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子叩關時,淩啟的心裏卻在掙紮著,他其實知道自己可能什麽都做不了。想到自己求仙無望,早有死意,又想到她那滿是失意的對話,咬了咬牙向下跑去。


    淩啟一路向下奔跑著,心裏卻仿若滴血。如果自己不多嘴,仙子也許就不會想到,那就不會有這麽一出。他看不清楚山穀下叩關的情形,但他知道此去九死一生。嘴上調笑著說為她收屍,但他真的怕,這麽個酒友再也見不到了。


    一路跌跌撞撞,看到了麵前的入口,淩啟卻不知道怎麽往前。光是此地入口給的威壓,就讓淩啟抬不動腿。哪有什麽憑意誌力抬起來,淩啟隻覺得全身被重物壓在原地,根本動彈不了。但看著入口的“叩關再無回頭路”,幹脆順勢趴在地上,向前爬去。


    “等我,等我……”


    而此時的莫萩蘭,已經一步跨入了道元身陣。


    道元身陣,又叫人陣,問的是修士本身。沒有兵陣的窺視感,但莫萩蘭卻感知到更大的危險,她的麵前站著一個看不清麵容的身影。相似的靈氣,相同的境界,不同的是麵前這個身影有入道之意。


    “如果有的選,我真的想逃啊。”莫萩蘭看著眼前這個麵無生氣的身影,哭笑了一聲,抬起手裏的劍,指向對手。


    對手動了,莫萩蘭一驚,倉促間抬手格擋,直接被撞飛出去。太快了,隻來及下意識的動作。


    “咳。”


    又是咳出幾口血,莫萩蘭擦了下嘴巴,看著對手又是閃身過來,一劍直刺胸口。仙子擺正心態,深呼一口氣,一掌拍地,躲了過去。


    對方暴風般的攻勢,根本來不及做出變招,莫萩蘭知道在這樣下去隻會被一劍刺死,心下一狠,用左手擋住刺過來的劍,右手祭劍。左手傳來的刺痛已經顧不上了,看著麵前的對手,拚盡全力斬向前方。


    被躲了,以傷換招的一劍被躲了。莫萩蘭心下一緊,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一劍被躲,左手又因為劍傷靈氣運轉受阻,一時半會用不了。看著對手毫發無損的樣子,莫萩蘭隻覺得心下一片絕望。


    “來。”


    莫萩蘭深吸一口氣,看著麵前好像沒有破綻的身影,強打精神。她知道,她所學的一切,這個對手都會,所以如果不能戰時領悟什麽,那隻會埋骨於此。


    她主動攻了上去,一劍快似一劍,她希望能夠找到對方的破綻。但看著對方並不吃力的防禦,莫萩蘭隻能咬咬牙,放棄現在的攻勢。


    她嚐試掐劍訣,劍化萬千,卻看到對手也是同樣的招式。劍影破劍影,對手依舊是毫發無損。她再是變招身走北鬥,嚐試布下陣法,但被對方直接一劍刺中陣法核心。她再掐雷法,卻被對方引雷劍式直接破除……


    莫萩蘭喘著粗氣,看著眼前隻是氣息略有不穩的身影,心中漸生無力。這個對她所學所會盡知的對手,如果自己的道還在,可能還有一線機會。但看著心中那個晦暗的道,隻能長出一口氣。


    她不知道怎麽破解,但腦海裏卻總浮現過去他人在背後的議論“天賦一般,勤奮尚可”、“莫家的庸才”、“天賦不夠再努力也是不行的”……她搖了搖頭,現在可不是能分心的時候,沉下心看著麵前的身影,腳下用力,縱身一劍向下劈去。對手身影一閃,來到了莫萩蘭身後,一劍橫掃。本該是絕望的一劍,莫萩蘭卻笑了起來。


    “你是不是忘了道元可禦空!”莫萩蘭腳在空中用力一踩,回身變劈為刺。為了防止對手遠遁,更是強行用左臂去鎖對手的劍。


    “咳。”莫萩蘭倒在地上,連連咳血,不過她笑得很開心,因為她成功了,那一劍刺向了對手的胸口,盡管後背和左臂全是血,甚至左臂可能留有後遺症,但終歸她打贏……她顧不得休息,連連後退,因為在她身前的是一道比剛才更強大的身影。


    莫萩蘭顧不了那麽多,從儲物袋裏取出幾粒丹藥一口咽下,眼睛根本不敢離開那道身影。她感受著對方的氣息,知道這次連取巧的機會都沒有了。


    對方動了,隻一劍就將她撞飛出去,如果不是目光始終盯著對方,可能連格擋的一劍都來不及。又是一劍,莫萩蘭再次被撞飛出去,而且手上傳來的陣陣麻痹感,告訴她如果這樣下去最多三劍,她的右手就拿不動劍了。


