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底下很快列了兩行弟子。


    見前麵一列有缺,葉塵與許仲順勢補上兩個位置。


    後麵弟子自覺並肩接上,之後越排越長,幾乎快與飛船船體長度相等。


    主事的前輩此時也到了近處,已經散去體外護體真氣,真容顯露,眾弟子方看清他們模樣。


    左邊一人,是個鶴發童顏的清瘦老者。


    隻見此老者未憑借任何法器,淩空虛渡,似乎腳下有無形階梯接著他的步伐,從半空之中一步一步走下,仿若閑庭信步一樣,一雙慧眼如炬的眼神掃視下方微微仰視他的眾弟子,有種不怒自威的無形威勢,讓人覺得敬畏,不敢對視。


    老者身上青衣前後,都以金絲織了一隻活靈活現的仙鶴,仿佛隨時會從青衣上飛出來,彰顯著其為宗門長老這一顯赫身份。


    淩空而行,正是號稱‘結金丹大道,逍遙天地間’的結丹期高階修士的標誌性手段。


    葉塵目光為之火熱。


    大丈夫當如是也!


    有朝一日,他若是也能修至如此高深境界,哪怕是結成結丹期最下品的垢丹,也可得壽元四百餘載,那麽天地之大,大可去得,那該是何等的自在與快意!


    又看向老者旁邊不遠的那隻不知名怪禽。


    “此禽好大的陣勢!”


    此禽扇動翅膀間,勢大力沉,掀起的陣風之猛烈,葉塵離的較遠都感受到了壓力,看著身上青衣被吹得抖動,覺得如果它無所顧忌,徹底施展開,估計自己根本站不住腳。


    至少都是妖丹期的妖禽,實力相當於人類的築基期……


    葉塵為之咋舌。


    這樣的靈寵,估計隻有結丹期以上修士,或是某些結丹世家才豢養得起。


    等怪鳥落地後止住撲騰,低下高傲頭顱,伏下身子,把翅膀貼到地上,果然看到怪禽背上有修士身影。


    上麵共有三人。


    為首一人,是位老嫗,青衣峨冠,前後各繡著一朵金絲雲霞,代表著是宗門的築基執事,可她的模樣極其衰老,滿臉皺痕,皮膚鬆弛,堪稱恐怖至極。


    卻是甚少有修士,以如此衰老的模樣在人前展露。


    世間修仙者修煉,本質是以自身為本,保持身體以內氣血充盈旺盛,生生不息,從而提升體質,脫胎換骨,達到脫凡,這個過程中,最為顯而易見的體現就是能延緩人體衰老,達到駐顏的效果。


    看老嫗模樣,若非是易容過,說明已經時日無多,沒幾年好活了。


    老嫗身後,是兩名青衣女弟子。


    左邊的女弟子身形較為高挑,身姿婀娜,前凸後翹,論身形而言,是極為上等,隻是她麵色暗黃,臉帶麻子的模樣,讓人瞬間好感全無,甚至生厭。


    唯獨意外的,是她的一雙眸子,靈氣十足,真是煞是好看,看起來就像是兩輪明月,完全不應該出現在這張芳齡三十的珠黃麻臉上。


    注意到這點,葉塵不由多打探了她兩眼,心底有些生疑。


    隱約覺得,這幅模樣可能非是此女的真容,而是故意易容扮醜,隻是這雙出塵的眼睛太難掩飾了,明眼人很難不生疑。


    至於她身邊另外一名女弟子,倒是模樣如常,人嬌小俏麗,有種小家碧玉的氣質。


    怪禽落地之後,其背上的三位女子把它的羽毛當作階梯,從上麵走下,那名小家碧玉的女弟子隨後便走到怪禽身邊,摸著它脖子上柔順毛發,小聲說著些什麽,葉塵也聽不清。


    至於老嫗,完全不去管自己帶來的兩名女弟子,默默站到了負手而立的老者身後。


    這時又有一道身影從眾弟子後上方越過落下。


    來者是正葉塵禦劍過來的時候,曾留意到在飛船甲板上打坐修煉的那名中年男執事,隻見他一張國字臉,天庭飽滿,鷹鼻粗眉,神情木然,一幅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神態,也是青衣峨冠,繡著金絲雲霞的宗門執事穿著,腳下踩著一把半身大小,黃橙橙的扇形法器,落到老者長老身後。


    待這名執事收起法器,三位主事分成品字型分布,為首老者才開口:“此次征召,是前往薑國,挑選薑國有中品靈根往上的靈根者,如爾等當中一部分人當初那般,引入門中,至於其中賞罰,應都是知曉的,老夫也就不多說。凡俗界有句話,叫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話用在此處同樣適應,宗門每月發放月供供爾等修煉,如今需要爾等出力的時候,自當奮力,宗門之興衰,亦是個人之興衰,皆係於爾等之手!”


