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觀,古代將帥為彰顯武力震懾敵軍,用敵人的屍體頭顱添土堆積成的枯塚。明馮夢龍《東周列國誌》第五十四回:“潘黨請收晉屍,築為‘京觀’,以彰武功於萬世。”


    在著荒蕪空蕩的平原上,地是黃的,天是黃的,隻有這京觀與黃風作伴。


    風卷起無數的黃沙,在黃沙中夾雜著白骨的光澤。這裏不是草木與生機的世界。


    京觀有百米來高,全是由頭顱堆積而成,潔白的頭骨不知要用去多少生命?一萬還是十萬,無數的煞氣與怨氣在京觀之上旋轉,成了龍卷,卷起黃風將更遠處的頭骨帶來,有人的,有猛獸的,更有不知名的駭人骸骨。


    一個紫色的虛空球體突然出現在這片平原上,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子從虛空球體中墜落而出。


    手握著斷裂的車門,像盾牌一樣將一個臉盆大小的六足黑甲蟲壓在自己的身下,右手緊緊的握著插在自己胸膛的蟲足。


    還有四隻黑甲蟲吊在男子的背上,駭人的嘴器深深的刺入到男子的身體中,不斷的咀嚼血肉吞入腹中。血從傷口中噴湧而出拖著長長的線條,連接著男子於虛空球體。


    黃鐔將黑甲蟲的前足卡在破碎的車窗上,借著敲杆的力量將這刺入體內的前足折斷,反手將前足插入到黑甲蟲的體內。“你不是要吃嗎?吃啊。哈哈。”


    黑甲蟲凶殘的將自己的前足吃如體內,擁有著無數牙齒的嘴器翻滾著咬碎車門,撲入黃鐔的胸膛。


    黃鐔丟掉車門,雙手抓住黑甲蟲的背甲,大吼著扯住這個想要撲入自己體內的黑甲蟲。


    不不,我還不能死在這裏,我還沒有找到林欣,我還沒有聽到她親口說出的拒絕。


    掉落的身體,在空中翻滾著,血液隨著一聲聲咆哮奔湧向四肢。血液充斥的大腦,使人忘記了一切文明,野獸的氣息在黃鐔體內蘇醒。


    血色充斥的眼睛,世界也變成了鮮血的顏色。黃鐔咆哮著扯出黑甲蟲,將黑甲蟲送入自己的嘴中,黑甲蟲恐懼了,恐懼自己即將迎來的死亡,舞動著肢體做最後的反抗。


    散落的軀體掉落在荒蕪的土地上,僅留的血肉在黃風中轉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隻留下脆弱的黑甲也一觸即碎。


    墨綠色的血食從黃鐔的嘴中和胃中流出,原來黃鐔的肚子以及胃早已被黑甲蟲吞噬。隨著背部黑甲蟲的吞噬,血液不斷的流失。


    原本血色的視野變的昏暗起來,枯黃的大地不斷變大。


    隨著猛的一下震動,黃鐔漸漸的失去了對四肢的感控。四隻黑甲蟲爬行著與沙粒發出莎莎的聲響。昏暗的視野中,一個巨大咀嚼著自己血肉的嘴器不斷的放大。


    很難相信一隻蟲子盡然可以張出比自己還要大數倍的嘴,鋒利的細小牙齒在嘴中旋轉著翻滾著,旋轉著翻滾著。


    這便是我人生的盡頭嗎?眼皮越發的沉重,一切回歸黑暗,隻留下細小的咀嚼聲,引人昏睡。


    我死了嗎?


    我不知道?


    我好像在趕路。


    走一條不知道盡頭的路,這條路是人生嗎?那我可得對她負責。


    我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就像,就像炸彈爆炸前急促的滴答聲。


    炸彈?爆炸?我為何要用上這兩種修飾詞語!我停下了腳步,滴答聲卻沒有停止!反而越發的急促。


    突然我又明白了,就像小時候問父母問題,父母說:“等你長大就明白了。”長大了我就明白了!


