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深知愛上一個人,那個人便與這世間千千萬萬人不一樣了。或許這個人不是最英俊的,也並非最有能力的,但在愛人眼裏卻永遠充滿了無法言說的,獨一無二的魅力。這是愛情難以解釋之處。


    俗話說得好,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周敏對此全不讚同,她對男人的了解程度非任何女人可比。若是一個男人初見一個女人,沒有任何心動的跡象,那麽就算是山崩地裂,海枯石爛,仍不會真正動心。


    因此周敏十分重視與段雲睿的初見。她現在確定段雲睿對她是有一點動心了。且她在他的心中樹立了特別的印象。這些成果讓周敏心情大好。


    “李杜的詩篇,的確是空前絕後的文化藝術瑰寶。縱觀全唐一朝,幾乎把詩寫盡寫絕了,後來者再怎麽寫,都無法超出唐詩的範疇,更別說超越了。”周敏淡淡說著。


    林高潔聽到此處,忍不住插嘴道:“那你之前所說各領風騷數百年,又作何解?”


    周敏微微一笑道:“你且聽我說完。曆朝曆代,幾乎都有其獨特出色的文學載體。所謂一代有一代之文學是也!唐朝把詩的藝術推向了最高潮,但誰知道今後會有什麽其他的藝術形式應運而生,並光而大之,與詩爭輝呢?”


    周敏這一番話遣詞用句雖委婉,卻充滿了斬釘截鐵意味。那是因為她有後世的經驗。知曉唐詩過後有宋詞,宋詞過後有元曲,再之後還有明清小說!現在曆史出了岔子,繼唐之後並非宋朝,但文學的發展卻有其自然規律,不會因朝代改變而停滯或斷絕。


    段雲睿等人並非俗人,卻也沒聽過如此高論,不免深感佩服。周敏的言論在這個時代確實新鮮,發人深省。三人在心中暗自品讀,書房裏頓時安靜得落針可聞。


    過了片刻,林高潔從沉思中醒來,縱聲大笑,豪氣幹雲的說道:“好一個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雲睿,悟兄,小弟不才,卻想做一個獨領風騷之人!”


    周敏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大笑嚇了一跳,嘀咕道:“你就不能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麽?!”


    段雲睿和李悟早習慣了林高潔精力過剩的各類舉動,聽周敏這麽一調侃,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眾人笑得林高潔有些尷尬。不過他生性灑脫不羈,很快又重整旗鼓問周敏道:“表妹,你覺得取唐詩而代之的文體,會是什麽呢?”


    “宋詞啊!”周敏話剛出口,才驚覺說漏了嘴,忙改口道:“我是說長短句。”


    段雲睿奇道:“長短句早已有之,文人多不屑為之,真能成為與唐詩一較長短的文體嗎?”


    段雲睿的發問讓周敏渾身來勁,正要說話,又忍住了。她今日在這書房出盡了風頭,這已足夠,她不想給段雲睿留下過於強悍的印象。這個時代的男人,大多是不喜歡強勢女人的。


    “這我就不敢肯定了,沒發生的事誰知道呢?”周敏對著段雲睿柔柔一笑。想了想又道:“我閑來無事,也曾做過幾首小令,現請大家品評品評。”接著柔聲將蘇軾的一首《蝶戀花》輕誦出來。


    花褪殘紅青杏小。


    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枝上柳綿吹又少。


    天涯何處無芳草。


    牆裏秋千牆外道。


    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


    笑漸不聞聲漸悄。


    多情卻被無情惱。


    最後一句出口時,媚眼橫波將段雲睿輕輕一掃,說不盡的風流嫵媚,又帶點惹人憐愛的淒迷。段雲睿哪還受得住這接連不斷的暴擊,神魂巨顫,一顆心猛跳個不停。光是這一首小令已教人迷醉,哪還堪美人幽怨的秋波暗送!


    其餘二人也被蘇軾這一首《蝶戀花》震懾住了,忍不住翻來覆去的細細咀嚼。恰在這時,書齋外傳來如月的請安問好聲。


    原來幾人在書房高談闊論,不覺時光流逝。老太太午睡起來,遣人找周敏過去敘話。如月和白梨便找來了這裏。


    “好啦,我先告退了。”


    周敏說完對三人行了一禮,眼神在段雲睿的臉上流連片刻,悠然轉身帶著如月白梨出了書房,在春光明媚的小院裏迤邐遠去。


    她倏然而來,又翩然而去,短短個把時辰,卻像是在春風微瀾的湖麵投下了一塊巨石,驚起波濤,漫卷三人心田,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奇異感覺。


    李悟在周敏走後,快步來到書桌前,鋪紙研磨,下筆如神,頃刻間勾勒出周敏立在窗外那動人的一幕。又將那首《蝶戀花》提寫畫側。


    段雲睿對著神韻透紙逸出的美人圖,入神的凝視著。林高潔早定了一門親事,心有所屬,卻仍不免生發一種相見恨晚之感。段雲睿雙眼神采奕奕,賞畫片刻後走至窗前,負手而立,望著窗外的春景,不知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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