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東西大家坐著一塊兒吃吧,不能浪費糧食。”他招呼眾人坐下,卻隻把季惟準備的早飯端到自己跟前。


    李秋雨從來就沒見過哪個姑娘的廚藝能差成這樣,色香味,要什麽沒什麽,簡單的熱牛奶都被她煮成了肉眼可見的粉紅色,帶著一股子濃濃的焦糊味,荷包蛋煎得光剩下個輪廓了,兩麵焦黑焦黑的基本已經認不出原型,連西點店裏買的現成的枕頭麵包都能熱焦!


    更讓她想不通的是,這一看就不敢下口的東西,向來挑食的莊呈昀居然吃得津津有味……


    “阿昀……”她真的很想問問,你是沒有味覺了嗎?


    但見季惟正托著下巴坐在邊上看著他吃,到底還是忍住了。


    “阿昀你嚐嚐這個吧,這個三鮮餃子是我按照莊伯母教的配比調的餡兒,莊伯母說你打小就愛吃這個,你看看合不合口味。”她把一碟蒸水餃端給莊呈昀,他又行雲流水的轉給了季惟,“秋雨姐的廚藝肯定差不了,隻是小麥難得下廚,我要是不吃完她會生氣的。”


    似是對她解釋,語氣裏卻滿滿都是對心愛之人的寵溺。


    李秋雨僵硬的牽了牽嘴角,擠出一個類似笑的表情,便識趣的沒再繼續下去。


    劉群英這才仿佛出了口惡氣似的,狠狠的剜了小常一眼,“馬屁精!”


    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她老聽叔叔得意的說起他那個了不得的舊同僚,小常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也一度是高大硬朗的男子漢,連他不愛說話的性格都被她自我美化成了個性,可是到了首都,看到小常在李秋雨跟前那副殷勤的模樣,她真恨不得就地給他片成烤鴨!


    毀了她心目中的男子漢,啥玩意兒!


    一頓早飯沒吃完,棋社那邊安排的車和記者已經提前等候在院外。


    聽著外麵不絕於耳的快門聲,季惟後知後覺的緊張終於顯露出來。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自己嫁的不是普通人,可是直到這一刻,那種特殊身份帶來的特殊性她才真真正正的體會到!


    這樣的萬眾矚目,是她之前的二十個歲月裏都不曾有過的體驗!


    “我這樣穿可以嗎?”她回屋換了身得體的羊絨套裝,不論材質還是款式,都跟莊呈昀相得益彰。


    明明已經懷著孕,可是她的身段和模樣和從前都沒有任何變化,天然靈動的杏仁眼少女氣息十足,隻是近來叫補湯活活調養得圓潤的臉頰多了幾分柔和,像一枚溫潤白淨的珍珠,愈發跟他有了夫妻相。


    莊呈昀實在有些愛不釋手,團住她纖細的素手,緊緊包裹在自己掌心,“我的太太,穿什麽都好看。”


    臨出門,他卻又壞心的貼近她耳畔,“不過在我看來,不穿更好看。”


    “你就討厭吧你。”被逗了個悶子,季惟多多少少平複了些許心情,一直冒汗的手心也逐漸幹燥下來。


    “阿昀,”李秋雨從廳裏追出來,視線從兩人合襯的打扮一直落到緊握的雙手上,她強迫自己揚著得體的笑容,衝他晃了晃手上的棋社社徽,“你忘了這個。”


    大紅色的陶瓷底上,“首都棋社”四個燙金字體在日光底下明晃晃的。


    莊呈昀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戴過這玩意兒了,他微微往前傾了傾身子,眼睛卻看向季惟,“小麥你幫我別上。”


    “謝謝秋雨姐,還是你細心。”季惟尷尬的接過去,一邊往莊呈昀衣服上別,一邊小聲的碎碎念著,“這點小事也要麻煩我,你自己不能別嗎。”


    莊呈昀討好的在她額頭上貼了貼,“我不會。”