    不,我隻是強迫的讓自己明白,讓自己活著罷了。我的父母為我而活,養我,教育我,期待我成人,期待我名譽天下。因此我得為他們而活。可惜那不是真正的我。


    找不到自我,隻好將自己放逐,隨波逐流,談女朋友,娶妻生子,養活母女,教育子女,期待子女的長大,期待他們成人成才。


    想想好笑,莫名的走上了父母當年的路,自己嘲諷的走著,頗有些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複哀後人也。


    這或許就是父母所謂的你長大了就知道了吧!生活逼迫著你前進,就像這炸彈用越發急促的滴答聲催促你走向盡頭。


    黃鐔輕笑一聲蓋住急促的滴答聲,一腳踏,而萬物空,眼前的黑暗轉眼消失,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一個身影出現在黃鐔的眼前——林欣。


    潔白的長衣裙與潔白的世界相連,宛如一體。烏黑的秀發散發著陽光的味道。透露著一份恬靜與悠然。


    黃鐔深呼一口氣,摸了一把臉。向林欣走去。“欣兒!”


    黃鐔走一步,林欣退一步。“欣兒?”


    黃鐔跑一段,林欣退一段“欣兒!”


    認命了,不在追了。黃鐔:“欣兒?你在那裏?”


    林欣搖了搖頭消失在光影當中。


    “不。”


    一切又回歸黑暗,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京觀之上,風眼之中。黃鐔的屍體懸浮其中,擁有駭人嘴器的黑甲蟲還吊在黃鐔的四肢骨骼上,血肉在這裏以無存在的價值,早隨黃風消散。不知過了幾何,黑甲蟲的屍體也化為塵埃。


    黃鐔的骸骨也不斷的消融,隻留下頭骨,或許說隻留下頭骨中的一絲光亮,透過光,仿佛可以看見黃鐔在不斷的追尋著林欣的身影。


    遠處的紫色虛空球體並沒有消失,直到一柄散發著青色光芒的黑色短劍出現,短劍追尋黃鐔的身影,衝向那京觀與那龐大的煞氣龍卷碰撞在一起。


    煞氣雖然龐大卻難敵短劍的鋒芒,不斷的向下,向京觀靠攏。


    煞氣與京觀相觸,風停了,一切的塵埃落定。


    煞氣融入到白色骸骨當中,一切都好像活了過來一般,金子塔版的京觀四散開來,無數的頭顱用煞氣構建自己的身軀,凝結自己的兵器,附著自己生前的鎧甲。四散在這片荒蕪的平原上。


    重新集結,列陣。無風亦飄揚的旗幟,無風亦發出鈴聲的馬鈴,擂鼓聲,弓弦聲,長劍出鞘聲。一個數萬人的龐大軍隊豁然出現在這荒蕪的平原上。


    黑色短劍擊碎了黃鐔的頭骨隻留下一絲光亮,光斑不斷的下沉,沉入到京觀的底部,這裏有一塊漆黑的山石,山石的正麵有一個血色的字跡——泰。


    光斑到了這裏仿佛有了歸宿,寄宿到山石當中,紮根發芽。長出一株通體潔白的植株,開花結果。透過果實通透的外衣,好像有一個人影在果實中沉睡。


    小人兒不斷的變大,山石不斷的變小。山石外軍隊的擂鼓聲越發的震耳欲聾。馬上的將軍抽出手中的寶劍。“殺”


    無數的士兵舉起手中的武器向山石衝去,山石外卻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衝擊而來的士兵震為一堆骨灰。士兵悍不畏死,山石外的骨灰也越發的多了起來。


    漫天飛舞的箭矢,跳躍而起的騎士,持戈奔騰的士兵,敲擊打鼓的勇士。


    山石上長出的小樹,結出的果實中,黃鐔從慢慢人生路中醒來。


    山石發出一聲碎裂,隨後化為粉末。一道難以言表的衝擊波向四周散開,途徑的白骨士兵猶如收割的稻子一般倒下。化為一堆骨灰。


    又起風了,風將所有的骨灰凝結在空中,化為一枚白骨玉扳指。


    扳指掉落在黃鐔的手上,黃鐔握住扳指,一切的記憶回歸,黃鐔緩緩抬起頭仰望天空。黃色的天空上另一個地球代替了太陽的位置。


    黃鐔喃喃道:“我這是到了什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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