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了轉了,水車轉了!”一千軍士發出了齊刷刷的歡呼聲。


    大水襲來,確實氣勢磅礴,但是這些軍士沒有一個害怕的。


    一來是因為自家主君一貫正確,眾人對他都很信服,羋良公子說沒問題,那這堤壩就肯定能扛得住。


    二來,這兩岸堤壩都是他們自己親手修得,對於這水泥凝固之後的堅硬程度,當然都很清楚。


    這種石塊兒一般堅實的堤壩,能被衝垮?


    可笑。


    熊午良自然也絲毫不慌。


    他一向惜命,若不是有完全的把握,自然不會以身犯險。


    水泥裏麵有銅柱作為筋骨,又摻了茅草加以鞏固……這水泥堤壩的強度,後世的台風都能頂住,這浪潮再大又能如何?


    湖聰睜開了雙眼。


    隻見滔滔大河,滾滾不絕。


    卻被安安穩穩地限製在堤壩的範圍之內。


    滾動的淮水帶動了中間的水車飛速旋轉,強大的水力衝擊,讓這些沉重的水車轉得出現了殘影……帶動水花飛濺起來。


    握草?


    我不是已經死了吧?


    這堤壩,真抗住了?


    湖聰難以相信眼前的一切,原地蹦躂了兩下,又擰了自己一把……


    好疼!


    兩側的軍士歡呼之後,都看向堤壩上的湖聰。


    投來了看煞筆一樣的眼神。


    剛才這廝高舉雙手——


    兩聲‘死得其所’,喊得那叫一個氣勢磅礴!


    看見眾軍卒鄙夷的眼神,湖聰的臉唰地一下,變得通紅!


    太羞恥了!


    熊午良微微一笑,對著湖聰戲謔地說道:“湖縣令,剛才浪大沒聽清,你喊的是什麽?”


    湖聰幹咳一聲,穩了穩心神。


    略微鎮定下來後,厚著臉皮說道:“那個……在下先前多有冒犯……”


    “沒曾想,主君竟有如此大才!能造出這般堅固的堤壩!”


    “從今往後,兩岸數十裏,盡是沃土也!”


    “我平阿縣,從此得以大治!”


    “剛才下臣喊的是‘死得其所’。”


    “如今看來,確實是死得其所!隻是……沒死成……”


    兩側的軍士聞言,紛紛對這個心係黎民的好縣令投來崇敬的目光。


    戲謔的眼神都變得尊敬起來。


    好官呐!


    熊午良一時無語……這湖聰,態度轉變的倒挺快。


    這變臉速度,頗得我幾分真傳呐。


    “湖縣令,這堤壩的效果你也看見了,如今沒什麽質疑了吧?”石二昂著頭說道。


    “自然,自然。”湖聰連連點頭。


    熊午良插話道:“既然如此,那便盡快組織山民,在兩岸規劃農莊,開墾荒地!”


    “要是動作快的話,說不定今年還能有些收成。”


    湖聰連連稱是:“自然,那是自然。”


    如今,他對自家這個小主君,算是真心佩服了。


    一道堤壩,解決了平阿縣的百年水患。


    難怪人家小小年紀,就能立下赫赫大功,封四千戶!


    再想想自己之前的百般阻撓,甚至是毫不客氣的言語攻擊……


    羞恥!太羞恥了!


    主君是大好人呐,不但沒跟我一般計較,還仍然讓我當平阿縣的縣令!


    如今平阿縣多了數十裏良田,定要好好治理,拿出樣子來!


    ……


    羋費從溝渠裏爬出來,好不狼狽。


    剛才跑得著急,車翻了,堂堂鍾離君大人從車裏鑽出來,滿頭滿臉都是塵土。


    羋費大怒,感覺丟了麵子,搶過馬夫手中的鞭子。劈頭蓋臉地狠抽了馬夫好幾下。


    踏馬的,勞資就不應該來這平阿縣……每次見到熊午良,都沒好事兒發生。


    熊午良這廝……他就是個災星啊!


    羋費站直了身體,撲了撲身上的塵土,看著麵前堅固的大壩和飛濺的江水,滿臉震驚。


    周遭的軍士看著這個狼狽不堪的鍾離君,眼裏全是戲謔。


    熊午良殷勤地伸手將羋費扶了起來:“哎呦鍾離君呐,怎麽這麽不小心!”


    “你看我這堤壩也沒塌,你跑什麽呀?”


    “借你吉言——我這堤壩,果然是‘穩如磐石,堅不可摧’!”


    羋費的老臉漲的通紅。


    有心拔出劍來,一劍攮死眼前這個犯賤的小子。


    看看周圍虎視眈眈的軍卒,卻又不敢下手。


    憋屈啊,太憋屈了!


    羋費咬牙切齒:“方才馬驚了……”


    這廝又轉了轉眼珠,突然盯上了那淺灰色堤壩:“那個,午良公子啊……這堤壩是何物所製?竟然這般堅固耐用?”


    羋費雖然被熊午良坑得很慘,但畢竟也是一方封君,腦子還是夠用的。


    這淺灰色材料這般堅實,居然能扛得住汛期的淮水衝擊!


    這樣的好東西,居然掌握在熊午良這個該死的小混蛋手裏。


    這種神奇之物,就算要付出再多代價,也要搞到手裏!


    熊午良笑意盈盈——


    “此物名叫水泥。”


    “要說製作的工藝,倒是不難——怎麽,鍾離君想要?”


    羋費的眼睛都亮了!


    “若能賜教,不甚感激!”羋費嘴上說的謙卑,其實正在心中狂笑。


    熊午良輕咳一聲——


    “倒也不是不行。”


    “隻是,有一筆款項,還得鍾離君大人預先結清才是……”


    “哦?”羋費心中掠過了一絲不祥的預感:“願聞其詳?”


    熊午良突然掰起手指頭,滿臉認真——


    “鍾離君大人,你的鍾離縣,也在淮水下遊。”


    “按理來說,我們平阿縣將淮河水患治理妥帖,你們鍾離縣也是受益者!”


    “這次修繕淮河堤壩,我們已經出了力了,那你們鍾離縣負責把錢出了,是不是很合理呀?”


    “那麽,這工程款項,是不是應該給我們報銷一下?”


    “算上工時費、材料費、人工費、夥食費……”熊午良搖頭晃腦算了半天,最後猛地一揮手:“算了,都是老熟人了!”


    “就算一萬金!”


    “快!打錢!”


    ……


    此時此刻,羋費要是再聽不出熊午良的調侃,就見鬼了!


    聽著熊午良提起‘一萬金’,這樣赤裸裸的嘲諷……


    羋費竟然一個按捺不住,一口鮮血從嘴裏噴射而出。


    還好熊午良躲閃得快,不然便被噴了一身。


    “羋良!你在上遊築壩,我們鍾離縣在下遊連灌溉莊稼的水都沒有!”


    “你想看我們鍾離縣的百姓活生生餓死嗎?”


    “熊午良,你好狠的心!”


    “你不怕遭報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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