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海濤便拿著夜明珠去牛角鎮換取日常用品,他先去當鋪把夜明珠換成了銀票,牛角鎮的當票兼具錢莊功能。然後喜滋滋的去采買了許多物件,丫丫的精細米粉,家裏一應用品,還買了幾匹布,打算給全家人都做身新衣。家裏需要添置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以前是沒銀子采買,如今銀子寬裕,自然就想多采買一些,不知不覺秦海濤背上竹簍就裝不下了,隻好雇了輛馬車載著,哼著小曲兒回家。


    經過陸二狗家門口時,本欲不想張揚,奈何陸二狗正在門口侍弄他從沙之城帶回來的仙人掌和蘆薈,說是仙人掌有清熱解毒、健脾和胃的功效,蘆薈更了不得,不止健胃下泄、殺菌、強心活血,還可以剝皮切塊加粳米熬粥,連煙古族的巫醫都說這是好東西,陸二狗自然當成寶貝侍弄,每日即便不澆水,也會駐足凝視許久。


    “老秦!今日去鎮上采買了什麽,居然用馬車拉回來?”陸二狗驚訝地問,昨日秦海濤去他家借精細米粉,他要秦海濤用兩擔粗米來換,秦海濤囁嚅著拿不出來,這才過了一晚,怎麽就忽然這麽闊綽了?


    “哦!沒什麽,就是些米麵糧油之類。”秦海濤並不停車,淡淡回答,陸二狗其人狡詐市儈,若無必要,他是不會跟陸二狗多打交道的。


    陸二狗本想攔住秦海濤多聊幾句,見秦海濤不停馬車,知道秦海濤在為昨天借精細米粉介懷。也是,區區兩小碗精細米粉,自己竟提出兩擔米交換,是有些過分了。


    豈止是過分,簡直是公然打劫。秦海濤斯文,嘴上沒說,心裏卻記著呢。


    馬車踢踢噠噠拉到秦海濤院子,趙英子聽見響動,急忙抱著丫丫從裏屋出來。


    陸二狗到底忍不住好奇,悄悄跟在後麵,彎腰蹲在牆角偷看。秦海濤用粘土親手堆砌的圍牆僅有半人高,隻是用來防備牲畜的,陸二狗要偷看還得彎腰才行。


    豈知陸二狗鬼鬼祟祟探頭一看,差點驚得眼珠子掉了出來。


    趙英子抱著丫丫低頭看著馬車上琳琅滿目的貨物,喜得眉開眼笑。陸二狗所在的方位正好能夠看清丫丫的全貌。


    啊呀!陸二狗嚇得差點叫起來。這是哪裏來的怪物?眼睛竟然是紫色的!不不不,藍色的!不不不,還是紫色的!眼看秦海濤卸了半天都沒有卸完,陸二狗心裏又開始嘀咕了。昨天連米粉都買不起,今天卻如此闊綽,你當老天會下銀子嗎?


    “秦海濤!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偷竊!”陸二狗躍上矮牆,叉著腰衝秦海濤大吼。


    煙古族偷竊為大罪,不止要交罰金,還要被關進土牢,三年之內不得見家人。


    “我幾時偷竊了?”秦海濤停止卸貨,不鹹不淡地說:“倒是你,無故爬我牆頭,偷竊未遂。”


    “哈!好你個秦海濤!竟敢倒打一耙,等著!”陸二狗跳下牆頭,風一般向煙古族族長家跑去。


    撒瑪族長聽陸二狗添油加醋一說,也覺得事有蹊蹺,急急忙忙來到秦家,果見秦海濤院子裏停著一輛馬車,馬車上還有些物件沒有卸完。


    “少宗主!你昨晚回宗族了?”撒瑪族長雖然尊稱秦海濤為宗主,心裏卻替秦海濤惋惜,為了一個女人與家族決裂,可謂是相當不明智。若非如此,以秦海濤的能力及嫡長子身份,當是秦家未來宗主的繼承人。


    牛角鎮人也知道這事,可秦海濤在牛角鎮一住就是五年,家族並無一人前來看顧,是以牛角鎮人都把這茬兒給忘了,此刻撒瑪族長這麽一叫,倒叫陸二狗想起來,秦海濤還有一個實力雄厚的家族背景。


    “沒有!隻是朋友送來些許銀子,給丫丫添置點東西。”撒瑪族長和陸二狗一起光臨寒舍,秦海濤自然知道為何,所以不等撒瑪族長問起,自己先說了銀子的來源。


    “原來如此!”撒瑪族長瞪了陸二狗一眼,以秦海濤的身份,有幾個闊綽的朋友也不足為奇。“丫丫呢?抱出來我看看,落戶都沒來及看看孩子。”


    “這……丫丫睡著了,抱歉啊!族長!下次,下次我親自抱來你看。”秦海濤稍事猶豫,便撒了個謊,他和妻子雖然已做好準備,可是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讓妻子和丫丫承受無關的非議。


    誰料他話音未落,茅屋裏便傳來嬰兒的哭聲,撒瑪族長臉色瞬間下沉,怎麽滴,我都給你落戶了,還不給我看一眼?


