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


    雄起平地,如黑山大嶽巍峨雄奇,內裏一條大河滔滔而去,源頭發自一座龍角山,當真是氣象萬千。


    “此地格局,不差。”


    坐在白鶴上的陳生,飄然而來,眸光垂落下來,顯露出一抹驚豔之色。


    四九城的格局,有一種福地的感覺,也就是靈氣濃度不高,不然定有高人在此開宗立派。


    “好多修士,好像有一兩個築基境的,隱藏得很深,無法確定。”


    綠珠是築基境修士,靈覺敏銳,捕捉到了四九城中,有多股修士的氣息,其中一兩道藏得很深,隔著太遠了,她無法準確的摸索到。


    “也是為二階煉丹師的傳承來的嗎。”


    陳生沉吟一下,很快忽略過,道:“距離拍賣會開始,還有兩三天的時間,先找個地方住下來。”


    兩人下得四九城中,舉目望去,是一棟棟高大的木樓,人員密集,著實是繁華。


    “紅線樓!”


    綠珠眸光一掃,到處都是千篇一律的建築,就要隨意的找個酒樓住下。


    隨即,她看到了某塊牌匾上的名字,當即心動了。


    “這個名字,也挺合我心意的。”


    陳生大抵猜想到了綠珠的想法,千裏姻緣一線牽,兩人之間是有一根紅線牽著的。


    有這點心思,今日遇見,就不會拋之不去。


    “兩位貴客,可是住店?”


    紅線樓中,掌櫃的是一個富態的老人,坐在那裏,有點暖洋洋的的樣子。


    聽到動靜,他隨意瞥了一眼,隨即麵色一變,臉上掛起笑,扯住了小廝,自己上趕著去接待。


    “要一間房,好點的。”


    陳生略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這一個動作,就讓掌櫃的受寵若驚了,變得拘謹起來。


    他見狀,也不廢話了,直接說了所需。


    “天字二號的房間空著,保證頂好的,我這就領兩位過去。”


    掌櫃的走在前頭,將陳生兩人引導到了天字二號房前。


    這是一間極為不錯的房間,視野很好,透過窗戶能夠看到大河和高山,還有熙熙攘攘的街市,感受到凡人的氣息。


    若是想要清淨,將門窗關上,會有一個簡單的隔音陣出現,將外界的雜音屏蔽。


    “不錯。”


    陳生兩人進去看了一圈,很是滿意。


    “兩位,我退下了,有事說一聲就好了。”


    得到稱讚,掌櫃的臉上,浮現出笑意,還有一抹輕鬆之色。


    臨走前,他還連連訴說,有事隨意去櫃台吩咐,得了應諾,才輕手輕腳的退去。


    “一個遊戲紅塵的修仙者。”


    陳生一下就看出了,掌櫃的是一位修仙者,境界還不算低,是煉氣五層巔峰。


    這樣的人,在人間王朝中,高官厚祿唾手可得,卻是跑來開一間酒樓,實在是稀奇。


    “長生成幻夢,在他眼裏,榮華富貴也是過眼雲煙,不如活得輕鬆些。”


    綠珠知道這類人的想法,對於物質層麵上的東西,已經看得很淡的。


    長生不可得,那麽隻能追求心靈上的平靜了。


    或許,對方是喜歡這種生活狀態的。


    “掌櫃的,你可是一個煉氣五層的高人,怎麽能跟我搶活幹呢。”


    這邊,小廝見掌櫃的下來,有些委屈,還有些擔憂,看這節奏,他怕是要去賬房結賬走人了。


    不是說,修仙者都是高高在上的?


    怎麽鞍前馬後這般的熟練!


    “那是一位高人,比我厲害多了。”


    掌櫃的平日待人溫和,跟小廝沒擺威風,解釋了一下其中的緣由。


    那一男一女,身上的氣息很內斂,他不知道是什麽修為境界,但那種氣度和從容,一看就不是簡單人物。


    小心捧著,總是沒錯的。


    “看來驚霄商會這次的運作挺成功的,引來這麽多的修士高人。”


    小廝在店裏幾年了,有了掌櫃的指點,知曉了四九城中一些修仙者的消息。


    那份二階煉丹師的傳承,珍貴無比,驚霄商會忍痛放了出來,卻真的釣來了大魚,讓得眾多修仙者匯聚。


    此次過後,驚霄商會的影響力,將會更上一層樓。


    “未必。”


    掌櫃的搖頭道。


    他是四九城的人,少年修道後離開,晚年歸來,知道這裏麵是有一些隱秘的。


    “掌櫃的,除了這個,還有什麽。”


    小廝好奇道。


    “房間打掃了嗎?後廚的食材備好了嗎?一整天的,就會叨叨。”


