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華門入宮,一路朝南,進了春和門,便是東宮正殿春和殿了。


    魏彬由於經常與夏雲渚打交道,這迎接夏大人的任務,自然是落在了他的肩上,這不,他一早就在春和殿殿外候著了。


    “喲,夏大人,從今兒個起咱們就一同在東宮伺候著了,以後夏大人可要罩著小的些才是啊……”魏彬作了個輯,麵上笑的頗有些虛情假意。


    夏雲渚便是回禮一輯:“在下初來乍到,今後還要請魏公公多多擔待些。”說罷便走到魏彬麵前,伸手悄悄塞了些東西在魏彬手上。


    魏彬在袖帶中掂量了下手裏東西的分量,心中暗歎道,這夏總旗看來是個上道兒的。


    夏雲渚隨著魏彬一起進了春和殿正殿,隻見大殿之上,齊刷刷地站著七個人,其中有夏雲渚之前見過的劉瑾與張永,夏雲渚心中思量著,好家夥,這加上魏彬,感情八虎一個不差的全站在這了,這架勢,是要幹嘛?


    八虎向一堵牆一樣把小太子擋在了後麵,朱厚照從八虎身後探出頭來,玩世不恭地一笑。


    “微臣夏雲渚,見過太子殿下。”夏雲渚躬身一輯。


    “劉公公,張公公,還有小魏子,你都見過了,剩下的還要我給你一一介紹嗎?”朱厚照從劉瑾身後探出半張臉,衝夏雲渚吐了吐舌頭。


    “小的穀大用,小的馬永成,小的丘聚,小的羅祥,小的高鳳,見過夏大人。”太子話音剛落,剩下的那五個人便立即心領神會,齊刷刷地報數一般一一自我介紹起來。


    好家夥,這八虎看來一個比一個精明,太子一個眼神,他們便立即能心領神會該往東走還是往西走,怪不得在史書上臭名昭著,瞧瞧今天這架勢,不服不行啊……


    “在下初來東宮,今後還需各位公公多多提攜。”夏雲渚一一回禮。


    八虎看著夏雲渚的表情,其實心中是各懷鬼胎。


    劉瑾與張永兩個老謀深算的,自是不必多說,其他那幾個年輕的倒也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小錦衣衛,感情這小錦衣衛長的是標致,怪不得太子被他迷的神魂顛倒,就是不知道他辦事兒是不是個上道兒的,如若恃寵而驕嗎……這東宮可不是他撒野的地盤。


    夏雲渚看著對麵的八個人神色各異,心中便也已猜到這八虎定不是善主兒,這銀子是一定要塞到位的,每個人都少不了,其餘之事,隻能平時多加小心謹慎,凡事都以低調為上策,才能不觸到八虎的逆鱗……


    “行了行了,你們都下去吧,該幹嘛幹嘛去!”朱厚照明顯嫌棄他們幾個人礙事了,這人也介紹過了,今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八虎見太子攆人,便悻悻地一哄而散了。


    朱厚照見八虎都走遠了,便拉著夏雲渚去了偏殿,把下人都哄走之後,從桌案後麵取出一個小籃子來遞給夏雲渚,嘴角雖笑的甜,麵上卻帶著一絲神秘:“快打開看看。”


    夏雲渚見他神色頗為奇怪,又不知那小籃子裏裝的是什麽,心中暗想著,這臭無賴是不是又要整她?


    “你快打開看看啊!”朱厚照見她還沒有反應,心中便有些著急了。


    夏雲渚無奈搖了搖頭,怎知一打開那小竹籃,裏麵竟是一隻虎頭虎腦的小狼狗,一對烏黑發亮的眼睛對這個新奇的世界充滿好奇。


    夏雲渚將那小狼狗從竹籃裏抱了出來,小狗扶在她懷中,那樣子,真讓人忍俊不禁。那小狗十分喜歡黏人,如果不抱它,就會一直纏著你。它那毛茸茸的耳朵,挺立著的耳尖是黒色的。深棕色的鼻頭,熱的時候呼哧呼哧直喘粗氣。它喜歡用粘乎乎的舌頭舔人的手,一身光滑的黑毛,模樣極其俊俏。


    “怎麽樣,喜歡嗎?”朱厚照也湊過來,伸出手來撫了撫那小狗。


    “嗯!”夏雲渚輕輕點了點頭,瞧著那小狗的目光中皆是寵溺,麵上的笑容藏不住心中的欣喜。


    “我就知道,這個禮物你定會喜歡的,回頭等它長大些,就替你看家護院,再生一窩小狗仔兒!”朱厚照麵上笑的極甜。


    “謝謝你。”夏雲渚舉起手中的小狗,又是一陣親昵。


    “你這個人啊……就這一句謝謝,就想把我打發了?我還以為你會有些什麽實際行動呢!”朱厚照居然跟一隻小狗吃起醋來。


    “什麽實際行動?”夏雲渚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心思全然在手中的小狗身上,半晌,方才回過神來:“你……不要臉!”