    “也需時時牢記,往來俗世是為了曆練爾等心境,世俗之中,誘惑執念太多,需吾等把持住本心,不可與世俗之人牽扯過深,浪費宗門良苦用心,都記住了嗎?”


    他的聲音滄桑,似乎每一句話都伴著無形韻律,一番話如同講道真言般提神醒腦,慷慨激昂,一字不差地落入此處弟子耳中,瞬間調動起來情緒,一個個精氣神都高漲,挺直腰板,目光堅定回道:“謹記長老教誨!”


    老者老臉上方浮現一絲滿意笑容,隨即一聲喝道:“法明,清點名冊。”


    “是,長老。”


    ‘法明’應是後方中年執事名字,他對著老者背影拱手執禮一下,隨即越過老者走到前麵,同時伸手從腰間儲物袋抹過,一枚記錄玉簡當即飛了出來,被他抓入手中。


    “本執事姓萬。”


    萬法明掃過此處四十名弟子,有朝氣蓬勃的笑容,也有往年主事時候眼熟的弟子身影,表情麻木不仁,但他心境古井無波,淡淡然介紹了自己的姓氏,神識便延伸進入手裏邊抓著的記錄玉簡,查探裏麵抄錄的征召弟子名冊,報了第一個名字:“內宗弟子,田浩。”


    “弟子田浩,見過萬師叔。”


    田浩走到萬執事跟前恭敬執禮,爾後取下自己的弟子身份玉佩,往裏注入真氣,激活裏麵封存著的本人印記,玉佩瞬間泛起熒光,真氣溢於玉佩表麵紋路,證明他是玉佩持有者無疑,之所以有清點名冊這個過程,便是為了防止有弟子逃避征召,請人替代。


    田浩雙手遞上:“請師叔查閱。”


    萬法明伸手從他的弟子玉佩上方拂過,裏麵清楚記錄了田浩的姓名、年方、戶籍、宗門任職、宗門貢獻點等擺在明麵上的信息。萬法明掃過前麵姓名一列,查閱無誤便收回心神,麵無表情道:“你雖是內宗弟子,但既然參與了征召,就要按征召規矩,一切都與外宗弟子等同,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理應如此。”田浩點頭。


    “退下吧。”


    萬法明揮了揮手,快速報了下一個名字:“外宗弟子,嚴千秋。”


    田浩再度恭敬行禮,退回原位。


    葉塵在底下等候點自己的名,看著一個個弟子如同走馬觀花般重複這個過程,且後麵有點到的兩人,是外宗頗有名氣的練氣後期修士,據說二人的基礎功法都已經修煉到了練氣八層以上,因為過了內宗要求的修煉年紀,而不能進入內宗。


    不入內宗,任你修為再高,終究逃不脫征召的擺布。


    就像這二位練氣八層的外門師兄,明明已經有內宗弟子實力,如今隻能隨後麵入門的師弟一起執行征召,肯定也不是一次兩次執行征召了,若是往後沒有太大的機緣,此生怕是止步於練氣後期,如果長久無法築基,或者貪生怕死不敢築基,還會被貶為外放弟子,外放到宗門各處產業之中任職,非特殊緊急情況,常年不能歸宗。


    貪生怕死者畢竟是少數,但凡有築基條件的修士,無疑都會殊死一搏,僥幸能修煉到築基期的話,還能混個宗門執事的身份,或許另有一番機遇。


    葉塵內心也更加堅定:“趁下次內宗弟子晉升還有一段時間,必須在這段時間裏麵突破功法七層,硬擠都得擠進去內宗,否則這次征召一年,下次征召兩年,哪來那許多年月用來耽誤的。”


    修士從靈根成熟開始修煉,練氣到築基之間,實際可用的修煉時間隻有五十年左右,練氣修士過了甲子之齡仍未築基的話,便是一身氣血靈根衰敗的開始,要走下坡路了,而練氣一境臻至圓滿,也才最高一百二十年的壽元,從這樣來看,一年徭役之期自然顯得舉足輕重起來,雖說曆練心境不假,但多征召幾次可能人就廢了。


    葉塵感慨之際,聽萬執事已經點到了他名字,連忙收斂心神,上前欠身行禮:“弟子葉塵,見過萬師叔。”


    也就是在他走出弟子序列之後,葉塵突然覺得背後身側有異樣的目光盯著自己,偏過頭,餘光瞥見那名叫田浩的內宗弟子冷冷看來的目光,但後者很快收回視線。


    萬法明也注意到這名叫葉塵的弟子神態,順著後者的目光,側目看了一眼剛好收回視線的田浩,提醒道:“驗證你的身份玉佩。”


    “是。”


    葉塵隻得收起疑惑,取下身份玉佩,雙手呈上。


    通過手臂往裏頭注入一股悠長的真氣,不多時,玉佩從內至外都透出微微熒光,說明匹配上了裏麵的本人印記。


    萬法明伸手拂過遞至跟前的身份玉佩,身份信息確認無誤,才點了點頭,揮手讓他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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