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江錢家,演武場。


    “觀江也好,望江也罷,三七你就不覺得這名字太俗了。”一個小胖子狼狽地坐在地上,看著一旁目光始終不離祠堂的女子笑了笑問道。


    “小叔,你還打不打了,不打我就回去繼續做功課了。”女子卻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看著這個在自己手上走了幾招就認輸躺在地上裝死的家夥,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別著啊,你要是走了,我就又要被帶去師傅那裏,明明就是想著借這次拍賣會給自己放鬆幾天,哪想到回到錢家還要為別人的家事忙乎,我是欠你們的啊。哎,出門的時候就應該信一次自己的卜卦……”


    小胖子還在那絮絮叨叨,女子已經抬起腳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三七啊三七啊,所以說你還是太嫩了啊!”看著女子走遠,躺在地上哭喪著臉的小胖子忽然露出一絲笑容,從懷裏取出一把鑰匙對著遠處的藏經樓抬手輕指。鑰匙的造型頗為古樸,而且上麵寫著的也不是錢字,而是一個尋常修行者看不清的符文。小胖子倒是那次從喝醉的三七嘴裏打聽到這應該是江字。


    “我倒要看看江家到底是什麽神仙?”小胖子將手裏的鑰匙捏了捏,環視了一下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這才揉著屁股一聲聲慘叫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小胖子本來作為族長嫡子是被家族頗為重視的存在,但這家夥實在是不喜歡修行,隻要沒人在旁邊督促著,絕對會想著點子逃到外麵玩,讓監管這個家夥的隨從們也是頭疼得要命。


    再加上後麵又出來一個錢三七和錢百百,族裏便將目光轉到了這兩位小了一輩的小姑娘身上,讓小胖子著實鬆了一口氣,平時便更加散漫起來了。族裏想讓兩個小姑娘勸勸這位小叔,結果沒幾天就被這小胖子差點帶歪,把族長氣得吹胡子瞪眼,這才打消了去扶這個扶不起阿鬥的念頭。


    小胖子熟門熟路地繞開了守衛,幾個閃身來到了藏經樓的地下。看著麵前這扇被一把大鎖緊緊封起來的鐵門,深吸了一口氣,從懷裏取出那把鑰匙,回憶起那次從百百嘴裏套出來的術訣,輕聲念叨著:


    “七日之約又七日,三年之期再三年。日月晦明,花開花敗……”


    足足念了半刻鍾,說得小胖子嘴都有些幹澀了才念完了術訣。看著手裏的鑰匙發光變形,最後變成了一把大錘,小胖子愣住了,這是不是有什麽地方搞錯了,掂量了一下大錘,比自己平時練習的那把長劍還重,要知道那可是封印著一方山水的名劍啊。


    “這大錘有點古怪,不過難道真的要我用大錘砸開這扇鐵門嗎?”小胖子撓了撓頭,嚐試了幾下,發現有些吃力,隻能無奈地放下了手裏的大錘,思考著自己是不是遺漏了什麽步驟。


    “難道族裏還有什麽是我沒查到的嗎?”小胖子蹲在地上刻畫著這次的計劃路線,始終沒想起自己的疏漏點,看著這扇鐵門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收起大錘就往回走。


    走了沒幾步,小胖子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這扇布滿了鐵鏈的大門,抄起手裏的大錘劃了道劍訣,然後一錘砸向了門上的封印。伴隨著一聲巨響,鐵鎖被砸落在地,小胖子氣喘籲籲地收起手裏的大錘,腹誹著自己怎麽就沒想起都要口訣驗證了,怎麽也需要血脈才能開啟。


    小胖子將手上劃開的傷口簡單包裹了一下,看著這扇鐵門激動地搓了搓手。想起幼時誤入這裏被自己母親找到的那個夜晚,小胖子又有些懷念地笑了笑,自己那個時候還真是不懂事啊,因為這裏漆黑見不到光就害怕著大喊大叫,結果觸發了脖子上的救命玉佩,才讓母親找到了自己。


    鐵門倒是不顯得多沉重,隻是小胖子摸上去的時候感受到了審視的目光,料想到應該又是什麽血脈驗證的手段。小胖子手上的力度加了幾分,推開了這扇鐵門,看著門前的一片迷霧籠罩,咬著牙走了進去。


    讓小胖子意外的是,隨著自己向迷霧踏步,迷霧竟然緩緩散開,暴露出那被迷霧藏起來的景色,看著麵前的這一片茂密竹林,小胖子愣了愣神繼續向深處走去。


    竹林幽靜,也沒有聽到什麽鳥鳴聲,讓小胖子的心始終不敢放下來,但想到幼時在這裏的那一瞥,咬著牙繼續向深處走去。


    走了幾十步,小胖子手裏用來指路的羅盤就發出一聲悲鳴,斷成了兩半,嚇得小胖子直接後退了好幾步。環視了一圈身邊的竹林,隻聽到微風吹拂下的竹葉沙沙響,倒沒有察覺到什麽惡意,讓小胖子微微鬆了一口氣收起來斷成兩截的羅盤,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繼續向裏走去。


    隻是還沒走幾步,本來已經散去的迷霧又圍了上來,讓小胖子伸出的右腳遲遲不敢放下。就在小胖子心裏直打鼓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個年老的聲音:“小家夥,既然來了,何不進來一敘呢!”