    這次,掌櫃的拿出了點威嚴,一陣好問,讓得小廝再也不敢叨叨了,趕忙拿起掃帚,直往樓道裏去。


    夜裏,陳生和綠珠沒有煉氣,而是相擁而眠,像一對凡人夫婦般。


    彼此都熟悉了對方的存在。


    時間推移。


    天上的日頭漸漸的轉挪,大河之上波光粼粼的,極為熱烈的聲響,傳遍四方。


    陳生起來,見到了人間如畫的一麵。


    還有,熙熙攘攘的人流,匯發一處,朝著那座龍角山進發。


    “掌櫃的,怎的凡俗之人,都往山上而去。”


    下了樓,陳生問起了這件事。


    “他們是去拜玲瓏娘娘廟,求魚符的。”


    掌櫃的,不敢敷衍,而是將此事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四月七,是玲瓏娘娘節。


    這天,城中的男女老少,會上龍角山,去廟宇中祭拜玲瓏娘娘,求取魚符。


    然後在夜裏,將求來的魚符,放在花燈上,順著洗龍河濤濤而下,寓意著一家福運綿長,無病無災,婚姻幸福的。


    “相公,我們也去拜玲瓏娘娘廟。”


    聞言,綠珠眼睛一亮,玲瓏娘娘節太合她的胃口了。


    保佑的東西,都是她最喜歡的。


    “修仙者去拜神?!”


    掌櫃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的驚詫,作為修仙者,他們這些人,比之凡人寺廟中的神像,還要來得厲害。


    哪裏用去求外物的。


    “你知道的,這就是一種精神寄托。”


    陳生有些哭笑不得,修仙者偉力在身,通曉天地,知道世間已無神靈,拜神根本是無用的。


    隻是,凡人無知,更當做了一種寄托精神的東西,才延續至今。


    “難道這樣不好嗎。”


    綠珠反問道。


    那可是保佑一家安康,婚姻幸福美滿的。


    求個舒心,也是好的。


    “去,這就去!”


    陳生很少會反駁綠珠的,她說什麽,那就是什麽,此次也是一樣的。


    如此,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多了兩道年輕的身影。


    綠珠隨手賣了把傘,和凡間的姑娘般,用來遮陽,一路興高采烈的,很是高興。


    陳生溫和的笑,永遠的記住了這一天。


    龍角山。


    高不過百丈,山勢平平,沒有危險,山道是石頭打成的台階,很是方便。


    一家家,一對對的,人潮洶湧。


    陳生和綠珠紮堆在人群中,有點不起眼的感覺,廢了大半個時辰,終於見到了玲瓏娘娘廟。


    廟宇不新,占地不廣,但能看出,極見誠心,梁木和石料都用得是頂尖的,能維持千百年不倒。


    廳中放著一口大鼎,雲煙霧繞的,燒起的香閃爍如天星,數之不盡。


    最中間和裏麵,是一座女仙模樣的泥塑,旁邊有一個廟祝,已經很老了。


    陳生看了一下,心裏有數了,沒有超凡的痕跡,神像是泥塑的,廟祝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此地,是民間信仰造成的。


    這一觀點,有人和他不謀而合。


    那是一個書生。


    “你這古舊思想要不得,這世上哪裏有神,求人不如靠自己,我帶伱抓藥去吧。”


    書生對著眼前的村姑,也是他的媳婦,好言相勸。


    生病了,吃藥就好,廟宇中的神是不管用的。


    相反,香火吸多了,是會傷肺的。


    這種雲煙霧繞的地方,作為一個病人,不應該來。


    “抓藥抓藥,吃了多少藥了,都不見得好。”


    村姑毫不慫書生相公,很有明媒正娶的大家風範,堅持道:“玲瓏娘娘有大法力,會保佑我的。”


    她也不是真個一心相信神靈,但這病如附骨之疽,難斷病根,反反複複的,吃了太多藥了,都是無用。


    “那就是尊泥塑木雕,怎麽保佑你。”


    書生反駁道。


    “你不懂,玲瓏娘娘都一直都存在四九城,不見洗龍河八百年不發水災了,風調雨順的,各家各戶,能吃得上飯了,也讓你有了讀書的機會。”


    村姑沒半點客氣,細數理由,再是指責,道:“你讀了書,明了道理,卻來詆毀玲瓏娘娘,這是不該的。”


    玲瓏娘娘由來已久,在此地深入人心幾百上千年,再是頑固的老夫子,都得尊重。


    她雖不是堅信,但也不是不信的。


    “不發水災是氣候變化,跟玲瓏娘娘沒關係。”


    書生講著水災和氣候的道理,這些雖然無法觸摸,但卻是真實存在的。


    “沒關係,那為什麽玲瓏娘娘出現後,四九城變好了。”


    村姑堅持道。


    陳生聽得有趣,卻是有了自己的見解,道:“也許是某位過路的道友,不忍生民悲苦,於是用了神通術法,調理了風雨,後來人們感懷她,立了廟宇,又經過幾百年的坊間演變,變成了如今的樣子。”


