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冷風吹過光禿禿的曠野,農戶人都回家躲起來了,官道上絡繹不絕的商旅也是裹緊了衣物,將臉擋得嚴嚴實實,一心隻顧悶頭趕路。


    熊午良在書房裏,慵懶地伸了個懶腰。


    雖然屋外已是一片肅殺寒冬,但是他這小小的書房裏卻是溫暖如春。


    熊午良仰躺在一張他親手設計的椅子上,身下墊著兩張厚實的鹿皮,身上蓋著一條厚厚的毯子。頗通靈性的大黃狗旺財就趴在熊午良的腳邊,厚實的皮毛緊貼著羋良公子的小腿,非常暖和。


    這狗東西剛剛開始降溫的時候,便衝到了書房裏,從此在這裏賴住不走了。


    熊午良端起麵前長案上一盞溫熱的茶水,愜意地微眯雙眼。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小儀抱住一大捆柴火,灰頭土臉地走進來。


    雖然已經幹了有一段時間了,小儀看起來還是手腳十分笨拙。


    熊午良懶洋洋地招呼一聲:“辛苦了辛苦了,火燒得旺一點。”


    小儀白了熊午良一眼,低下頭開始燒炕……


    羋良公子把後世北方用來過冬的大殺器——火炕給發明了出來,先在書房裏裝了一套,取得了奇效。


    隨後,曲陽君府裏的每一棟屋子,都普及上了這種方便好用的火炕。


    再然後,曲陽縣裏的各個農莊裏,火炕也是風靡一時。


    反正,木柴也不值錢,漫山遍野都是。


    熊午良抬頭向窗外掃了一眼,正看見鍾華步履匆匆地走出府門。


    入冬以來,雖然繁忙的秋收結束了,但是鍾華還是一直沒能閑下來。


    身為封地的大管家兼曲陽軍主將,鍾華操心的事兒著實不少。


    從曲陽城的擴建、到錢糧的劃撥、再到農莊裏千頭萬緒的瑣碎、以及民兵的訓練、曲陽軍的訓練……


    無良的熊公子又是個撒手掌櫃,把一應事務全堆在鍾華的頭上,根本沒有親自出手為老鍾華緩解壓力的意思!


    鍾華這些天來,雖然每天都振奮於封地的富庶和逐漸強大,但是頭發也確實花白了不少。


    本來他就不是以政務為能的管理型人才,如今趕鴨子上架,攬起了這一大攤子事兒,可謂忙得焦頭爛額。


    ……


    小儀的柴火塞進爐子裏,嫋嫋的白煙順著煙囪排到了屋外,不多時,屋內便明顯感覺溫度升高了。


    熊午良拉過小儀,十分貼心地為她擦拭了一下臉上的塵土。


    小儀的臉立刻便紅到了耳根。


    羋良公子盯著小儀看,把小儀看得麵紅耳赤,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


    熊午良嚴肅起來:“小儀,老實說,我待你如何?”


    小儀一怔,抬起頭來。


    實打實地說,熊午良對待下人,相當人道。雖然無良公子經常黃油手占一占便宜……但至少,小儀感覺在府裏從來沒被打罵欺壓過。


    這讓她十分安心。


    在當初被鍾華買來曲陽君府伺候的時候,小儀曾經非常擔心。


    她從越國來,知道越國的那些貴族是怎麽對待下人的。


    毫不誇張地說,許多越國的貴族都有打殺奴仆取樂的習慣。


    但是在熊午良這裏,小儀得到了來自上位者少有的尊重,這是她以前難以想象的。


    小儀有些唯唯諾諾地道:“主君……呃,你是個好人。”


    熊午良眼前一黑,沒想到都過去兩千年了,自己還有被發好人卡的機會。


    小儀踟躕片刻。


    眼前的羋良公子,太不可思議了!


    小儀親眼看見,曲陽縣是怎麽在他的手裏,從窮困潦倒發展到現在。


    這才僅僅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曲陽縣已經儼然是郢都東部最大最繁華的城市了。


    就連現在,每時每刻也都有大隊的商旅頂著冬日的寒風,千裏迢迢來到曲陽縣,為曲陽縣的繁榮持續不斷地做著貢獻。


    卻見麵前的熊午良臉色一正,嚴肅了起來:“小儀,你在越國,出身於哪個家族?”


    小儀愣怔了,張口結舌。


    熊午良站起身,將身上蓋著的毯子放在椅子上,一字一句地道:“你不是什麽小儀,我應該稱呼你為姒儀,對嗎?”


    小儀慌亂起來,掙紮了片刻。


    抬頭看去,熊午良臉上卻沒有加害之意。


    相處了一年多的時間,小儀對熊午良的性子也十分熟悉了。眼前的這位羋良公子,是不會用自己的身份要挾什麽的。


    姒儀低頭承認道:“公子恕罪……落難至此,掩飾身份也是不得已……”


    熊午良倒吸一口冷氣。


    居然當真如此!


    他早就知道,小儀必然是出身於顯赫家族。


    但如今真相揭曉,還是令熊午良震撼——姒姓,這代表小儀身上流有越國王族的血脈!


    對於戰國之世,血脈姓氏的高低貴賤十分重要。


    即便隻是越國王族偏支中的偏支,姒儀的血統也足夠尊貴了。


    這麽一個大貴族,居然成了自己的婢女……熊午良莫名有些興奮……


    姒儀疑惑道:“公子……你是怎麽知道的?”


    熊午良微微一笑:“芍虎告訴我的——你脖頸間的綠色玉墜。”


    姒儀不知道想到什麽,突然眼神一黯。


    熊午良撓撓頭:“之前不知道你是貴族身份,也是怠慢了。”


    戰國之世,貴族之間還算彬彬有禮,即便是戰場上的生死仇敵,也要維持體麵。像是熊午良這樣把小儀當作丫鬟使喚,確實有些失禮。


    話雖如此,熊午良的臉上卻絲毫沒什麽歉意。


    姒儀心中莫名一陣觸動:“公子……還當我是小儀就好。”


    “你不想回家嗎?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去。”雖然心中十分不舍,熊午良還是如是說道。


    姒儀沉默了片刻,緩緩搖頭:“回不去了……那邊太亂了,可能馬上就要打仗了。”


    熊午良訝異地掃了姒儀一眼。


    之前還沒發現。


    這個少女對於政治居然有這樣敏銳的嗅覺。


    熊午良重新坐了下來,在旺財油亮茂密的毛上搓了搓手。


    ……


    寒冷的冬天很快就過去了。


    在這一冬天裏,曲陽縣的建設並沒有落下,反而因為不用忙於農業生產,速度還更快了些許。


    曲陽軍和芍湖軍兩支嫡係,經過一冬天的對抗訓練,彼此的戰力也都得到了提升。


    如今的芍湖軍,在芍虎的帶領下,戰力絲毫不遜於鍾華苦心培養的曲陽軍,在某些越國人熟悉的山林地形,其戰力反而還略強一籌——讓鍾華感歎不已。


    這芍虎,真是個人才!


    河流開始解凍,時間來到了周赧王九年(公元前307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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