    莫萩蘭祭出儲物袋裏那些符咒,隻希望能拖住對方一下。但看著在對手劍招下毫無阻擋的符咒,仙子隻感受到陣陣絕望。


    又是被撞飛,但這次莫萩蘭掐了術法,借力向後遁去。看著麵前的緊追不舍的身影,她知道隻有這一次機會。深吸一口氣,將劍橫在胸前,掐了數道雷法。對手幾劍破除,然後又是殺招逼過來。看著逐漸逼過來的劍尖,莫萩蘭眼角裏卻有幾分喜色,大喊了一聲:“來”然後一劍刺去,所向無前。


    “咳,咳。”又是幾口鮮血吐出,莫萩蘭感受著腹部傳來的劇痛,麵上藏不住的喜悅。她賭對了,以傷換劍,最後關頭強行扭動身體錯開要害,然後一劍刺向對方的頭顱,她成功了。


    “咳,咳。”她咳著血,已經準備收劍,卻看到了眼前漸漸凝實的身影,她心中全是絕望。又是咽下丹藥調息,她知道其實沒用,但還是想要最後掙紮一下。她握住了手裏的劍,沉下了心,她在蓄勢,她隻有一劍的機會。


    身影凝實,莫萩蘭的劍動了,此劍,甚至有了幾分真正的斷水之意。


    劍到了身影的麵前,對手動了,隻是一劍。


    然後莫萩蘭看到了讓她熟悉的一幕,劍招被破,長劍破碎,然後餘力不減的刺向了她。她閉上了雙眼,放棄了抵抗。


    “咳,咳,咳。”熟悉的聲音,然後是無法想象的巨力和疼痛。她吐了一大口血,感覺到懷裏有個熟悉的身軀,睜眼看到的是滿身是血的淩啟。至於那道身影在刺出一劍後就消散了。


    “抱歉,咳,我什麽都沒做到。”看著懷裏的這個酒友,她竟有些手足無措,這劍直接貫穿了他整個胸口,自己根本救不了他。


    “沒事,我也什麽都沒做到。”她沒有問他是進來的,怕他說話太多牽動氣息。她隻覺得有些後悔,自己不該來叩關。


    “可能是我異鄉人的身份,咳,前麵那個陣法,咳,隻是加了一些重力,咳咳,就讓我過來了。但我還是沒救下來你,咳,對不起。”


    “你別說話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來的,對不起……”是的,那一劍也貫穿了莫萩蘭的胸口,隻不過借著體內靈氣吊著。淩啟的凡人之軀怎麽可能擋下仙人之劍,那一劍貫穿淩啟根本毫不費力,去勢不減刺穿了身後的仙子。但是莫萩蘭已經不關心自己的情況了,她的心裏全是後悔,她為什麽要來,她為什麽要答應讓他來,如果不來,是不是……


    “仙子,咳,我最後還有,咳咳……”淩啟的狀態越來越差,說話越來越吃力了。


    “說,隻要我能做到。”


    “名,咳咳,字……”


    “莫萩蘭,千章之萩的萩,其臭如蘭的蘭。”其實仙子的狀況也不是很好,但她還是強打精神,為淩啟解釋道。


    “好,咳咳,名,咳咳,字……”淩啟的眼中有著一絲興奮之色,但臉色還是難看到極點。


    “你不要說話了,一定還有辦法救你,一定還有……”


    “對……不……起”


    看著懷裏逐漸冰涼的身體,莫萩蘭心裏一團亂麻。過往記憶紛飛,她忽然想起了什麽。然後用發簪割開了手腕,血液橫流,她用發簪引動血液在身邊畫下了一個陣法。


    “你我其實相處不久。喝酒的時候你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但你確實是我的知己。我救不了你的性命,隻能嚐試護住你的靈魂,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我總要做點什麽,就像你我說的那句不甘心啊……”一邊牽引血液畫下繁雜的陣法,一邊絮絮叨叨在淩啟耳邊說著心裏話。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一定要來,但,其實我很開心,因為這是我失意後第一次有人陪同。我不該去告別的,我沒有想過你看起來正經的人也會耍無賴,如果知道,我應該隻會留書一封……”


    “咳咳,看來我也快撐不住了,不過我成功了。”身下的陣法發出淡淡的光彩,莫萩蘭輕笑了幾聲,從手上取下一個戒指,輕輕放在了淩啟的胸前。


    “以血為引,以此為屬,魂歸此處,不入輪回。”從淩啟身體裏飄出一個白色氣團,然後慢慢融進了戒指裏。莫萩蘭抓起了戒指,然後用盡最後一絲靈力將戒指寄向山穀外。


    “我不知道這個法術能護住你多久,但我終歸還是做到了,我也該走了。”看著遠去的戒指,莫萩蘭喃喃道。


    仙子躺倒在地上,滿身血汙,滿是塵土,她卻不在乎這些。隻是在那傻傻的笑,一邊咳血一邊笑。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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