    修仙中人與天爭命,沒時間耽擱,隻管己身。


    但不可否認的,這方仙道世界中,還是有少數心懷天下蒼生的先賢的,他們用掌控的偉力,為生民理清地氣變化,隔化陰陽,再造山河。


    這種人死後,百姓將其供奉起來,千百年來祭祀信仰不絕,也就成為神了。


    “氣死我了。”


    思索中,村姑爭辯不過,一時氣極,動了病根,咳了幾聲。


    “好了,算你說得對,”


    見狀,書生閉嘴了,口服心也服,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一絲的跳騰。


    看得出,他對這個媳婦,還是很疼愛的。


    “兄台夫妻兩,真是人世間的楷模。”


    陳生看得奇怪,這兩人的認知觀,都存在差異,可是磕磕碰碰的,沒傷感情,還越發的融洽了。


    這很少見,想來是一段有故事的姻緣。


    “讓兄弟見笑了。”


    書生側身看去,見到陳生,被其氣質驚豔到了。


    不是說來人有天人之貌,而是那種氣度,淡然中帶著一絲的厚重,像是沉澱過後的酒香般,很有味道。


    “你倆怎麽在一起的。”


    綠珠看著這一對凡人夫妻,能看出很幸福,但身份組合,卻是很奇怪。


    一般來說,這種是沒法長久的。


    “這個啊,我倆是鄰居,讀書的時候差點餓死,她就十天半個月的,背著小半袋糧食來養我。”


    書生說出了一樁舊事,這是救命的青梅竹馬,雖然見識上差了點,但他從沒嫌棄。


    當年那一袋袋的糧食,他可沒少吃,早被堵住嘴了。


    “也不羞。”


    村姑不是真個無理,她也是對這病急了,才出門求神的。


    聽到書生說當年的事,有些害羞,站在他的身後,臉紅紅的,低下了頭。


    “人家兩口子挺恩愛的,你給治治。”


    綠珠感動極了,自從結識了陳生之後,她最聽不得的,就是男女之間的愛恨情仇了。


    能幫一把是一把。


    以陳生的丹道修為,治理凡人的傷病,完全是手到擒來。


    “兄弟,懂那岐黃之術?”


    書生對“醫者”這個詞,也是極為在意的,為的就是他那可憐的妻子,能被治好。


    這些年,不知求了多少的藥了,但都是失望而歸。


    即便如此,他還是從不放棄。


    “於人間而言,挺厲害的。”


    陳生實話實說,看了村姑一眼,道:“這位姑娘是血氣鬱結,以前太過勞累引起的。”


    也怪不得凡俗醫者無法治好了,這種病是身體本源消耗太多留下來的。


    即便後來能補上一些,但絕無法回歸到本來模樣了。


    “沒錯,沒錯,可有得治。”


    書生激動道。


    妻子嫁給他之後,過了一段貧窮的日子,雖說現在是熬出頭了,但那是著實煎熬,每日照顧家裏,還要補貼家用。


    操勞過度,就落下了病根。


    陳生一眼看出根源,讓他不由得,多上了幾分的信服之色。


    “兄台信我,將這藥粉用水衝服,一日一次,三日喝完,也就好了。”


    陳生在儲物袋中,找了一顆治療傷病的丹藥,打散成粉,放在了玉瓶中,交給了書生。


    對症下藥,用的還是靈丹妙藥,三日足夠了。


    “多少錢?我給。”


    書生急急忙忙的,就要掏錢。


    他未必是相信這藥的,但隻要有一絲的可能,就會去嚐試。


    “不必了。”


    陳生笑了笑,和綠珠轉身,隱入了熙然的人群中,再也見不到身影。


    之後。


    陳生和綠珠進了廟宇,拜了玲瓏娘娘。


    陳生是淺信,躬身一禮,算是見過了。


    綠珠則是很認真,又是上香,又是禱告的,甚至是向老婦人,求教拜神的細節,沒有一絲的煩躁之意。


    甚至,還有點樂此不疲的樣子。


    “老先生,求個魚符。”


    拜神之後,陳生求魚符了。


    在玲瓏娘娘節中,這是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


    “一人一個。”


    綠珠補充道。


    “公子是個善人,好人會有好報的。”


    廟祝是個老人,他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城中的高官也接待過,看出陳生和綠珠的不凡,應該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


    這等人,淡漠性命,超然物外,如陳生這般的和善,是很為少見的。


    “也許吧。”


    陳生回以一笑。


    他從不覺得自己很超然,生老病死,都無法操控,也有許多的無奈。


    “玲瓏娘娘的魚符,會保佑你們的。”


    廟祝拿出了兩枚魚符,照例說了一句,顯然認為修仙者是不信的。


    “保佑!”


    綠珠是個例外,她給了陳生一個魚符,其中一個自己用,雙手抓著,很是虔誠的,拜了兩拜,跟鄉下的村姑一模一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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