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起大風,如大鵬扶搖衝天。


    再看,是一個魁梧的中年人,禦虛踏空,似鞭笞著風雷而來,威勢無雙。


    “就算是執法殿,沒有明確的證據,也不能將我塗峰真傳給帶走。”


    塗峰長老降臨,落在刑名的身前,像是一座巍峨的黑山般,抵擋住了執法殿的威嚴。


    如他所說,執法殿不容挑釁,權柄至高,但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塗峰也是要臉的,不能讓門下真傳,不明不白的就給帶走。


    這個理,就是鬧到了掌教那裏,也是行得通的。


    “哈哈哈,老師。”


    刑名大笑,有了儀仗,極為強硬,道:“你們帶不走我。”


    在塗峰的地界,他沒犯事,執法殿又如何,哪裏來的,就回哪裏去。


    “塗峰長老,你要攔著?”


    華雲蒼麵色淡淡,執法殿的麵子,從來不是他人給的,而是由無數的鐵血強硬樹立起來的。


    有人攔著,推開就是了。


    “沒證據,你們就走吧。”


    塗峰長老不驕不躁的,擺明不得罪執法殿,但也堅持著塗峰的威嚴。


    如此僵持下去,執法殿的人,根本沒有什麽辦法。


    “即便是我執法殿主的意誌,你也依舊堅持嗎。”


    華雲蒼看了這個老人,神色肅然,抬出了執法殿主的威名。


    他相信,這能讓塗峰長老退步的。


    “這是執法殿主的意思?”


    聽見這話,塗峰長老的眼中,多了一抹凝重之色,執法殿上坐的那位,可不是一個簡單人物。


    殺伐果斷,天驕無雙,不知有多少的老輩,被壓了一頭。


    原先執法殿的大殿主、二殿主,就是前車之鑒。


    “是的。”


    華雲蒼點頭道。


    兩個字,就讓這個漆黑之夜,變得深邃廣闊,不可捉摸。


    刑名有些慌了,開什麽玩笑,他一個內門真傳,名不見經傳的,竟是勞煩執法殿主親自點明,押回執法殿。


    執法殿主的強勢,還有執法殿的黑暗,讓他這個年輕人,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驚懼。


    這麽大的排場將他帶走,不打個半死,都算是對不起了。


    “為什麽?”


    塗峰長老不信執法殿押走刑名,是因為勾結魔修殘害同門,這個門徒,心性是欠缺些,但要說陰險狡詐,卻是不會的。


    他實在想不明白,執法殿主那等人物,超脫年輕一代之上了,權柄重大,卻來為難一個小小的塗峰真傳。


    這不合理,其中定然有別的緣由。


    “一筆寫不出兩個陳字。”


    華雲蒼沒有多說,但說到“陳”字時,臉上帶著尊敬之色。


    他是受殿主的恩惠,才進入廣秀仙宗的,但最初是那位開口,才讓他有機會踏上修仙之路的。


    兩位陳姓人,改變了他的一生。


    “陳二狗?陳生!”


    塗峰算計,就有塗峰長老在背後出謀劃策。


    他一下就想到了,和刑名爭奪藥廬長老之位的年輕人,就叫陳生。


    那執法殿主陳二狗,和那陳生,莫非是親兄弟不成?


    拉人一把,直接就將對手給幹掉了。


    “帶走。”


    見塗峰長老理清了頭緒,華雲蒼不再多言,將手一揮,立時身後的執法殿修士,走了上去,就要將刑名押走。


    “老師,救我。”


    刑名的麵色變得慘白,拉著塗峰長老的袖子,像是驚懼的小獸般,哪裏有之前的驕縱之氣。


    然後……


    他被執法殿的人押走了。


    “你且去執法殿待上一天,明晚我去提你出來。”


    塗峰長老終究是沒有硬杠,拋了藥廬長老的位置,但意思也很清楚,不能為難刑名,執法殿那地方,刑罰太過的殘酷了。


    沒有打招呼,隔個幾天,犯人的心理就會被扭曲了。


    古來酷刑嚴法,都是值得敬畏的。


    “放心,執法殿公正廉明,不會動私刑的。”


    華雲蒼給塗峰長老定了定心。


    這隻是一場簡單的抓捕遊戲而已,他們還沒到將劍鋒對上自家人的凶殘地步。


    ……


    藥廬。


    陳生來到了龍行殿,總感覺氛圍怪怪的。


    不管是熟識的人,還是陌生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大對勁。


    似崇敬,又帶著點畏懼,很是複雜,根本說不清。


    “對手怎麽還不來?”