    秦海濤暗自叫苦,再想隱瞞已不可能,隻得跨進茅屋把丫丫抱出來。“剛睡醒,族長你看。”他口裏說著讓族長看孩子,手卻抓住繈褓一角,將丫丫的眼睛遮住。“小孩子怕光,族長見諒,見諒!”


    撒瑪族長怪異的瞪著他,看個毛啊,你都把孩子的臉全遮住了,讓我欣賞繈褓的花紋還差不多。心下對孩子的長相愈加好奇,難道陸二狗並沒有說假,少宗主當真帶回來一個妖怪?


    “今天天陰,不防事!”撒瑪族長不待秦海濤回答,便自行掀開了遮住丫丫的繈褓。


    丫丫被繈褓遮住視線,本來就不高興,此刻看到撒瑪族長黑臉長須,嚇得小嘴一撇,哇哇大哭。如此以來,丫丫的眼睛更是晶瑩璀璨,淡紫、淺藍、深藍相互交替,直如打碎了五彩琉璃珠。


    果真是妖怪!撒瑪族長駭然後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哆哆嗦嗦的說:“少……少宗主,這孩子是妖怪,你抱到後山扔了吧。”


    “族長笑話了!丫丫不過是長得特殊而已,有鼻子有眼睛,至於眼睛的顏色,涅海人不也是藍色的嗎?”秦海濤正色道,“後山狼群出沒,要我把丫丫扔了喂狼,除非下輩子!”


    趙英子聽到喂狼,嚇得一把搶過秦海濤懷裏的丫丫,閃電般奔回茅屋,將門“砰”地一聲關上,“哢噠”拴上門閂。


    “趙英子!你連族長的話都不聽了?”陸二狗見趙英子把門關了,搶上去想拍門,被秦海濤毫不客氣的攔住了。


    龍十四郎在鐲中適時散出龍威,陸二狗連衝了好幾次,每次都在離秦海濤兩米遠的地方停住了。


    “聽話?聽話就要把丫丫扔去喂郎。你聽話,把你家大狗子二狗子三狗子都扔去後山啊。”趙英子後背抵著門,在門後麵大罵,雙手卻緊緊抱著丫丫,生怕丫丫被族長給搶走了。


    “罵得好!”龍十四郎在鐲中叫好。


    “還說不是妖怪?族長您看,我都不能近他的身。”陸二狗又驚又怕,而撒瑪族長卻以為他在故弄玄虛。


    “秦海濤!你見過涅海人嗎?那隻是傳說。這孩子若留下,煙古族全族都容不得你。”撒瑪族長一急,連尊稱也不用了。


    “不見過不代表沒有!後羿射日你見過嗎?廟裏的菩薩你見過嗎?那為啥你都信?”秦海濤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回懟,“孤陋寡聞!天有萬頃,海有大小,山有高低,人自然也有所不同。”


    “好!你不扔算了,從今天起,不準任何人接近你們,也不準任何人賣東西給你。”撒瑪族長氣憤不已,族長的權威第一次受到了挑戰。


    不準就不準!秦海濤心道,幸好我今天買得多,支撐半年都有餘。


    “族長!就這麽放過他們了?”陸二狗亦步亦趨地跟在撒瑪族長身後,不甘心的問。


    “你要如何?秦海濤又沒觸犯族規,難不成撿隻貓兔回來當女兒養也要犯規?”撒瑪族長才剛說完,忽然有些頓悟,對哦,秦海濤把妖怪當女兒養,好像確實沒有犯規。但自己已經下令孤立他們了,族長的尊嚴不容侵犯,暫時就先這樣吧。


    “您不沒收他采買的東西?”陸二狗繼續提醒,隻要族長下令沒收,少不得他也要去搜查,到時候順手牽羊撈點東西,也不是不可能。


    “人家堂堂正正去鎮上采買的,還用馬車拉回來,所有人都看見了,你非要說人家是偷竊,既如此,你拿出證據來,我就下令沒收。”


    “偷竊的證據……確實沒有。”


    “那就是了。你仔細盯著,看他們有何異動,隨時來匯報。必要時,可采取強製手段。”


    撒瑪族長走後,秦海濤才進了屋。“明天我把圍牆再砌高點。”


    “可是我們被孤立了,有些東西不買不行啊!”趙英子擔憂地說。


    “那就自己動手做!”秦海濤回答。


    “丫丫識字呢?私塾也不能進了。”


    “我自己教!”


    “你……你不打算回去繼承家業了?我們現在有丫丫了,祖宗那裏能交待。”


    “丫丫這個樣子,回去隻怕比這裏更糟糕。叔伯嬸嬸,堂兄表妹,哪一個是省油的燈?與其回去聽他們不停聒噪,還不如在這裏被孤立。至少我們一家三口,心是連在一起的。”


    喂喂!一家四口好嗎?別把我給漏了呀。龍十四郎在鐲中歎息,要怎麽才能讓他們知道我的存在呢?采買的東西隻夠半年用度,半年以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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