    看著兩人親密無間的模樣,李秋雨愈發覺得心裏不是滋味兒。


    以前阿昀身邊的這個位置一直都是她的,所有與他有關的事她都親力親為,生怕出現一點點差錯,可是現在,他好像已經完全不需要她了。


    她落寞的模樣落在小常眼裏,季惟打情罵俏的行為就愈發顯得輕佻。


    “呈昀同誌,就算您再喜歡花瓶,這種重要的場合您還是應該顧一下大局,外麵除了咱們自己國內的記者還有不少國際記者,秋雨姐好歹會英語,能幫你應對,還是跟以前一樣讓她送您去機場吧。”忠言逆耳,可是事關國家體麵,他不得不出言提醒。


    這算是說到莊呈昀的得意之處了,他重新牽住季惟的手,臉上有種炫耀似的眉飛色舞,“小麥的英語水平不比秋雨姐差。”


    見李秋雨的神情驀的晦暗下來,又慢斯條理的來了一句不算解釋的解釋,“我的意思是,還有同行的翻譯。”


    “其實誰陪同都不重要的,隻要阿昀能好好參加比賽,努力為國爭光,我就心滿意足了。”李秋雨故作大方的替季惟撣了撣落在肩頭的雪花,“好了,去吧,好好表現。”


    院門一開,閃光燈如潮水般瘋狂湧入!


    長槍短炮,季惟已經看不清到底有多少個鏡頭對著她,隻知道麵前黑壓壓的全是人,黃皮膚白皮膚,各種專業的器材晃得她快睜不開眼!


    她下意識的別開臉,卻見莊呈昀體貼的伸手替她擋去眼前此起彼伏的強光!


    她什麽話都不需要說,就被安然無恙的護著上了車。


    機場裏,等候的媒體更是以倍數增長。


    隔著車窗玻璃,季惟好奇的打量著外麵的景象。


    七十年代末期的首都機場全然沒有幾十年後的忙碌和擁擠,航站樓建築群也遠沒有後來的規模,登機橋或廊橋一律沒有,水泥澆築的停機坪上隻有偶爾的一兩輛駁車載著有限的旅客從候機室駛往航班的舷梯前。


    “外麵雪大,等會兒你就別跟著下去了,讓司機師傅直接送你回家,知道了嗎?”機場位於近郊,風雪遠比市區要囂張得多,車上也沒個暖氣什麽的,莊呈昀怕她凍著,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給她的腦袋裹成了隻小母雞。


    季惟乖順的窩在他身旁,隻露出兩隻眼睛到處東張西望,嘴上胡亂的答應著,顯然完全沒往心裏去。


    莊呈昀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神情總沒有剛出發時的輕鬆,握著她的手一直反複的叮囑司機,讓他等會兒一定要減速緩行,平平安安的把人給他送回家。


    季惟這才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他身上,貼著他的耳朵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給他心安,“你的太太可不是尋常人,所以盡管放心去參加比賽吧,等你回來,我再親自來接你。”


    青蔥般纖手在他眼前挽了個手花,再一打開,就多出了一把大白兔奶糖,跟變戲法一樣!


    “你每天吃一顆,等到吃完的時候,咱倆差不多就能見麵了。”她把奶糖給他揣到衣兜裏,鼓鼓囊囊的,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甜味兒。


    莊呈昀笑彎了眼,旋即張開嘴等糖吃。


    季惟手一伸,隻把自己手指頭塞了進去,“自己剝!”


    一架印有國旗標識的小型飛機停靠在相對隱秘的機場一角,三邊都是機場工作人員用大紅色的歡送橫幅拉成的阻隔圈,所有的媒體記者都隔絕到安全位置外,給了人一定的從喘息之機。


    季惟聽莊呈昀的話沒下車,卻又不願意就這麽離開,眼巴巴的趴在車窗後邊看著他前簇後擁的上了舷梯,又往自己嘴裏剝了一顆大白兔。


    嗐,好舍不得。


    前不久莊呈昀說起希望能跟她同行的時候,她還笑話過他,可是這會兒,她真的好希望自己也能同行,無比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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