    隔了一陣,該來的都來了,煉丹比鬥的時間也到了,偏生對手刑名遲遲不到。


    陳生呼了口氣,內門真傳,那般桀驁,壓軸也不該將人晾著吧。


    “來不了了。”


    沈老心下對陳生刮目相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本事,已是極見功夫了。


    明明什麽都知道,但揣著明白裝糊塗,實在是高。


    “為什麽?”


    陳生不解道。


    自白玉峰歸來,他跟綠珠如膠似漆的,小樓一關自成天地,隔絕內外,所有的消息都聽不見的。


    “昨夜蹲大獄了,怎麽來?”


    很多看客在心中腹誹,刑名連夜搬進了執法殿的大牢,此時已經被看押了,狠一點的,可能就被打發去礦上挖靈石了。


    “白玉峰沒出手,倒是執法殿出麵了。”


    藥廬的煉丹師,暗暗佩服陳生的能量,原以為放棄白玉峰的援助,已經是氣度高雅了,再來個執法殿,那是一下子將威嚴拔高到了頂點。


    往後,誰敢暗中作對的,直接賞賜執法殿大牢一個,誰看誰迷糊。


    “可能棄權了吧。”


    沈老含糊道。


    他總不能告訴陳生,你太厲害了,連執法殿都請動了,在煉丹比鬥的前夜,就將對手踢出局了吧。


    “那我贏了?”


    意外的到來,讓陳生麵上欣喜,一個大敵,暗中就蔫了。


    娶綠珠,對手不戰而降,他真的大運勃發了。


    “藥廬長老的位置,非你莫屬。”


    “誰敢跟你炸刺啊,執法殿的牢房那麽多。”


    “姓陳的,就是厲害。”


    藥廬上下,也覺得陳生贏麻了,迎娶白玉峰築基女修,出任藥廬長老,顯露執法殿背景,一下子就走上人生巔峰了。


    “上報,審批,同意,都在今早瞬間通過,往後你陳生,就是藥廬長老了。”


    沈老記得今早遞交的文書,唰唰唰的,幾個部門連連通過,一頓飯的功夫,關於陳生的晉升就定下了。


    “效率挺快的。”


    陳生詫異道。


    仙宗的人事流程,就是快,哪裏像人間王朝似的,慢悠悠的,得對待大爺似的伺候著。


    藥廬的煉丹比鬥,無疾而終,就這般,陳生無可爭議的,晉升外門長老之位。


    “陳小哥,你這是不動手則已,一動一擊必殺啊。”


    待眾人走後,席福壓抑不住臉上的欣喜,老胳膊老腿了,揮舞起來,有一種激昂的生氣。


    本來,陳生拒了白玉峰浮雲子的援助,他還有些可惜,不想這後生竟是有另外的後手,一經發出,就定鼎了局勢。


    這份智謀,已超越大部分人了。


    “今天我總覺得哪裏都怪怪的,是不是出了什麽我不知道的。”


    陳生這下肯定了,定然是發生了些什麽,才改變了當前的局勢。


    而且,還與自己有關的。


    “你真不知?”


    席福有些懵,事情看似真相大白了,但貌似不是眾人想的那樣。


    “不知!”


    陳生搖頭道。


    “刑名是真冤啊。”


    丁丹師發出了一聲感歎。


    陳生什麽都沒做,刑名就倒黴了,到了現在,還在執法殿的大牢裏待著呢。


    “太冤了。”


    費丹師同樣是這樣認為的。


    “昨晚刑名被執法殿抓走了,現在還在牢裏蹲著呢,我們都以為是你的意思,原來你毫不知情啊。”


    席福見陳生疑惑,終是說了刑名的下場。


    這才是最厲害的,執法殿主陳二狗,不聲不響的,就將陳生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給踢掉了。


    說明什麽。


    人家是真的將陳生放在心裏,不是表麵的關係。


    “這樣啊,怪不得。”


    陳生啞然失笑,已經想到了,是陳二狗的主意。


    關於這份意外的援助,他沒有抵觸的心理,拒絕浮雲子的幫襯,是為了綠珠的聲譽,而兄弟之間,可不怕別人說三道四。


    ……


    待我出關,給老師一個驚喜。


    周列自得了玄策爐,就閉關了,幾日下來,他徹底的將心頭的躁氣,都給磨滅,陷入了一種寧靜的狀態。


    “嗡!”


