個蘇祿蘇丹國是洪武二十三年新成立的,並非是當地土著,而是來自於蘇門答臘的米南加保人。”


    聽到蘇門答臘這個名字,幾個藩王的臉色就不怎麽好了。


    蘇門答臘位於馬六甲附近,而現在大明水師正在前往馬六甲。


    蘇祿蘇丹國成立不到十年,必然跟蘇門答臘的關係很是親密。


    這也就是說蘇祿蘇丹國在麵對威脅的情況下,不說派人去大明京師,但絕對會跟蘇門答臘借兵。


    蘇門答臘的動向,很難瞞過大明水師。


    這最終將會暴露四大藩王駐兵呂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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