    “你要我進來倒是吧霧散去啊,哪有這麽對待客人的。”小胖子倒是一點都不膽怯,對著迷霧深處回答道。深處傳來哈哈大笑聲,讓小胖子有些摸不清狀況,然後就聽到那道年老的聲音說道:“那我就幫你散去吧,這麽多年了,你這小家夥還是第一個來拜訪老夫的。”


    隨著老者的話音落下,迷霧漸漸散去露出了參差不齊的竹林,小胖子看了看這散發這淡淡熒光的竹子,咽了一下口水,沒看錯的話,這好像是被那些劍修最為念叨的玉劍竹,通體瑩白,筆直不屈,不懼水火……


    想到此行的目的,小胖子隻能念念不舍放棄了挖竹子的想法,繼續向竹林深處走去。


    一直走了半個時辰,小胖子才看到了一個滿臉笑容的白發老者坐在一張棋盤前看著自己,不對,小胖子有些反應過來,回頭看向自己身後,視線之中的是一個麵容模糊的青年。青年對小胖子沒有在意,對著老者微微行禮,然後尋了一旁的石凳遠遠地坐下,讓小胖子有些不知所措。


    “小家夥,會下棋嗎?”老者對著青年笑了笑,然後又對著小胖子說道,把這個本來就有些摸不清狀況的家夥嚇得直接跳了起來。


    看著這個一驚一乍的小家夥,老者又是大笑了幾聲,小胖子這才反應過來,小心翼翼的回道:“前輩找我下棋,可有什麽好處?”


    “下棋就是給你的一場造化,你還要什麽好處嗎?”老者臉上有些古怪,不過依舊是樂嗬嗬地看著麵前這個雙腿打顫的小胖子。


    注意到對方看向自己發抖的雙腿,小胖子連忙掐了個術訣穩住了自己的氣息,深吸一口氣,看著這個不急不慌等著自己回答老者說道:“我家族有這麽一個家訓,白來的造化絕對有問題,我們隻要自己應得的。”


    “倒確實是一條好家訓啊,不過我當初似乎沒有訂過這個規矩吧!”老者摸著胡子,臉上依舊是笑眯眯地看著麵前這個已經坐到了對麵的小胖子。


    “這家訓是我訂下來的,你當然不知道。等會,你是誰?”小胖子這才反應過來,看著麵前這個笑嗬嗬的白發老者有些心驚,想要向後退去卻被老者伸手拽住,察覺到老者並沒有什麽情緒,這才小心翼翼問道:“你不會是我錢家……”


    “這不重要,反倒是你這娃子很對我的胃口,我當初要是像你這樣,說不定就不會坐著這裏枯守這麽多年了。”老者擺了擺手,拿起一枚棋子落了下來,看著依舊驚魂不定的小胖子安慰道。


    小胖子這才回過神來,注意到對方的邀請之意,拿起一枚棋子跟著落下,嘴上試探道:“能和我說說錢家和江家到底有什麽淵源嗎?”


    “江家啊,當初小妹要死要活嫁給了江家那個混蛋,結果我現在幫他背債,就這麽簡單。”老者回憶著說了幾句,但又想起了什麽,看著小胖子清明的眼睛最後還是沒有說完整。


    小胖子倒是從這幾句大致猜了出來,又試探地問道:“所以觀江九家,其實是……”


    “這倒不是,當年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情,誰又能說清楚呢?”老者的臉上滿是懷念,讓小胖子腹誹你們這些長輩說話都喜歡說一半留一半的。


    “小家夥,不是我們不想說,而是還沒到時候。”老者搖了搖頭繼續拍下手裏的棋子,看著小胖子的眼裏卻滿是欣慰,難怪來這裏的會是這麽個小家夥,老頭我還真想出去好好教導一番了!


    “小家夥,你既然來了這裏,那族裏應該給你留了一些卷宗,以你的智慧回去查閱一番就能明白個七八了,也不需要老頭我給你嘮嘮叨叨解釋這些。”老者的話卻讓小胖子有些尷尬地移開了視線,最終在老者疑惑的眼神下解釋起自己的這次計劃。


    老者聽完後也是哈哈大笑,隻是臉上還是有些古怪,注意到小胖子依舊是那副小心翼翼想要逃跑的樣子,緩緩問道:“小家夥,你不會覺得,那兩個能被你隨隨便便套話的小姑娘,會是族裏真的傳承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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