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水別院中心有一座假山,並不高。


    假山之下一竹亭靜掩於環圍之中,極是靜幽。


    晨間的那一場細雨拂濕了青石曲廊,滴透了院中芭蕉,洗落了翠竹柳枝上的點點埃塵。


    夕陽和煦,赤紅色的光暈灑下,穿透了假山,直射正廳,讓人的眼皮微眯著。


    點點光暈就這麽打在楚子歌的臉頰之上,他下意識地放下了手中的斷貪慎,拂袖擋住了幾點陽光,循著聲音,望見了正穿過竹廳中的女子。


    他的眸子怔住了,極度刺目的光暈映著他的眼簾,就這麽望著她——


    一時間,竟然癡了。


    雪離輕抿著朱唇,一步步地走向他。


    她的唇很紅,似乎精心塗抹了唇脂,雪色的睫毛輕輕抖動著,眸子中帶著幾點迷茫卻又是期待之色。


    “大人。”


    “......”


    那是一身極為簡單的絲羅白紗裙,胳臂間,宛若白雪般細膩的肌膚漏在了外麵。


    纖細的雪頸在赤紅如血的夕陽下,綻著點點光澤,一頭白發隨風輕輕地舞動著,她仔細地撩了一下隨風舞動的耳間發絲。


    最簡單的衣衫遮不住她傲然地身材,向來僅僅隻以粗布白袍示人的她。


    此刻,平淡,卻又極美。


    “雪離......你——怎麽了?”


    “......”


    楚子歌咽了咽口水,下意識地詢問道。


    她修長的玉腿間,白嫩豐腴而充滿著肉感的小腿處裹著的是黑色的絲羅襪,就這麽邁動著尚未著履的玉足,朝著楚子歌走了過來。


    踩踏在雨後未曾幹的地麵,水浸透了黑絲羅襪,點露出其中的櫻肉色半透。


    玉足清秀卻並不枯瘦,玉琢般精致的玉趾長短有致,鮮翠欲滴地包裹在薄薄的半透羅襪內,纖細白嫩的趾間靠在一起,向著腳底的方向彎過去,第二枚趾略長。


    絲襪順著精致的腳趾包絡出前半截玉足的美妙輪廓,透過絲襪可以看見她玉趾間的縫隙,沒有塗抹任何丹蔻的趾甲修剪得很整齊......


    或許,用兩個詞語形容此刻的她最為合適:


    “純欲。”


    ......


    楚子歌收回了眸間的視線,打量著她的麵頰,這是他第一次從她的臉上看出了表情,但卻並非洋溢著幸福的歡愉,而是一種迷茫,亦或者陷入深深疑惑中的不解。


    他匆匆放下了手中的劍典,起身朝著她迎了過去:


    “雪離,怎麽了?”


    “誰......教你這麽穿的?”


    “......”


    楚子歌承認,眼前的她足以讓任何男人抑製不住內心之中的欲望,但......眼前的她卻不是她,不是那個雙手持劍,永遠站於自己三丈後,靜默地女子。


    ‘她的心亂了。’


    雪離望著朝自己走向的大人,她看到了他目光之中稍縱即逝的光澤,心中的那點迷茫之色越發地濃烈了......


    隻是,他卻並非如那晚一般,緊擁自己的身子,胸間的心髒也沒有過於激烈的跳動,反倒是眉間升騰起了一抹愁容,焦急地走向自己。


    “你去了哪裏?”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


    楚子歌望著近在咫尺的女子,兩人之間的距離如此次的近,近到他隻需要微微低頭,便可以俯身觸到她的唇。


    雪離的腦海中,無數的記憶宛若走馬觀花般滑過識海。


    烈日酷暑的穀底,持劍揮舞,白雪皚皚的山間,單衫潛行,無數次的日日夜夜,伴於她的,隻有手中的那把長劍,她也為此而活了百年。


    ‘你是一把劍。’


    ‘劍是不需要理解感情的,執劍人,當唯劍而生。’


    雪花的話語不斷地浮在她的耳畔,她輕輕開口,將那不斷被灌輸於腦海中的話語重複道:


    “辟穀,絕口腹之欲。”


    “斷情,絕愛念之欲。”


    “棄身,斷紅塵之念。”


    “......”


    楚子歌眸子輕輕地眯著,聽著她的話語,就這麽望著她,嗅著她身上傳來的淡淡清香。


    雪離突然抬起頭,雪色的睫毛在眼眸裏落下陰影,赤紅的流光灑下,顯得美麗又安寧。


    她疑惑道:


    “可是——”


    “大人初見雪離時,卻是給雪離下達了理解感情的任務。”


    “雪離睡了床榻,熏了暗香。”


    “......”


    她歪了歪頭,素手摸著自己的胸膛處,那裏跳動的鮮活心髒證明著她是一個鮮活的人,繼續道:


    “去了煙羅苑,選了最美的衣衫,進了晚晴齋,抹了最好的胭脂......”


    “可無論在哪裏,雪離都尋不到大人所說的感情的答案,理解不了感情的意義。”


    “母親大人說,修仙當堪破紅塵輪回,不入凡塵,一切皆為過往煙雲,忘情大道,便是斬斷情欲......雪離不解,為何大人卻是要雪離尋找感情,理解感情?”


    “......”


    雪離的素手輕輕指著胸膛處,緊緊地咬著朱紅的下唇,小聲道:


    “雪離的這裏,有些奇怪——”


    “......”


    她的話語落下,便是默默地望著楚子歌,等待著他的答複。


    正廳內的南姬鳳眸微眯著,望著楚子歌,嘴角勾起一抹複雜的弧度,她也想要知道這個月靈根的男人究竟會如何解釋這一切?


    大道忘情,斷紅塵欲念,方才能堪破心魔劫難,為仙。


    這是修仙界的一個死循環,無論是修行界的因果如何,最終若是修至渡劫,臨仙一腳時,無一例外......在她看來,雪離的那個母親大人所說的一切,是無誤的。


    楚子歌沉默了半晌,而後嘴角浮現出了一抹溫柔的笑意,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輕道:


    “你的母親說的沒錯。”


    “絕大部分的典籍也同樣都會這樣子說的,大道斬紅塵,修仙之道,長生的盡頭便是斬卻一切凡間的因果。”


    “隻是——”


    他停頓了一下,繼而仰起頭,負手望著赤紅色的夕陽,淡淡道:


    “修仙者不應當為情愛追逐煩惱,不應該嗜欲縱樂,不按照著這個標準,不符合的話就沒了修仙的意義——”


    “在我看來,這種想法屬於典型的坐井觀天,尺量大海。”


    “......”


    雪離不解的看著他。


    南姬愣了一下,繼而便是輕挑著黛眉,下意識地詢問道:


    “大人可有見解?”


    “......”


    楚子歌笑了笑,低垂著眸子,輕輕開口道:


    “見解倒是沒有什麽,隻是突然想起來曾經看過的一本典籍。”


    “書上說,修仙啊,首要淡泊寧靜,無欲無求,耐得住性子,經得住誘惑。”


    “......”


    他的大手摸了摸雪離的臉頰,溫和的望著她,而後握住了她的小手,撫上了她的胸膛:


    “但是,那本書又說。”


    “仙,首先有個人字旁。”


    “仙路苦寒,你我相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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