    煉丹房中,他凝氣為火,點燃了爐內天地,朝著一階煉丹師的領域進發。


    一種種的靈草,盛放在旁,是凝氣丹的配方。


    這是絕大多數煉丹師首次煉丹的選擇,當年老師陳生,就是以此破關的。


    “煉化。”


    周列心念一動,靈草入爐,爐火的溫度被控製得恰當,緩緩的,將其煉化,燒掉了雜質。


    很好,很順利。


    多年習練控火八法,他在爐火的控製上,還算可以。


    然後……


    噗!


    心念起伏動蕩間,導致爐火不夠穩定,周列的煉丹爐中,冒出了黑煙。


    所幸,沒有炸爐,一旦炸開,就得隔開幾天,才能在此嚐試了。


    聽說當年老師連炸數十次爐,才踏入了一階煉丹師的門檻,如今被藥廬傳為美談。


    他之前隻當眾人恭維,現在煉丹爐內冒煙,就有種周遭靈氣亂走,心神不定的感覺,才知老師當年真是心性超然。


    “繼續來,這次定要穩住了。”


    周列再次嚐試了起來。


    他將雜念都壓下,保持著不悲不喜的狀態,一心煉製凝氣丹。


    煉化藥液。


    融匯藥理。


    期間,他還是失誤了兩三次,但這是正常的,很少有一個煉丹煉丹師,首次煉丹就成功了。


    “呼……”


    煉丹爐中,爐火沸騰,一股股的藥理,在交織糾纏,催生出多種豐富的玄妙。


    周列沉凝一心,眼中倒騰著熊熊的火焰,身上的氣韻漸濃,已有煉丹師的感覺了。


    嗡!


    在他的把控下,諸多藥理融匯而成,化作了一顆顆粗糙的丹藥。


    漸漸的。


    丹藥雛形在丹火的蘊養下,變得圓潤,絲絲縷縷的丹氣,沒有外泄,還捎帶著回流了。


    “我的煉丹師之路,就此開始。”


    周列長嘯一聲,將手一拍,煉丹爐震顫,一股澎湃的丹氣,衝開了爐蓋,顯露出七顆圓滾滾的丹藥。


    滿室生香,他臉上帶笑走出,想將這份喜悅跟老師分享。


    “老師,你看。”


    天王殿中,周列迎麵就撞上了老師,他像個孩子得了珍寶般,雙手捧著七顆凝氣丹,湊到了陳生的麵前。


    “凝氣丹,你煉製的?”


    陳生眉頭一挑,這些凝氣丹,尚有爐火的餘溫,出爐不久,又見周列滿心歡喜,他已是料定八九不離十了。


    “是的。”


    周列自豪道。


    煉丹師,放眼任何一個修煉宗門,都是不會被忽視的對象。


    此事若是傳回周家,族老上上下下,隔日就會抬著祭品,去向祖宗報喜了。


    “很好,沒有辜負你已故老祖的心意。”


    陳生毫不吝嗇誇獎,況且周列做得真的很好,從小就乖巧懂事,認真好學,幾乎沒有看到頑劣的一麵。


    八年煉丹學徒,他小小的身影,扛著鋤頭,挖便了東九區的一寸土地,也曾邊吐槽藥理之道的艱難而選擇挑燈夜讀,控火八法的習練,也沒一日落下。


    這麽多個日日夜夜的努力,他如願的成為了一名煉丹師,算得上大道勤勉的功果了。


    剛好,他也有一事,說與周列,道:“這是你師娘。”


    白玉峰結緣綠珠之事,恰逢周列閉關,此時也該說道說道,免得鬧了笑話。


    “這本來就是我師娘啊。”


    周列摸了摸後腦勺,他叫了好幾年了,隻覺這一出極是冒昧。


    “你認的不算,現在是公認的了。”


    陳生有些無語,就是這小子開的頭,導致此事一發不可收拾,真的喊成真了。


    他看著周列還迷糊,索性將白玉峰的事上說了一遍。


    “原是如此!恭喜師娘得償所願。”


    周列歡歡喜喜的,行了大禮參拜,師娘待他極好,如今得償所願,他打心底裏高興。


    “這孩子。”


    綠珠笑著道。


    從白玉峰之事後,她臉上總是不自覺的,顯露出笑意,看陳生的眼神,是不加掩飾的柔和。


    “還有一事。”


    陳生一氣,又說了一樁事,道:“你老師我,晉升藥廬長老了。”


    語氣淡淡,與道侶之事的鄭重相比,倒是無足輕重了。


    “哈哈哈……”


    聞言,周列先是一愣,他閉關幾天,怎麽感覺跟過了幾年一樣,盡是大事發生。


    隨即,他的嘴角,止不住的上翹,雙手叉腰,突然一個放聲大笑。


    師娘得白玉峰大權,老師繼任藥廬長老。


    他……起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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