    “明天陪我去溜鷹吧,後天……後天陪我去校場騎馬射箭,大後天……大後天……”朱厚照一想著夏雲渚今後可以天天陪在他身邊了,心裏就高興的不得了,開始計劃起來每天都要找點消遣的樂子來。


    “感情太子殿下把我調來東宮,是陪你玩樂的!”夏雲渚負氣轉身,不想理他,這人真是爛泥扶不上牆,腦子裏除了玩樂和占她便宜,有沒有想過一點正經事?如若真要信他能給她什麽承諾,那才真是信了邪了……


    “雲兒生我的氣了?雲兒不許不理我,是我太心急了,你剛剛來東宮當差,還未熟悉這裏的環境,我便想著讓你陪我出去玩樂……”朱厚照忙拉著她的胳膊,給她賠不是。


    夏雲渚啊夏雲渚,你能不能長點誌氣,他稍稍一哄,你就要心軟了?他不計後果的把你調到東宮來,無非就是想有個人陪他找樂子,可你倒好,你想的是什麽?將來他大婚那天,你就眼巴巴的站在一旁繼續做你的東宮侍衛好了……


    “殿下若沒什麽別的事情,在下還有公務在身,就先告退了。”夏雲渚心中憋火,知道再與他說下去也無濟於事,便想著要不就趕緊走人吧,畢竟眼不見心不煩。


    “等等,雲兒不是真生我的氣了吧,我……我給你彈首曲子賠不是可好?”朱厚照將她拉住,麵上表情還算誠懇。


    夏雲渚根本沒心思聽他彈曲子,此刻隻想躲他越遠越好……


    可怎耐不住他軟磨硬泡,隻好抱著她的小狗,勉為其難坐下聽他彈琴。


    朱厚照取了一把古琴,得意洋洋道:“我這把琴名叫‘綠綺台’,可一點不比李兆先的‘太古遺音’和你兄長的‘海月清輝’差呢,此琴乃是唐代武德年間所製,距今已有八百多年曆史了,這琴嗎,自然是越老音色越美。”


    夏雲渚將一隻手杵在桌幾上托著腮,另一隻手撫著那隻小狗,靜靜地聽著他彈琴,隻聽得琴聲緩緩泄出,時而高亢,一會又慢慢低沉,時而如潺潺流水,時而又發出鏘鏘之音,一會又變得溫雅婉轉,極盡繁複變換,卻又抑揚頓挫,悅耳動聽。


    沒想到他琴技竟然如此高超,不過也是,聽聞弘治皇帝朱祐樘就是極其善音律之人,經常偷偷背著百官在後宮召集樂師演奏,這小子平日裏那好動好玩的性子,竟也能靜下心來全神貫注在那裏彈琴。


    劉瑾雖然不敢明目張膽的在外麵偷聽,可太子殿下與那夏總旗,已經獨處好幾個時辰了,一直不見夏總旗從春和殿出來,這會又從偏殿傳出來陣陣琴聲,他不由得心生了一絲妒火。


    這夏總旗第一天來東宮當差,太子便一門心思全在他身上,如若將來時間久了,八虎豈不是都要被他踩在腳下?看來自己必須得想個法子,給他來點下馬威瞧瞧了。


    朱厚照一曲彈罷,抬首微笑問夏雲渚:“雲兒可知這曲子叫什麽嗎?”


    夏雲渚搖搖頭,她倒是聽夏雲軒彈過這首曲子,隻是一時半會想不起名字了。


    朱厚照起身,走到她麵前,一把將她拽起,懷中小狗應聲落地,在地毯上開始撒歡打滾兒起來。


    他環住她柳腰,溫柔說道:“此曲名為《相思曲》,相傳是蘇東坡為相思之人所做,我日日對你的相思之情,皆化作在今日此曲之中。你道我隻想著玩樂,可我卻想把這世上最好玩的東西都與你分享……”


    她看著少年清澈且真誠的眼神,心中不禁微微一悸,是啊,才十六歲的少年,你能指望他想得有多長遠呢?自己前世十六歲的時候,還伏案埋頭在書海中,為了高考不眠不休呢……


    確是一個唇紅齒白的美少年,眉宇間還帶著些許英武之氣,老阿姨心中強烈表示,也是想撲倒小鮮肉的……


    老阿姨撲倒計劃第一步,主動親吻他……


    她環住他脖頸,傾身向前,輕咬著唇,嘴角掛著一絲壞笑:“這是你要的實際行動……”


    似流水般纏綿的深情,刹那間氣息不穩的呼吸聲,與重重的心跳交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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